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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故人相逢

“慢着。”温灵筠止住了正要挣扎着爬起来的侠士。

虬髯侠士看向搭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截柔荑,忽然轻笑了一声,“怎么,小丫头你还懂得解毒之法不成?”熟稔而亲昵的语气。

温灵筠没有理会他突然转柔的语气,只留意到他的面部并没有随着语气的转变而柔和一些,仍是那样冷硬的线条分明。

温灵筠又从衣衫内取下一排细密的尖针,虬髯侠士面色不改,身子却往后一躲,星目里闪烁着警惕。

温灵筠趁他不备点住了他右臂的穴道,整条胳膊变得软绵绵的,而后飞快地行针在他的肩背之间。

虬髯客被温灵筠的突然发难惊怔了一刻,只看到那些银针上冷厉的锋芒,并没有看清她在自己背后的动作,等他抬起左臂去拦阻时,也顺利地将温灵筠执针的手拦住,顾不得掌心被划出一点血痕,他举起自己已活动自如的双臂,脸上难掩震惊之色,“这……你竟能解开毒蛛手的迷药?”

温灵筠冷静地摇了摇头,“这可不是普通的迷药,我也没有为你解开,只是帮你疏通了穴道处的瘀滞,让你暂时能活动手脚而已。”

虬髯侠客不说话了,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意图试试自己轻功是否还能用上,温灵筠刚要开口叮嘱他不得乱用真气,就看到腾空而起的大侠重重坠入河边的淤泥中,温灵筠忍不住捂住了脸,稍后颇为无奈地去树丛里折树枝,大侠摔落的地方离岸边平实的地面尚有一段距离,泥滩又不比水中,她只能想办法让大侠自己将头搁在树枝上以防被淤泥掩住口鼻。

温灵筠踩着树枝缓缓向大侠那边挪移,大侠自己也被求生欲刺激着往岸边挣扎,等到温灵筠从淤泥中将他一点一点扒出来的时候,大侠的胡子眉毛已经辨认不清了。

温灵筠突然觉得自己看师父的眼光似乎不咋地,大侠自被她救起后也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只听见水边传来一阵又一阵泼洒的声音。

温灵筠心中存有疑惑,拨开灌木丛想看一眼那大侠的真面目,她曾听杜子敏说起江湖上有一种易容之术,大侠那一直不变的神情,还有变幻莫测的嗓音,都令她觉得此人示众的应该是一张假面。

紧实的腰部线条从眼前一掠而过,温灵筠还没察觉出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什么,就被兜头泼来一捧凉水。

“好个不害臊的丫头,怎的专好偷窥男人赤体?”

大侠裹了身白色单衣,温灵筠被他的嗔斥吓了一跳,其实她方才只以为大侠是在泼水洗脸,毕竟那么短的时间,她哪知道大侠竟把自己脱得赤条条的了,感到羞愧的同时又越发觉得大侠不论是语气还是身形都似曾相识。

稍稍回神后,温灵筠反驳道:“那你又怎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宽衣解带,至少也该先提醒我一声吧。”

再一寻思他先前的举动,温灵筠恍然大悟道:“你还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人迹罕至的野地里对不对?要不你也不会急着施展轻功,还让自己掉到烂泥里。”

大侠身形不动,语气平淡地冲温灵筠勾了勾手指,温灵筠犯起狐疑,警惕道:“干嘛?”

“过来。”大侠对温灵筠道。

温灵筠不但没有按他的意思过去,反倒倒退了几步,“你打的什么主意……啊!”

质疑的话没有说完,温灵筠就被一双臂膀揽着朝洼地上滚落,再起身时两人都是灰头土脸,大侠笑得打颤。

温灵筠也在笑,不为别的,她方才已悄悄揭开大侠覆面的那层假面的一角,恰恰露出一痕大侠假胡须下的玉色面庞,拉扯间大侠眼角的皮肤就出现了严重的褶皱,看上去有一丝狰狞,但又显得分外滑稽。

大侠对于自己那层假面皮的变化并非毫无察觉,他索性一把将其扯下,反正先前被河水和淤泥沾染过,失效脱落也是早晚的事。

他露出的真实面容有一瞬令四周的景物都为之黯然失色,也令温灵筠震惊之下愣在了原地,去除伪装的大侠是一个俊容昳丽的美男子,且是温灵筠并不陌生的,景王容斐。

“怎么,不认得本王了?”容斐凤目微眯,他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就比温灵筠高过了不止一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温灵筠呆愣的表情。

温灵筠动作轻盈地福身一礼,“见过王爷。”

容斐偏过脑袋将一头墨发一扬,心情畅快地大踏步往前走。

两人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其间温灵筠再无话语,容斐似觉无趣,随手折下一枝开得灿烂的山花从温灵筠发顶穿过。

温灵筠躲了一下,被容斐按住肩头,而后侧面的碎发又被拨下一些,她看不清自己的头发被拨弄成了何种模样,只估摸着容斐故意将她头发拨乱弄成落魄乞丐状以供己取乐,她又反抗不过,只得闷闷地暗自发恼。

容斐见她一副苦瓜脸,连鲜花也衬托不出一丝好颜色,深感无趣后也就不再捉弄她,折了一支树枝抽打着身旁长得高高的草叶,“好歹出个声儿啊,充哑巴多无趣。”

温灵筠倒是想到了一件要紧事要问,“王爷,你为何要救杜兰微?”

容斐听了奇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觉得本王不该救她?”

温灵筠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着实顾忌再跟魏国公府的人扯上关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听王爷曾跟崔玖讲到,说是受了他人的委托前来救人,不知是何人托付王爷此事呢?”

“你为何问起这个?”容斐不是个粗枝大叶的人,立刻意识到温灵筠对此事的反应有些异常。他揣测了一下,试探道:“本王怎么忘了,你还是魏国公府的一名逃奴呢,难道当初为难你的不只是你家小姐,还有魏国公府的人?是杜三小姐吗?”

温灵筠摇了摇头,半真半假地答道:“三小姐秉性贤良,怎会跟奴婢过不去呢。”

容斐却不相信,挑高着眉道:“三小姐是否贤良暂且不论,你与魏国公府到底有何干系,需得好好告诉我。”说着他整个身子挪过来挡在温灵筠身前,专注的目光攫住了她所有微小的神情变化。

温灵筠眼眉频频忽闪着,分明是不愿说真话了,见容斐不好打发,只得撒谎:“王爷所料不差,奴婢曾一时不慎摔了三小姐的一支碧玉钗,三小姐言道要将奴婢打杀,奴婢才不得已逃出了国公府。”

容斐听了若有所思地道:“表妹竟是这样的人?”

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不啻于一道闷雷炸响在温灵筠耳畔,温灵筠并不知道景王的母亲,今居犀吾宫的兰妃同魏国公有何关联,只依稀记得景王的母族因谋逆罪被斩除大半,也不知道魏国公为何没有被牵连进去,只是如今魏国公府与景王的往来并不密切,外界似乎也没有人记得两府之间还有一桩不近不远的血缘关系。

可如今看来,容斐未必跟魏国公府断绝了联系,他既能受下委托救走杜兰微,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任何与魏国公府搅合在一起的势力,温灵筠都必须小心提防。

如今温灵筠是打定主意不与容斐同道了,若是他现在就要去见魏国公可如何是好,可她还没想出个对策,容斐又意味深长地盯住她:“那你如今怎么又从四皇弟身边逃走,难道四弟也要杀你?”

眼珠子滴溜一转,温灵筠已想好应对的话:“殿下有所不知,奴婢并非私逃至此,而是奉了袁总管的谕令出来为雍王殿下寻一味解毒的奇药,否则也不会孤身一人混迹荒野,还险些被毒蛛手所害。”

容斐淡淡地嗯了一声,也看不出对她这番说辞是信还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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