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庆将孙龙抱回了房间,孙龙就让他赶过来接待顾巽一行人,他站在远处看了一眼正在和其他人谈话的顾巽,脚步停了一下,而后上前道,“这位大人……”
顾巽早就注意到了阿庆的犹豫和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胆怯,见他开口说话,温和一笑,“可有事?”
阿庆脸一红,心道这位爹爹的少主的大人看起来好温柔,从小到大,他接触的都是泼辣爽朗的雪国女子,却是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女子,害羞之下不敢看顾巽的目光,只是低着头道,“我,我爹请各位大人来这边,这边坐。”
“大老爷们怎么还害羞了?”尹沫沫大大咧咧的说道。
阿庆嚅动了一下嘴唇,最终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顾巽裙角绣着的红色芍药,感慨这花儿当真好看的紧。顾巽见他的样子,解围道,“还请带路。”
“嗳!嗳!”阿庆忙不迭的答应,马上转过身,逃跑一样的转身就往自己父母的房子里面跑去,跑了几步,忽然想起来顾巽等人还在身后,立刻站在原地,窘迫的不知所措。
“可是前面这里?”顾巽看向那最高最大的房子,“你可是孙龙的儿子?”
“是,我是。”阿庆这才赶紧答道,不知不觉也就忘记了窘迫。
顾巽看见站在门口的香儿,上前道,“这是你妹妹?”
“对,对。”他看了一眼呆呆的香儿,一紧张声音立刻就大了许多倍,“还不快点给大人请安!”
香儿一直看着顾巽美丽的衣衫,阿庆喊了她一声,吓了一跳,泪水在眼里打转,“哥,哥你吼我……”
顾巽见状抱起香儿,“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哭了可就不好看了!”
香儿奶声奶气的说道,“阿娘说了,香儿长大了,比阿姊要好看。”
顾巽刮了刮她的鼻尖儿,“若是哭了,就没你阿姊好看了!”
“那我不哭。”香儿愣是将眼泪憋了回去,惹得众人一阵好笑,香儿倒是十分郑重的看着顾巽,“香儿不哭,可会长得和姐姐一样好看?”
“香儿!”阿庆沉下了脸。
香儿往顾巽怀里缩了缩,顾巽含笑道,“自然会,说不得比姐姐还要好看。”
“怎么会呢?”香儿歪着脑袋,紧紧抱着顾巽的脖子,“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儿,没有人会比姐姐更好看啦!香儿也不会,香儿只要跟姐姐一样好看!”
茅子安闻言,点头道,“这小姑娘倒是眼明心亮。”
顾巽脸腾的红了,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也添乱!”
茅子安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我又没说谎。”
顾巽懒得理他,抱着香儿进了客厅里面,阿庆忙跑过去整理一下平日里孙龙坐的椅子,“大人坐在这里吧!”
“多谢。”顾巽抱着香儿坐在了椅子上。
“大人先歇着,我去喊馥儿上茶。”阿庆说着就往外跑。
“别急!”顾巽唤回他,“喝茶不着急,你先回来。”
阿庆摸了摸头,转过身来看着顾巽,“大人还有啥吩咐?”
“你父亲身体如何了?”顾巽关心的问道。
“还,还不知道呢!不过父亲一年总会犯那么几次。”阿庆脸上浮现出忧虑的神情,“应该,应该没事儿吧!”他似乎在安慰自己。
顾巽见他的样子,心下有了几分了解,安抚道,“有将离在,自然无事。将离原来是神龙国的银龙,医术高超,不过是些许内伤,并不碍事,只不过多花费些时间罢了!”
阿庆眼前一亮,“大,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他紧张的看着顾巽,只怕顾巽摇头。
顾巽点头,“自然是真的。”
“太好了!”阿庆兴高采烈,但还不忘对顾巽抱拳,“多谢大人!”
权睿打量了房间一圈,而后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个村子,共有多少人口?”
“这……”阿庆有些犹豫。
“还是老朽来说吧!”孙龙在顺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阿庆还是个孩子,希望大人……”
顾巽眉目流转,将香儿抱在了怀里,“每个人都有承担责任的义务,那么他们就同样拥有知情权。”
孙龙看着顾巽怀里懵懂的香儿,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顺娘担忧道,“可是香儿才四岁……”
“怎的,难不成是想背叛大人?”薛冰心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顾巽的身后,把玩着头发,挑眉看着孙龙和顺娘,“既然决定归顺于大人,就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背叛,这点子事儿,你们为奴为仆这么多年,敬业不晓得?”她危险的目光飘向了顺娘,“怎的,还要我教你们不成?”
“你们不能这么说我娘!”香儿懵懂的看着大人们说话,但是阿庆是个成年人,自然看不得自己父母被人威胁。
“阿庆退下!”孙龙喝道。
“爹!”阿庆急道。
“就在这听着!不用退下。”顾巽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一双美眸波澜不惊的看着孙龙,“说说吧,这村子有多少人,看看和明光还有小鱼那边对不对得上,免得落下一两个,少发了饷银,可就砸了我顾巽的招牌了。”
孙龙在顾巽平静的目光下,冷汗涔涔而下,最终拱手道,“禀告大人,梓村共有人口一百三十二人,其中大祭师旧仆有三十五人,清雪公主旧仆有十二人,其余皆是旧仆后人。旧仆中男子还有二十五人,妇人有二十二人。后人共有男子四十五人,女子四十人,其中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有三十七人,女子有三十人,剩下的十八个都是不满十五岁的幼童。”
“这后人里,有多少人知道梓信之事?”顾巽问道。
“皆尽不知。”孙龙脸色有些苍白。
薛冰心冷笑一声,“这倒是有意思了,你口口声声说要为你的主人报仇,但是你们的后代却对此事一无所知。莫不是,就没想过给你们的主子复仇?之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认梓竹,不过是求个心安不成?做戏给你的死了的主人看?”
孙龙听得额头青筋蹦起,但是此事确实是他自私,他无可辩驳,顺娘立刻道,“此事是我的主意,你要怪,就怪我吧!”
“哦?”薛冰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如果我记得不错,现在四国沿用的依旧是神龙国旧法,可对?”
权睿似笑非笑的道,“在奴仆方面,并无变革。”
“按照律法,主仆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死而仆也要死,除非是有主人后代的赦免,或者是,为主人报仇。你们的子嗣按理来说,也应该是梓信的家仆,缘何不知?”薛冰心的笑容里满是杀机,“你若想死,我成全你可好?”一条白色的锦缎闪电般从薛冰心的袖子里蹿了出来,眨眼间就缠在了顺娘的脖子上。
孙龙急道,“顺娘只是不忍心让孩子们背负着仇恨而活!”
“不忍心?”薛冰心冷笑,“这是他们的宿命,没什么不忍心!”
“姐姐,让她放开我娘好不好?你让香儿做什么都行!”香儿红着眼睛看着顾巽,“求求你了,姐姐,放了我娘吧!”
顾巽对于这种硬性的奴仆规定,也是十分厌恶,但是对于孙龙和顺娘不作为的背叛之举,心里也确实十分腻歪,为人主者,最忌讳的莫过于此了,不过看到香儿期盼的眼神,心下一软,叹气道,“香儿,你可愿为我侍女?”
“香儿愿意。”香儿年纪虽小,但是极其聪慧,郑重其事的点头,“香儿绝不会背叛姐,大人的!”
顾巽满意的点头,“父母对子女的爱护之心,我能理解,此事就略过吧!”
“便宜你了!”薛冰心冷哼一声,将那雪缎收了回来。
孙龙扶住摇摇欲坠的顺娘,跪地道,“谢大人不杀之恩。”
“不过,今日我们来此,孙龙你已然喊破了我们的身份,就已经将整个村子都拖了进来,再无避免的可能了,既然无法避免,不如让他们早些知道。”顾巽拉着香儿的手站了起来,“冰心和权睿,你们去将此事公之于众吧!”
“是,大人!”两人行礼后直接离开去办顾巽交代的事情了。
顾巽淡淡的看了孙龙两人一眼,“背叛了自己的主人,又为了自己的良心把所有人都折腾了进来,还想着脱身,这么多年你们没找到梓竹,也不奇怪了。淳烨没对你们赶尽杀绝,反而放任自流,大概也是放心于你们这一个蠢字!”说罢也转身离开,只留下孙龙和顺娘苍白着脸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