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560700000006

第6章

领我上楼时,齐拉关照我将烛光遮住,别出一点声;因为她将把我安顿在那儿的卧室,东家对它特别忌讳,从来不愿意让人住。我问她这是为什么。她回答说不知道。她在呼啸山庄住了才一两年,这家人的古怪事层出不穷,日子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没法去刨根问底。闩上了门,我四下里张望,看看床搁在什么地方。原来,房间里全部家具就是一把椅子、一个衣柜,还有一只老大的橡木箱,靠近箱顶有几个方窟窿,酷似驿车上的窗户。

我走近木箱,往里一瞧,方知道这是一张样式特别的老式床,床的设计实用方便,有了它,家里不必每个人单独有一个房间。实际上,这是一个小房间,里面的窗台可以当桌子用。

我拉开木箱的嵌板,拿着蜡烛走了进去,又将嵌板拉上。我顿时觉得安全,不必感到希斯克利夫,还有别的什么人老是在旁虎视眈眈的。

我把蜡烛放在窗台上,窗台的一角堆着几本发了霉的书,窗台油漆上刻满了字。这些字虽然字体不同,大小不一,但千篇一律写的都是同一个人的名字——凯瑟琳·欧肖,有的地方写成凯瑟琳·希斯克利夫,有的地方又写成凯瑟琳·林顿。

我把头靠在窗上,百无聊赖,一遍又一遍地拼读凯瑟琳·欧肖——希斯克利夫——林顿,直到合上了双眼。可是,还没合上眼五分钟,在一片黑暗中便蹦出了许多闪光刺眼的白色字母,像幽灵一般活灵活现——一团团凯瑟琳的名字在空中游荡。我跳了起来,想把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名字赶走。

这时,我发现烛芯贴近了一本旧书,整个房间有一股烤焦了的牛皮的气味。我剪掉一段烛芯,感到又冷又恶心,浑身不自在,于是就坐起来,把那一大本烤焦了的书摊在膝头。这是一本用细长字体印刷的《圣经》,散发出一股特别难闻的霉味,扉页上写着——“凯瑟琳·欧肖,她的藏书”,还注了一个日期,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日期。

我合上了《圣经》,拿起了一本书,接着又拿起了另一本书,把那堆书一本一本地都翻了一遍。凯瑟琳的藏书是经过挑选的。从磨损的情况来看,这些书曾经得到过充分的利用,纵使利用的方式并不一定明智。每一本书的每一章都少不了用钢笔写的眉批——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可以说是眉批吧——凡是印刷工留下的空白,即使是一丁点儿的空白,都给写得密密麻麻的。有的是互不连贯的句子,有的是通常的日记,所有的字都写得七扭八歪的,那字体呀,分明还未定型,十分幼稚。

在有一页上方的空白处(当初发现时,准有如获至宝的感觉吧),我看到我的朋友约瑟夫的一张漫画像,心里直乐。这张画画得很粗糙,但用笔刚劲有力。顿时,我对这一位素不相识的凯瑟琳产生了兴趣,立刻开始辨认那些已经褪了色、难以辨认的字迹。下面一段开始这么写道:

多糟糕的星期天呀!

我希望父亲能再回来。可现在,亨德莱顶替了父亲的位置。他真可恶——对希斯克利夫可凶哪——希斯克利夫和我要造反了——今儿晚上,我们俩跨出了第一步。

整天倾盆大雨,我们没法去教堂。所以,约瑟夫让我们到阁楼去祈祷。亨德莱和他夫人在楼下烤火,多舒服——我敢担保,他们绝不会在那儿念《圣经》——可他却指使希斯克利夫、我,还有那可怜的放牛娃捧着祈祷书上楼。我们排成一排,坐在一袋玉米上,全身哆嗦,还时不时地哼哼唧唧地低声叫唤,一心盼着约瑟夫也哆嗦起来,他就是为自个儿着想吧,也可以把布道的时间缩短一点。这只是空想!这个礼拜做了足足有三个钟头。可我哥看见我们下楼时,竟还有脸冲着我们大声嚷嚷:

“怎么,这就做完了?”

过去,星期天晚上,我们可以玩,只要不闹得太厉害。可现在,单是偷偷地笑一声也得挨罚,到墙角那儿站着!

“你们忘了这儿还有个主人吧,”那个暴君说道,“谁先把我惹火了,谁就甭想再活下去。我要求绝对的严肃,绝对的安静。哦,小子!是你?弗兰西斯,亲爱的,你打那儿走过的时候,给我揪他的头发:刚刚我听到他在打响指。”

弗兰西斯果真使劲地揪了他的头发,然后走过来,坐在她丈夫的腿上。他们俩像孩子一样,整小时整小时地在那儿亲热、说无聊的话——说那些连我们都觉得害臊的话。

我们蹲在食具柜底下的圆拱里,想方设法让自己舒服些。我把我们的围裙全系在一起,挂起来做帘子;这时,约瑟夫有事从马房走了进来,他把我做的帘子扯了下来,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扯起他那乌鸦般的嗓子哇哇地叫嚷起来——

“东家刚入土,安息日还没过完,耳朵里还响着福音,怎么玩起来啦!真丢脸!坐下,你们这些坏孩子!只要肯念,好书有的是嘛。坐下,好生想想自个儿的灵魂!”

他一边嚷,一边逼我们挪窝,挪到远处炉火照得到的地方,让我们借着那么丁点儿亮光,读他塞给我们的没用的书。叫我干这差事,我可受不了。我提起手中脏兮兮的书,一下子扔进狗窝,并且发誓我恨善书。希斯克利夫也把书踢进了狗窝。这一下可热闹了!

“少东家,亨德莱!”我们的牧师大声叫道,“少东家,快上这儿来呀!凯茜小姐把《救世之盔》的书皮撕啦!希斯克利夫用脚踩《走向毁灭的大道》第一卷!你放纵他们,这样下去可了不得呀!唉,老东家在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可他走了!”

亨德莱从壁炉旁的天堂那儿赶过来,一个抓衣领一个抓胳膊,把我们一起扔进后厨房。约瑟夫斩钉截铁地说,“老魔鬼”会来活捉我们的。得到这等安慰,我们俩各自找了个旮旯待着,静候“老魔鬼”光临。

我拿到这本书,还有一瓶墨水,把厨房门推开,留条缝透进点亮光,写了二十分钟字。但是,我的伙伴不耐烦了,他提出了一个建议:把挤牛奶女人的斗篷拿来顶在头上,到荒原去奔上一阵。真是个叫人开心的建议——如果那个怪老头再来的话,他还以为他的话应验了呢——后厨房又冷又潮湿,在雨里跑上一阵不见得比待在这儿难受吧。

我想,凯瑟琳已经实现了自己的计划吧,因为接下去的句子写的是另一桩事情:她常常哭得泪流满面。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亨德莱竟让我哭得这么伤心!我的脑袋痛得不能搁在枕头上。可是,我还是那么想哭。可怜的希斯克利夫!亨德莱管他叫流氓,不让他再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坐在一起吃饭;他说,希斯克利夫和我不准在一起玩;他还威胁我们,如果违抗命令,就要把希斯克利夫赶出家门。他老责怪父亲(他怎么敢这样)待希斯克利夫太宽厚,并发誓要把希斯克利夫降到他原来的下等人的地位。

看着这些模糊不清的字迹,我开始打盹儿了——我的目光从这些字迹向印刷体文字转移,看到一个带有装饰的红色标题——“七十乘七,七十一中第一条。杰伯斯·勃兰德罕牧师在吉莫顿·苏教堂宣讲的布道词”。

在我似醒非醒、苦思冥想杰伯斯·勃兰德罕能就这个问题讲些什么的时候,竟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哎呀,这不都是喝了那杯倒霉的茶乱发了一通脾气给闹的!否则的话,我怎么会经历这么可怕的一个夜晚呢?自从我能吃苦受罪以来我还想不起来,有哪一个夜晚可以跟这个夜晚相比的。

我开始进入了梦乡,几乎在我不知身在何处以前即已进入了梦乡。我觉得那是一个早晨,我已踏上了归途,由约瑟夫做向导。一路上,积雪有好几码深,我们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我的那个同伴使我感到厌烦透顶,他没完没了地责怪我怎么连根朝圣的节杖也不带。他对我说,不带朝圣节杖是进不了屋的,他还得意扬扬地挥动手里拿着的一根重头棍棒,按我的理解,这就是所谓的朝圣节杖吧。我想,进自己的房门竟然要带这样的武器,岂不是太荒谬了。然后,我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新的念头:我不是在往家走,而是在赶路去聆听那著名的杰伯斯·勃兰德罕的布道——宣讲“七十乘七”;不知是约瑟夫这个说教者,还是我,已经触犯了“七十一中的第一条”戒律,即将受到被当众揭发、逐出教门的惩罚。

我们走到了教堂。我平日散步曾经经过此地。教堂位于两座小山之间,处于地势较高的山谷之中,靠近一片沼泽地。据说,沼泽地里散发出来的煤炭湿气对埋葬在附近的尸体起着保护作用,使其不致腐烂。教堂的屋顶完整无损,但是,牧师的薪金每年仅二十英镑,住房是一所只有两间屋的房子,而且很快又将压缩为一间,因此,没有哪个牧师愿意到这里来当传教士。更有甚者,人们纷纷传说,这里的教徒宁肯看到传教士饿死,也不肯从腰包里多掏出一分钱来维持他的生计。

然而,在我的梦境之中,杰伯斯有着一大群专心听讲的教徒。他正在讲道——仁慈的上帝呀!这篇讲道真是的,一共分为四百九十节,每一节完全可以抵得上一篇普通的讲道,每一节又单独讨论一种罪恶!我不明白,他是从哪儿收集到这么多罪恶的。杰伯斯的阐释方法别具一格,教友们似乎在不同场合下必然会犯多种不同的罪过。这些罪过的性质十分稀奇古怪,全都是我连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哦,我真是听腻烦了,全身感到困乏。我又是扭身子,又是打哈欠,又是打盹儿,接着又清醒了过来!我在身上掐呀、拧呀,把眼皮揉了又揉,站起来,又坐下来。我用胳膊肘推了推约瑟夫,让他在牧师讲完的时候言语一声:我早已被告知,非听到底不可。牧师终于讲到“第七十一条中的第一条”,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我突然产生了灵感,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来,谴责杰伯斯·勃兰德罕犯了一项不可饶恕的罪过。

“先生,”我大声说道,“坐在这四面墙壁之中,我捺着性子,原谅了您,一口气听完了您四百九十节的说教。四百九十次,我拿起帽子,准备离开——四百九十次,您硬逼我又坐了下来。怎么,还有一节,第四百九十一节,讲得太多啦!难友们,抓住他呀!把他拽下来,砸个稀巴烂!让他站过的那地方再也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该受惩罚的是你!”在一片肃静中停顿片刻之后,杰伯斯手撑垫子,身体前倾,大声疾呼,“你四百九十次张开了大嘴,做出一副怪相——我四百九十次跟我的灵魂商量——瞧,这是人类的弱点,尚可原谅的弱点!现在,他犯了第七十一条罪状。弟兄们,用已成文的裁决对他实行处决吧。一切圣徒均有此殊荣!”

牧师话音刚落,全体会众高举朝圣节杖,一窝蜂似的向我冲过来。我手中没有武器进行自卫,便开始跟约瑟夫,跟离我最近、揍我最狠的约瑟夫扭打起来,想把他手中的武器夺过来。成群的人蜂拥而至,棍棒碰棍棒,有的纠缠在一起,有的朝我打过来,却落到了别人的头上。一瞬间,乒乒乓乓的敲击声响彻了整个教堂:每个人都和他身旁的人动起了干戈,勃兰德罕也不甘闲着待在一边,他宣泄满腔的热情,使劲地敲打讲坛,那雨点似的敲打声惊天动地,最后把我惊醒,使我难以言传地感到如释重负。

究竟是什么让我觉得那是一场大混乱呢?又是什么在扮演杰伯斯在这一场混乱中扮演的角色呢?原来,那仅仅是狂风呼啸而过的时候冷杉树枝碰在格子窗上,还有它那干硬的果实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响声而已!我满怀疑虑地倾听了片刻,找到肇事者之后,翻个身,昏昏沉沉地再一次进入了梦乡——很可能,这一回的梦比上一回更叫人不痛快。

我记得,这一回,我躺在橡木房间里,可以清晰地听到狂风怒吼、把冰雪吹得满天飞舞的声音;我也可以听到冷杉树枝不断地发出戏弄人的响声,而且也知道其中的原因。可这种响声使我感到十分恼火,我下定了决心,有可能的话,一定要把它止住,我觉得,我起床想去打开窗门。窗钩是插住的,这种情况,我在尚未睡觉以前是看到了的,但这时却忘得个一干二净。

“不管怎样,我非得止住这响声!”我低声地咕哝道。用指关节敲破窗玻璃以后,我伸出一只胳膊去抓那恼人的树枝。

树枝没抓到,却抓着一只冰冷的小手的手指!梦魇般强烈的恐惧向我袭来。我设法把胳膊抽回来,但是那只小手死拽住它不放。一个极为忧伤的声音在呜咽!

“放我进来吧——放我进来吧!”

“你是谁?”我问道,与此同时,奋力挣扎,想摆脱那只小手。

“我是凯瑟琳·林顿,”那窗外的回答声在颤抖,(为什么想到林顿呢?我曾有二十次看到欧肖的时候都念成了林顿)“我回家来啦。我在荒原迷路了!”

那声音说话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张孩子的脸正在通过窗户向里张望。恐惧使我变得残酷;眼看无法摆脱这个小东西,我便把她的手腕拽到碎玻璃上来回地蹭,直到它鲜血直流,浸湿了被褥。

可那声音还在哀号:“放我进来吧!”那小手还是死拽住我不放。我简直要吓疯了,终于说道:“我怎么能放你进来呢?要让我放你进来的话,你得先撒手放开我呀!”

手指松开了,我把胳膊从窟窿里抽了回来,急忙把书堆起来顶住窗户,然后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到那哀求声。我捂住耳朵似乎有一刻钟的光景。但是,一放手,又听到那悲哀的叫声在呜咽!

“滚开!”我大声地叫嚷道,“我绝不会放你进来,就是祈求二十年,我也不会放你进来!”

“已经有二十年啦,”那声音哀叹道,“有二十年啦。我已经漂泊流浪二十年啦!”

这时,窗外响起了轻微的抓挠声,眼看那堆书像被人推着一样在往前挪动。我想逃,但四肢却动弹不了,在极度惊恐之中,我大声喊叫起来。

使我感到狼狈不堪的是,我的喊叫并不是没有出声: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卧室的房门,有人用手把门用力地推开,床顶的方洞处透进一丝烛光。我坐在床上,全身还在发抖,揩着额头上的冷汗。

闯进来的那个人似乎在那里犹豫,喃喃自语。最后,他几乎是在低声细气地说:“这儿有人吗?”

显然,他并没料到会有人应答。我想最好说明我在这儿,因为我听出了希斯克利夫的口音,如果我沉默不语的话,恐怕他还是要搜查的。主意已定,我翻了个身,把嵌板拉开。我的行动所产生的后果呀,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是让我怎么也不会忘掉的。

希斯克利夫站在门口,身穿衬衫和长裤,手里拿着一支蜡烛,手指上滴满了烛油,他那脸色就像他身后的墙壁一样苍白。一听到橡木门发出的吱嘎响声,他犹如触了电似的吓了一大跳,蜡烛一下子从他手里蹦到离他有几英尺远的地方。他的情绪异常激动,简直无法把蜡烛从地上捡起来。

“只是您的客人在这儿,先生,”我说道,希望他不再害怕失态,“我做了个梦,不幸在梦中叫了起来,惊动了您,十分抱歉。”

“哦,但愿上帝来惩罚你,洛克乌德先生!但愿你在——”主人一边开口说话,一边把蜡烛搁在椅子上,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把它拿稳了。

“谁带你到这个房间来的?”他继续说道,在那儿又是使劲地捏拳头,把指甲都掐到手心里去了;又是使劲地磨牙齿,想止住脸部的痉挛,“是谁?我恨不得立马把他们从屋子里撵到外头去。”

“是您的女仆齐拉带我来的,”我跳到地上,匆忙穿上衣服,说道,“您撵她,我才不管呢,希斯克利夫先生,这对她来讲,罪有应得。我看,她是想利用我再一次证明,这个房间在闹鬼。嗯,是在闹鬼——满屋子都是妖魔鬼怪!我向您保证,您有充分的理由把这间房给关上。被安顿在这样一个鬼地方睡觉,谁也不会感激您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希斯克利夫问道,“你又在干什么?既然在这儿了,那就给我躺下,整个晚上睡在这儿。不过,看在老天的分上,别再发出那种可怕的声音!除非有人要割你的喉咙。再闹的话,饶不了你!”

“那个小妖精要是从窗户里钻进来的话,她会掐死我的!”我回答道,“我再也受不了您那些好客的祖亲的虐待啦。那个杰伯斯·勃兰德罕是不是您母亲那边的亲戚?还有,那个捣蛋的丫头凯瑟琳·林顿,或者是欧肖,或者不管她姓甚名谁——准是一个掉包胎[11]——恶毒的小鬼!她对我讲,这二十年来,她一直在荒原上漂泊流浪——这是因为她罪孽深重,理应得到的惩罚,对此,我毫不怀疑!”

我还没讲完,忽然想起书中提到的希斯克利夫的名字和凯瑟琳的名字相互有联系,刚刚竟把这一点完全忘了,直到这时才醒悟过来。我为自己考虑不周而脸红,为了掩盖我已意识到自己太冒失,便赶紧补充说:“实际情况是,先生,上半夜还没睡着的时候——”

说到这儿,我又停下了。我差一点说,“我在翻阅那些旧书”,如果我说了出来,这不就露馅了——我不但知道书中印刷了什么,而且也知道书中手写字体的内容。所以,我立刻改口说:“我在拼读刻画在窗台上的名字。我干这种单调乏味的事情,就像在数数,一心想快些入睡,不然……”

“你对我讲这么一大套,究竟是什么意思?”希斯克利夫大发雷霆,大声地吼道,“在我家里,你怎么……怎么竟敢……天哪!他这么说,准是疯啦!”接着,他怒不可遏地敲打自己的额头。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是对他讲的话耿耿于怀呢,还是对自己的行为做进一步的解释。但是,希斯克利夫的情绪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震撼,这引起了我的恻隐之心,于是,我又讲我所做过的那些噩梦。我确定,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凯瑟琳·林顿”这个名字;可能是睡觉前反复念了几遍吧,脑子里有了印象,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这个名字便人格化了。

我说话的时候,希斯克利夫不断地往帐子那边靠,最后竟坐在帐子后面躲了起来。然而,他的呼吸是那么的急促,上气不接下气。我猜,他躲在帐子后面,一定是在那儿拼命想把自己那种狂暴的情感压下去。

我不想让他知道,但又看出了他内心正处在极度的矛盾之中。我继续装模作样,弄出很大响声,又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到三点!刚刚我还赌咒,这会儿已经是六点了呢。时间在这儿停止不走啦。要不,昨儿晚上准是八点我们就回房休息了!”

“冬天总是九点睡觉,四点起床。”主人强压下一声呻吟,说道。凭他手臂影子的动作,我猜想他正在把眼睛里的泪水抹掉。

“洛克乌德先生,”他又补充说道,“你可以到我房里去。这么早下楼,只会给人添乱。你那孩子似的大喊大叫早就把我的瞌睡赶到魔鬼那儿去了。”

“我的瞌睡也没啦,”我回答说,“我到院子里去散步,天一亮就走,您不必害怕我会再闯入您的家门。不管在城里,还是在乡下,我总想结交朋友,寻找快活。现在,我这个毛病可给治好啦。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应该看到,自个儿跟自个儿做伴,足矣。”

“好愉快的伴儿!”希斯克利夫咕哝道,“把蜡烛拿走,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我这就来跟你做伴。可是,别去院子里,狗没拴住。那正屋——朱诺在那儿守着,还有……不,你只能在楼梯、过道那儿溜达。不过,你走吧。我过两分钟就来!”

我依了他的话,离开了那间卧室;但我不知道那狭长的过道通向何处,走了几步便站住不动了。不料,无意中目睹了房东从事迷信活动。很奇怪,这跟他看起来挺理智的样子简直格格不入。

他登上了床,猛力扭开窗户,打开窗户的时候,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情,泪如泉涌。

“进来吧!进来吧!”他呜咽地说,“凯茜,来吧。哦,来吧——再来一次吧!哦,我心爱的人!这一回,也是最后一回,听我的话吧,凯瑟琳!”

这一回,幽灵跟往常一样反复无常,就是不显灵。但是,狂风大雪一下子卷进了屋子,甚至吹到我站立的地方,把烛火都扑灭了。

希斯克利夫如痴如狂地说了一大堆话,倾诉着他内心莫大的痛苦和悲伤。我对他开始同情起来,不再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荒唐愚蠢了。于是,我便离开了那个地方,为自己偷听了他的独白感到生气,也为自己讲述了那些可笑的噩梦而感到不安,因为我这样做已经使他感到痛苦,虽然其中的原委,敝人不甚了了。

我小心翼翼地下了楼,走进后厨房。那里只有一小堆微弱的火苗,我把火苗扒拢在一起才点着了蜡烛。厨房里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一只身上带有斑纹的灰猫从煤炭中爬出来,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声,算是向我致意吧。

有两条长板凳搁在火炉跟前,似呈弧形,几乎把火炉团团围住。我在一条长板凳上躺下,老母猫跳上了另一条长板凳。我和猫开始打盹儿。不一会儿,有人来了,那就是约瑟夫。他从一把木梯上爬下来,那木梯经过一扇活门直通屋顶。我想,这就是他通向阁楼的路吧。

约瑟夫向我拨弄过的炉栅里的火苗阴森森地瞥了一眼,把猫从长条板凳上一把推了下去,自己却在那儿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往三英寸长的烟斗里塞烟草。我在他的圣地上出现,这可是一种十分鲁莽、说出来都丢人的事情。他默默地把烟斗递到嘴里,交叉着双臂,喷云吐雾。我没有去打扰他,让他在那儿自得其乐。

吸完最后一口烟,叹了一大口气,他便站起来走了。他来的时候,板着个脸;走的时候,也同样板着个脸。

接着,有人踏着比较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我正要张嘴说“早安”,却又把嘴闭上了,没有向来人表示问候;因为这时哈里顿·欧肖正在偷偷地低声做祷告,实际上,他正在接连不断地诅咒。他在墙角那儿找铁铲或是铁锹,准备去铲门外的积雪,碰到什么就诅咒什么。他扫了一眼长条凳,张大鼻孔,在他看来,根本用不着跟我寒暄,就像跟我的伙伴那只老猫根本用不着讲什么礼节一样。

根据他所做的准备工作,我猜,我要走是可以得到允许的。我离开了那条硬板凳,准备跟着他走。他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用铁铲头捅捅一扇内门,用这种不出声的办法向我表示,假如我想挪动一下地方的话,就应该走那扇内门。

那扇内门通向正屋,那里头已经有女人在活动。齐拉正在拉大风箱,把火扇得挺旺,直冲烟囱;希斯克利夫夫人跪在壁炉跟前,借着火光看书。她举起一只手挡在眼睛和炉子的热气中间,似乎看得很专心,但时而停下来,或是责怪仆人不该把火星弄到她身上,或是把那只总是用鼻子凑近她脸蛋的狗推开。

我惊奇地看到,希斯克利夫也在那儿。他站在炉火旁边,背朝着我,刚刚跟可怜的齐拉发过一通脾气;齐拉不时地撂下手头的活儿,扯起围裙角,气得在那儿直哼哼。

“还有你,你这个没出息的——”我进屋的时候,希斯克利夫正冲着他的儿媳妇在大声嚷嚷,话语中用了一些诸如鸭呀、羊呀之类不伤人的词儿,有时干脆就突然煞住——“瞧,又在捣鼓你那无聊的把戏吧?别人都在挣面包吃——而你全靠我的施舍打发日子!丢开你手里那破烂玩意儿,找点儿事情做做。你成天在我眼前晃悠,让我遭这份罪,这笔债你迟早得还!听到没有,你这个该死的荡妇!”

“我会把这破烂玩意儿扔掉的,因为即使我不扔,你也会强迫我扔的。”那位年轻夫人说道。接着,她把书合上,扔在椅子上。“但是,除了我愿意做的事情以外,我是什么也不会做的。你尽管骂吧,就是骂得舌头都掉了,我也是不会做的。”

希斯克利夫举起手,而那位夫人显然十分熟悉那巴掌的分量,马上跳到远处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我无心观赏这一场猫狗打架,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好像一心想走到壁炉跟前取暖,而且对这一场突然中断的吵架全然不知似的。

这两个人总算还讲点儿体面,暂时停止采取进一步的敌对行动;希斯克利夫忍住了自己的性子,把拳头搁进了口袋;希斯克利夫夫人噘着嘴,走到远处一个座位跟前,在我逗留的那段时间里,果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宛若一尊塑像。

我逗留的时间并不长,婉言谢绝了与他们共进早餐。东方刚刚破晓,我便找个机会逃了出来,户外空气自由、清新、宁静,像触摸不着的冰块那样寒冷。

我还没走到花园的尽头,房东便叫我停步,说他愿意陪我走过荒原。幸亏他与我同行,因为现在整个山脊犹如白浪翻滚的海洋,时起时伏,与地面原先的样子大相径庭:至少,有许多凹坑已经被填平了。昨天,我一路走来的时候,脑中还留下了一幅图画,如今,什么山冈的脉络啊,什么采石场的残渣啊,全都从这幅图画上抹去了。

昨天,我还注意到,在路的一边,每隔六七码的距离都竖着一块石碑,这一排石碑贯穿整个荒原:这些石碑耸立着,上面特意涂着白灰,很明显在黑夜行走时可以充当路标;而且,遇到目前这样的大风雪,道路和两边的沼泽地根本无法分辨的时候,它们更可以充当路标;如今,除了这儿那儿露出几个肮脏的黑点以外,这些石碑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自以为在沿着蜿蜒的小道正确无误地向前走,可是,我的同伴时不时地向我提出警告,提醒我向右走或是向左走。

一路上,我们俩几乎没有说话。走到画眉林苑的入口处,希斯克利夫停了下来。我们匆匆地点了点头互相告别,然后,我径直向前继续走;那时林苑门房的住所尚未租赁出去。

从林苑大门到田庄只有两英里的距离,我相信,我走了足足有四英里。一会儿在林子里迷了路,一会儿又掉进了凹坑,被埋在齐脖深的积雪里。这种困境,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晓得呀。不管怎样,不管我怎样千回百转,在时钟敲响十二点的时候,我走进了宅子。从呼啸山庄到画眉田庄,每一英里,我都走了足足一小时。

那位随着房子一起过来的女管家以及她的随从们匆忙赶来欢迎我;他们一齐大声喧哗,嚷嚷着,对我是否能够生还已经完全丧失了信心;每个人都在猜想昨天晚上我已丧命,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发去寻找我的尸体。

我吩咐他们全都安静下来,因为他们不是看到我回来了吗?我连心脏都冻得麻木了,拖着脚步,爬上了楼;换上干衣服以后,在房里来回踱步,三四十分钟以后,身上开始有了热气。我走进书房,像小猫一样全身无力。仆人们为使我消除疲劳生起了熊熊的炉火,冲了热气腾腾的咖啡,而我却没有精力享受。

同类推荐
  • 为幸福而教:教育长短论

    为幸福而教:教育长短论

    在本书中,谭传宝教授以其深厚的学养和广博的视野对教师教育中的种种问题予以关照,试图对教师教育的概念内涵进行准确而深入的诠释,并对其中的诸多关键问题提出了独特的见解。另外,本书最后一部分记录了谭传宝教授本人成长过程中几位师长对其的影响。
  • 哈佛优等生的学习方法和培养细节

    哈佛优等生的学习方法和培养细节

    哈佛优等生的成功.除了他们有一套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之外,还取决于他们在点滴之间培养起来的智慧和能力。本书汲取百年哈佛培养优等生的经典智慧,全方位、多角度地对哈佛优等生的学习方法和培养细节进行了细致的阐释和归纳。旨在为广大青少年和家长朋友们提供一个可以借鉴和学习的读本。
  • 大学生幸福心理课

    大学生幸福心理课

    本书以心理健康知识和积极心理学的基本理论为基础,以帮助大学生用更积极阳光的心态去追求幸福人生为目的,紧紧围绕大学生成长过程中经常遇到的心理困惑,如自我成长、学习困惑、人际交往、情绪困惑、压力管理等,展开了系统的阐述。本书结合当前大学生身心特点和新时代对个体积极心态,以及高心理素质的要求,通过“身边故事”“理论快线”“ 探索自我”“实训操练”“感悟成长”五大模块,突出心理课程的适用性和可操作性。通过环环相扣的内容设置,让大学生在实战体验中获得良好的心理素质,勇敢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 荷塘月色(感动青少年的文学名家名作精选集)

    荷塘月色(感动青少年的文学名家名作精选集)

    文学作品是以语言为手段塑造形象来反映社会生活、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一种艺术,是人生的一面镜子。好的文学作品具有潜移默化的巨大作用,它能够开阔视野,增长知识,陶冶我们的情操。
  • 国学经典导读(中册)(中华诵·经典诵读行动)

    国学经典导读(中册)(中华诵·经典诵读行动)

    方水清等主编的《国学经典导读》是一本关于中国文化经典的综合导读作品,分上、中、下三册,中册精选了《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唐诗三百首》、《宋词》、《唐五代词》等著作,对每部作品都按“原文”、“译文”、“师说”、“知识卡片”、“故事链接”五部分进行详细解释,以便为读者深入了解传统文化经典,提供必要的阅读门径与学习指南。
热门推荐
  • 感悟人生(全集)

    感悟人生(全集)

    人生的真谛是什么?我们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人生是一个严肃而深刻的话题,人生蕴藏着无数的奥秘和问题,等待我们去面对,去思考,去解决。 每个人的一生只有顺利地渡过这些关卡,才算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实现了自我的价值。
  • 总裁的廉价小妻子

    总裁的廉价小妻子

    她和他喜欢的类型永远搭不上边,偏偏做了他的妻,“是你闯入了我的世界,那就勉强负个责吧。”男人手挽佳人,对她冷嘲热讽,“一场意外何必当真。”当她麻雀变凤凰,惹出一场风波,“女人,回家吃饭了。”故作成熟呆萌杠上腹黑傲娇,看谁更胜一筹!
  • 梦里也知身是客

    梦里也知身是客

    《梦里也知身是客》这里有童年,有狗;有朋友,有亲人;有爱情,也有陌生的场景描画。哲理性、趣味性与情感沉潜并重,以最敏感的心性捕捉生活中的一刹那,“生动的印象,还有特殊的记忆,它们必须都是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留存下来,成为记忆的沉淀……
  • The Last of the Plainsmen

    The Last of the Plainsmen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恋七

    恋七

    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因为嘴馋而染上肺结核,更预料不到我会在养病的这段时间遇到七。一个不会游戏,不会抽烟,不会把妹,只会读书、篮球和田径运动的傻瓜处男。 从网恋到现实,从吵架到感动,从喜欢到深爱,其中的搞笑和哀伤频频发生。然而最后......断离,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选择。 七,倘若七年后你还记得我,结果会是什么? 幸福,已经很近了。然而转眼之间,你我又竟是相隔万里.....
  • 康熙的狂宠逃妃

    康熙的狂宠逃妃

    本文主要写的是康熙小玄子和德妃娘娘的爱情长跑,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本文就是德妃逃康熙追,德妃再逃,康熙再追,德妃逃逃逃,康熙追追追的动人爱情诗篇~女主——德妃(吴雅:人家穿越去清朝的都是阿哥捧着,大臣护着,凭什么她穿越过去就身处冷宫,而且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在生孩子!?还一不小心生的是胤禛四四?疯掉了疯掉了,紫禁城太恐怖,看她如何玩转红墙,逃脱康熙的魔爪!哇咔咔…可是,逃离了以后,为什么会突然怀念起那个一身龙袍的家伙?男主——康熙:原本心中只有江山黎民,女人于他而言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会不一样,花样百出,四处放电,还居然为了逃脱跟他斗智斗勇!这个女人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她是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无论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会抓她回到他身边!附上其他男主滴浓浓爱意——马齐:“德妃娘娘逃出宫就在我身边,是皇上生生抓回宫中去的,如今已过三十年,也该将雅儿还给我了!”隆科多:“那日紫藤花下的一个回眸,便让我心心念念了几十年,上天入地,我也会守护着德妃娘娘,辅佐娘娘直上云霄!”钟楚良:“你总说当年是皇上误会了你我,才迫使你在御下承宠,也迫使我被逐出皇宫,其实当年我心意实真,如今改了名姓再度入宫,就是希望与你再续前缘!”…“你、你、你们,给朕滚远点,敢碰朕的女人,你们活腻了吗?”“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管你是皇帝还是大臣,都是群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我不是优乐美,凭什么让你握在手里,我的穿越我做主,拐上阿哥闯天下去了!”片段一“万岁爷,德妃娘娘又翻墙了!”“哦,明天把那里的台阶再修平整一点,别摔了娘娘!”某皇帝声音波澜不惊。“娘娘是带着四阿哥一块逃的!”“哦,有四阿哥护着,德儿也比较安全。”“还有马齐大人和隆科多大人!”“什么!”某皇帝拍案而起,“摆驾,朕要微服,跟他们一起出去!”想丢下他,门都没有!片段二“才坐完月子,你又去哪儿了!”某皇帝脸阴的如同院里的缸。“我翻墙出去买桂花糕。”某女晃了晃手上的糕点,当然,还顺便看了看买桂花糕的小帅哥!“吃饱了?有力气了?看来朕低估了你的体力!既然这么有活力,我们上床运动一下吧!”“喂,我才坐完月子,你是想累死我吗?喂,轻一点啦!”“就该让你精疲力尽,你才能知道你是谁的女人!”片段三某四四眼巴巴地望着德妃:“额娘,我今天过生日,想吃额娘做的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呀,说说就流口水。
  • 以胖为美

    以胖为美

    李媛媛觉得自己终于变成了一个绝世美女,但没想到在时光荏苒,岁月变幻,沧海桑田之后这个世界的审美居然特么的变了……
  • 替身新娘

    替身新娘

    替身小演员洛嘉悦代替大明星嫁入豪门,原本以为阔太生活前程似锦一片大好,却发觉举步维艰,不但新婚丈夫冷面腹黑总裁颜泽睿的无比淡漠,还要面对整个家族之中上上下下诸多冷遇。幸好她神经够大条性格够乐观,才能处理好这复杂情形,逐渐让混乱局面步入正轨。生活似乎开始平淡度过,只待一年期满,洛嘉悦就可以全身而退之时,意外情况却频频发生。身份几次险被拆穿,身边人含沙射影频频针对,明里暗里危机四伏。这一切并未让洛嘉悦退缩,反倒燃起斗志:看我小演员如何玩转豪门!
  • 师士传说

    师士传说

    从小在垃圾星长大的叶重,在一次垃圾山的“淘宝”中意外地发现一架残破的光甲。在这架有着智能的残破光甲的帮助下,叶重逃离了垃圾星,进入人类社会。智能光甲牧殇的真实身份,叶重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野兽与美人之间远异于常人的交流方式,眼中只有生存的叶重又是如何经历他的爱情?未知的社会,他是如何一步步熟悉?扮演着何种角色?迥异于人类社会的丛林法则,又给他的命运带来了怎样的转折?拥有光脑般冷静的头脑,信奉残酷丛林法的少年,如海绵一般疯狂学习各种知识,无论是师士,还是在格斗、调培方面都是如此的出色。他每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有如流星闪过,惊才绝艳!被动与主动,死亡与生存,冷酷与茫然,叶重的成长经历诠释着一位少年不屈奋斗的历程,同样缔造了一位师士的神秘传说。广阔的星际,当宇宙战舰和光甲出现的时候,人类又再一次陷入那无法自拔的浩瀚之中。
  • 飞升在妖界

    飞升在妖界

    小人物阿三渡劫倒霉地飞升到了妖界,在同鲶鱼妖战斗后获得了两个半膘子神器——铛铛剑和铛铛盾,他想在妖界好好地生活,却碰到了万年不遇的妖魔之战。在战争中与各种明暗势较量,波折重重,磨难纷纷,生命和爱情屡受考验,但是阿三凭借坚定信念战胜重重艰险屡克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