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三下学期的时候,陈三愿只觉得自己痛苦又麻木,她在中考时还未感受过这样巨型的压力。她只看到班级众人每日麻木学习,疯狂做题,在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偶尔会简单睡一下,每个人都像是在拼命,刻板得像机器,陈三愿极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氛围,压抑得让人极容易流泪。最近她时常想起分班后的第一节语文课,在那节语文课上,张老师郑重其事地提了一个俗气的话题——我的理想。张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我的理想’这四个字后,教室内便传来几声轻蔑的‘嘁’声。
张老师忽略了那些轻蔑的声音,提问了一个女孩子,陈三愿对那个女孩子并不熟悉,她是新转来这个班级的,听周遭人声窃窃,大概了解到这个被提问的女孩子追星特别狂热,那时一部爱情偶像剧正热播,她最喜欢的明星在那部播得正火的剧中扮演男主,剧播完以后她更加深切地喜欢那个明星,这个女孩子生得有些男相,一双剑眉总显得她精神抖擞,谁要是夸她眉眼间和她喜欢的那个明星有些相似,她就高兴得不行。张老师提问她将来要做什么,她站起身,特别认真又坚定地说她将来要赚钱去看那个男明星。当下教室内哄笑声成片,唯独她和张老师没笑,她神情坚毅得像个将要奔赴战场的勇士,张老师则是严肃地讲:这没什么好笑的。然后张老师也同样认真地祝她早日实现愿望。
陈三愿记不得自己当时是否从众地笑过,现在她翻开本子写道——偶尔会突然想起这种过去零散的小片段,并不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过得不够好,这些零零散散的小片段在生活里无足轻重,而生活中的人却又在某个时刻曾被其悄悄地感动过。
合上本子后,陈三愿抬头看看周遭疲惫麻木的众人,而后奋身投入到他们之中。
陈三愿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结束高考的,那三天像是一场梦,高考结束后,重新相聚到班级的人们,又变得生机勃勃,她看着他们将一沓又一沓的复习资料欢呼着疯狂扔向楼下,空中偶尔飘散着单张的纸片,颤抖的脆弱样子像极了高考前的众人。这无秩序的,混乱的,癫狂的宣泄,陈三愿理解,但她绝不参与到其中,她暗自庆幸高考未让她变得愚蠢。
回到家后,妈妈备了一桌丰盛的菜品,外公外婆也赶来为她庆祝。在吃饭前,外婆和她躲进房间里,外婆先是转过头看了看还在厨房忙碌的妈妈,而后从衣服内里的口袋掏出一根金项链送给陈三愿。
陈三愿笑着推辞,怎样也是不能收的,妈妈也不会要自己收下的。
快收下。外婆语气焦急。
陈三愿硬着头皮收下:讲了一声:谢谢外婆。
外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堆起众多的褶皱:真好,考大学了。
外婆语气欣慰:你妈妈她,这日子也是有盼头了。
外婆神情又突然变得严肃:过两天如果你舅舅来,不要和你舅舅讲,送你东西的事情。
在饭桌上,她第一次被允许饮酒,妈妈为她倒了一杯啤酒,还同她碰杯相庆。喝过一杯酒后,妈妈拿出一部手机盒子,陈三愿打开手机盒的包装,她对这无按键的全屏手机感到新奇。
这是最新款的手机。妈妈讲。
陈三愿兴奋得不能自已。
三愿,妈妈柔声唤她,你要不要做去除胎记的手术?
幸福来得突然是极容易冲昏人的头脑的,她看着妈妈微醺泛红的脸,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妈妈醉酒讲的话。
我没喝醉。妈妈摆摆手。
去做手术吧。妈妈神情温柔,抬手举杯,我们要重新好好过日子。
陈三愿忍住体内向上翻涌的情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晚上入睡前,她用自己的手机给周喜值和许平安打了电话。
明天我回去看你们。周喜值声音兴奋。
陈三愿同样兴奋回应:早点回来,我们去车站接你。
结束和周喜值还有许平安的电话后,陈三愿躺在床上翻动身体,咬唇思忖着,而后小心翼翼地发简讯给柳三行:我是陈三愿,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记下了。柳三行回复她。
明日没事的话,见个面?陈三愿再次发送信息。
可以。柳三行回复。
晚安。陈三愿再次发送消息。
晚安。柳三行同样回应她。
陈三愿抱着被子翻动身体险些翻到地上,她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她再次珍爱地看了看手机后,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关闭了灯光,享受甜美夜色。
明日美好,今夜她要温柔地入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