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新帝逼视,后有百官蠢蠢欲动,等着看笑话。
厉珣藏在宽袍下的手顿时收紧,发出微不可闻的咯嘣声。
“嗯?”高位上的厉怀义许久等不到他的回答,沉着脸重重的催了一声。
厉珣紧拧着眉,这才拱手道,“父皇三思,江氏乃亡国之女,又是不洁之身……哪里当不起母仪天下四个字,更配不上皇后尊位!”
“若是朕非她不可呢?”新帝语气森冷的反问,面上已经带了薄怒。
厉珣抬头,正面撞上新帝的眼神,嗓音深沉,坚持道,“请父皇三思!”
“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
“恕儿臣直言,父子聚麀……实在天理难容!”
“好你个燕王,还未当上储君,你就敢指着朕的鼻子出言不逊,若是当上储君,那还得了!”新帝语气一沉,突然发难。
厉珣眉头拧的更紧,随着新帝的暴怒,一撩袍摆跪倒在地,大殿之中回荡着他冷淡却坚决的声音,“父皇恕罪,请父皇收回成命!”
新帝面色阴沉如水。
百官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
新帝掠过厉珣,扫向百官,威严道,“你们不说话,也是向着燕王吗?”
这话问的有些……隐晦。
已经涉及到了站队的问题。
百官心中打着颤,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轻易开口。
大殿上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僵持。
有些胆小的文官,额头上已经沁出岑岑冷汗来。
末了,还是闻相国躬身向前走了一步,拱手道,“纳妃立后,这是陛下的家事,陛下与几位王爷商量便可,无论结果如何,臣等都绝无异议!”
“是啊,这是陛下和王爷的家事,臣等不敢妄议!”
“臣等不敢妄议!”……
有了闻相国领头,其他官员心头顿时雪亮,危机感顿除,照着闻相国的意思附议。
新帝闻言,看向闻相国的眼神温和不少。
“既然众卿都以为这是朕的家事,那朕就与燕王回御书房再议!”
他话落,站在一旁的掌宫太监立刻有眼色的上前,嗓音拉长道,“退朝……”
文武百官求之不得,当即山呼万岁,跪倒在地……
厉珣等百官全部退散后,才沉着脸去了御书房。
新帝已经等了有一段功夫。
看见他进来,不怒自威的哼了一声,直接道,“你应该知道,立江氏为后,是收拢民心最好的法子!”
“可江氏到底是儿臣的结发妻子!”厉珣冷着脸道。
哪怕这个妻子是他不愿接受的,她可名义上到底还是他的女人。
这事天下人都知道。
“这又如何!”新帝不屑,浑不在意道,“只要朕能开创一个生是出来,百年后,谁又能记得这一段不伦韵事……史书中,百姓眼中,都只会有那一片河清海晏,太平盛世!”
“前朝的唐太宗,唐玄宗不都是如此……只要做出政绩来,谁会盯着你的后宫不放!只有昏君,后人才会将他的后宫韵事作为本纪,传为丑闻笑谈!”
厉珣听他的父皇这般辩解,面色已经近乎铁青。
……
“这些日子,儿臣已经召她侍寝!”
最后,他只得抛出这么一个理由,一脸冷清道,“也许,她腹中已经有了儿臣的骨肉!”
“是吗?”新帝目光如利刃,犀利的射向厉珣。
厉珣迎着新帝审判的目光,面若冰霜的颔首,顿顿,又道,“父皇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儿臣府上查探!”
新帝闻言,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册封确实不妥,这样,先让江氏在德音殿养着,等一个月后,让太医诊过脉再说!”
厉珣看出新帝想要江舜华的决心,也知此时多说无益。
冷着脸点了点头,“若是父皇没有旁的事,儿臣就先退下了。”
“嗯,你跪安罢!”新帝摆了摆手。
厉珣拱手退出。
离开御书房,他直奔德音殿而去。
德音殿外守卫重重。
为首的侍卫看到厉珣过来,立刻跪地行礼。
厉珣叫起后,看着德音殿的宫门,沉声问,“昨夜,陛下可是歇在此处?”
侍卫闻言,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为难,眉头皱成两座小山,抿着嘴涨红了脸,半晌才憋出一句,“……王爷睿智!”
言下之意,便是新帝昨夜确实留宿在德音殿。
之后,他明显感觉周遭气温降了好几度,吹在身上的北风也愈加严寒。
而被称赞睿智的厉珣,此时面色已经黑透……眼里冷冷泛着杀人般的‘绿’光。
二话不说,越过守门的侍卫,拔腿就往德音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