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的主意奏效了。
看着窗外停靠着的巨大飞艇,格蒂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兴登堡号”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粗大的白色绳索将其固定于地面,它银色的皮肤下显露出金属骨架的轮廓。在雨果看来,它就像一只庞然巨兽。
格蒂则有着不同的见解:“雨果,它看起来很像一根大香肠!”
雨果大笑起来。她说得蛮有道理。
这根大香肠恰恰是世界上最大的飞行器。此时,至少有一百名地勤人员正围着它忙碌着。飞艇如此之大,这些工作人员看起来就像是围着一头大象嘤嘤乱飞的苍蝇。
雨果给格蒂简单介绍了有关齐柏林飞艇的知识。有些人管这种飞行器叫飞艇或飞船,而他更喜欢齐柏林这个称呼。这个词实际上是飞艇发明者费迪南德·齐柏林伯爵的名字。正是这位聪明人找到了办法,让这些巨型飞艇能够在空中飞行。
雨果指着悬挂在齐柏林飞艇肚子底下、紧挨着飞艇鼻子后头的一个小轿厢,告诉格蒂,那是飞艇的驾驶舱,机长和他的助手们就是在那里操控着飞艇的航行。旅客们乘坐的客舱紧挨着驾驶舱,位于飞艇的腹部。
格蒂转头问雨果:“它的翅膀呢?”
“齐柏林飞艇不需要翅膀。”雨果解释说,“它肚子里充满了气体——一种特殊的气体,它能让飞艇自己升上天。”
“就像气球一样。”格蒂欢快地说。
“是的。”雨果答道。这样说实际上并不准确。“兴登堡号”香肠般的躯体实际上是用非常轻的金属制成的,骨架上又蒙了一层非常结实的布料。不过格蒂的形容已经很接近了。
雨果指着固定在机身上的四个巨型发动机让格蒂看。一旦飞艇升空,发动机就会开始加速旋转,巨大的螺旋桨将推动着机身往前行进。
“雨果,我们真的要在天上飞吗?”格蒂问道。
“是的。”雨果回答。其实,对此,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想想看,仅仅三周前,他们一家还身处几千公里之外的东非国家肯尼亚。他们是在一年前从纽约搬到非洲去的。雨果的爸爸妈妈都是从事科学研究的大学教授。他们一直渴望对肯尼亚锡卡河流域的狮子进行研究,但多年来这只是一个梦想。一年半以前,妈妈的大姨西尔薇去世,她把一生的积蓄都留给了妈妈。虽然这算不上一大笔财富,但已足够让他们一家在肯尼亚待上一年半载。
“这将是一次全家历险。”妈妈曾经这样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是的,这的确是一次奇妙的经历。
白天,从他们屋前的门廊上可以看到成群的斑马和长颈鹿在高高的金色草丛中漫步。到了夜晚,他们会听到狮子的吼声在黑暗中回荡。
“晚安,狮子!”每到这个时候,格蒂都会冲着它们回吼。
刚开始的时候,雨果很想念他在美国的小伙伴们。他想念他的学校和他热爱的扬基棒球队。不过他从未感觉到孤单,因为他可以和格蒂追逐嬉闹,还有独耳狒狒做伴。每天雨果在门廊上做功课的时候,那只狒狒都会过来“拜访”他。后来,他们又有了潘亚,一只自己找上门后就不愿意走的小杂种狗。潘亚个头很小,它的名字在非洲斯瓦希里语里是“小耗子”的意思。然而,这只小耗子大小的狗却有着狮子一样勇敢的心。它是格蒂和雨果最忠诚的保护者。
在过去的一年中,雨果看到的东西比大多数人一辈子看到的都要多。他看到过六米多长的巨蟒爬树,看到过母鳄鱼含着幼崽过河,还目睹了独耳狒狒智斗三千六百多公斤重的河马。
然而,他至今还没见过像“兴登堡号”这样的庞然大物。
齐柏林飞艇世界闻名。“兴登堡号”和雨果最喜欢的扬基队球员卢·格里克一样尽人皆知。可雨果从未幻想过有朝一日他能乘着齐柏林飞艇在天上飞。他在纽约的小伙伴们一定要说他是地球上最幸运的孩子了。
不过,雨果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
因为这次航行并不是一次家庭休闲旅游。
他们返回纽约是因为格蒂病得很重。
格蒂的病是半年前开始的。她经常是头一天还兴高采烈的,到了第二天早晨就不愿意动了,全身还烧得发烫。
几个星期过去了,随后又过去了几个月,但格蒂的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高烧也许会消失几个星期,但之后的来势会更加凶猛,有两天晚上格蒂烧得几乎都撑不下去了。后来,他们发现格蒂得的是重症疟疾,一种由蚊子传播的疾病。爸爸也得了疟疾,但这种病对小孩子来说更加危险。格蒂始终不能康复。
两周前他们来到德国,寻求一位治疗儿童疾病的著名专家的帮助。这位医生也治不好格蒂的病,但他告诉他们,纽约有几位医生找到了一种治疗疟疾的新药。就在他们离开诊所的时候,医生把爸爸拉到一旁,雨果听到了医生压低嗓门儿的警告。
“赶紧把你女儿送回纽约,越快越好。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了。”
想到这里,雨果把妹妹搂得更紧了,喉咙里像堵了东西似的。
这次的“兴登堡号”之旅绝不是仅仅为了好玩。
它是为了挽救格蒂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