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清还在城外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一年在西北的风吹日晒,姜浩几乎已经看不出是个世家公子了,皮肤黝黑,一双黑眸却在闪烁着精光。
“姜浩,在西北感觉还好吗?”西北是大梁最贫穷艰苦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漠北草原的威胁,却还是有小部分流窜的胡人,喜欢在秋收春耕时来大梁的地界劫掠粮食牛羊,所以西北军还是总会有战斗发生,这也是沈子清把姜浩送去西北的原因。有战斗就代表有机会。
“感觉那可是太好了,就像蛟龙入海,鸟翔碧空。”姜浩神采飞扬的看着沈子清。
“不错嘛,出去了一年,快变成先生了?”
“别打趣我,你看起来倒是没那么病弱了,跟明家大小姐成亲了吗?我可是有礼物送给弟妹来着。”说着,姜浩从怀里掏出了个有些简陋的盒子,递给沈子清,打开里面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白玉。
“这是西北的特产,玉是不错,就是没找到好工匠雕琢,是个心意,你可不许嫌弃。”姜浩笑得见牙不见眼。
“不嫌弃,我替她收下了。”沈子清笑了笑把盒子收好,转头问道,“你回来这事,跟将军夫人说了吗?”
姜浩一听,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你要不要回家看看?我虽去看过夫人,始终是比不上亲子的。”半晌姜浩都没有给出答案。
“不管你父亲如何,她是你的母亲,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不能不见吧?”
把姜浩送回家,又差绿竹给定安侯送信下午去杏林居的事,沈子清一人顺着长街缓缓走着。
宣王原本坐在马车上,准备回王府,却从车窗里看见了沈子清清瘦的身影。青年一个人在长街上走着,身边甚至没有一个小厮,宣王心念一动,马上叫停了马车,下车跟在沈子清身后。
走了没几步,沈子清就知道宣王跟在他身后了,但他还不太清楚这人想要干嘛,想来在大街上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也一直放任他跟着。快走到杏林居了,宣王才快走两步,拦住了沈子清的去路。
“宣王。”沈子清装作惊讶的向对方行礼,脸上也带上了礼貌的笑意。
“子清兄,本王有大事要与你相商,找个地方谈谈可好?”宣王从很久以前就听皇帝夸奖过沈子清的聪明才智,想来他为了明重兰把这样一个人当做敌人那不是太不值得了,如今见沈子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两人去了僻静的地方就算沈子清不答应,他也可以威逼利诱。
谁知沈子清那一双澄澈的眸子如同看透了他的计划一样,笑意里多了些清冷,对他摇了摇头。
“宣王抬爱了,只是子清如今还有要事,恐怕没有时间跟王爷煮茶论事,还请王爷恕罪。”
“子清有闲情逸致在街上散步,怎么会没有时间呢?”宣王脸上带着有些尴尬的笑意,靠近了一步,沈子清也后退了一步。
“王爷误会了,子清没有在散步,父亲今日在杏林居摆下酒宴跟老部下小聚,子清要提前过去呢。”
宣王看着沈子清毫无诚意的笑脸,心下怒火丛生,
“沈子清,你应该知道,我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你最好识相一点······”
“王爷慎言,子清只是个空有世子名号的病秧子罢了。”沈子清打断了宣王的话,再次后退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此刻周围没什么人了,沈子清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宣王动了把人直接掳走的心思。
“王爷要与何人不客气?”从沈子清身后驶来一辆马车,停在两人身边,声音就是从马车上传来的,男人的声音沉稳浑厚,带着点点怒气。马车上刻有定安侯府的家纹,那么坐在马车里的只有定安侯一人了。
“父亲。”沈子清朝马车的方向行了一礼。
“侯爷,我与子清···只是说着玩呢······玩笑罢了,玩笑罢了。”定安侯是什么人,是大梁的功臣,是当今皇帝年幼时的陪读,是能够顶撞了圣上还能丢下朝堂回家喝酒的存在,就算是宣王也得赔着笑脸。
“王爷的玩笑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定安侯的声音有些嘲讽,转而对沈子清说道,“上车吧,你林叔他们该等急了。”
宣王看着定安侯府的马车缓缓离开,拳头捏的咯咯响,暗下决心,等他继位,第一个便要灭了这定安侯府。
这场杏林居的酒宴喝的有些上头,就连沈子清都被灌了几杯,回了院子都是绿竹扶着才没倒下。听闻沈子清喝醉了,明重烟皱着眉想要走过去从绿竹手里接过沈子清,青年迷迷糊糊的睁眼,看见她便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门口的雕花栏杆,抱住了廊柱。
“他这是怎么了?”明重烟有些不解,转头询问绿竹。
“奴才不知啊,奴才这也是第一次见少爷喝醉。”绿竹转了转眼珠子又道,“夫人进门之前,少爷便打听到夫人不喜欢酒气,如今少爷喝醉了,怕是下意识不想打扰到夫人。”
明重烟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抱着柱子,迷迷糊糊的青年,挥了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去准备些醒酒汤和热水。挥退了众人,明重烟才轻轻走到沈子清身边,与他一同坐在雕花栏杆上。
“为何饮酒?你身子虽好些了,也不能随便放纵。”
醉酒的青年却不答,捂着口鼻,一双澄澈的蓝眸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看着明重烟。
“松开手吧,别再给自己憋坏了。我不嫌你喝酒。”明重烟开口轻轻哄着,也不见沈子清把手放开。少女早年听说喝醉的人最容易说出心里话,便再次轻声说道,
“子清,你愿意娶我,可是因为你喜欢我?若是的话便点点头。”青年狠狠地点了点头。
“乖,既然喜欢我,那愿不愿意听我的话?”明重烟诱哄着,青年再次点头。
“那就把手松开,然后抱着我好不好?”青年澄澈的眸子纠结了好一会,才缓缓松开双手,试探着把面前的少女抱进怀里。
“我不问你为何喝酒了,只是你要记得自己的身子,我会担心的。”明重烟一下一下拂过青年柔顺的长发,半晌才听见青年好像应了一声,又好像是哼哼了一声。
“好了,外面这么冷,我们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