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曾求你相救,你也休想冤了我!”
夏南雁气急,扭过身子便要下马。安景行适时扯动缰绳,马儿身子一晃小跑几步,生生给她拦了回去。及至两人一马走远,到了一处偏僻林子方才抑缰驻了马。
夏南雁刚吃了亏长了记性,眼下倒是一动不动听候发落了。安景行轻叹一声,两手松了缰绳只把她搂在怀里,下颔抵在她肩头,温声道:
“怪我不好。”
“别碰我!”夏南雁嫌恶般躲闪开来,用力拨开人手臂,气鼓鼓侧身下了马。
她为月神的事何至于动怒至此,分明是因着安景行不辨是非。相处这些时日,难道他眼中自己便是如此一个惯爱无理取闹的小气鬼?
安景行不再与她解释了。诚然,适时他见夏南秋取出那方铜镜之时,的确生了疑心,当是她姐妹二人串通好的小伎俩。但以夏南雁的脾气,若真有心参与其中,断断不会自己拼尽全力去驯马。
方才他急糊涂了,这个中细节全不曾仔细忖度一遍,满口尽剩了责备,也难怪夏南雁要生他的气。
这般默了许久,他牵了马儿缓步走到夏南雁跟前,低声道:
“我的雁儿如何才能不气?”
昭王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这些时候,夏南雁愠意早已消了大半。眼下瞧他一副低眉顺眼可怜模样,更是忍俊不禁。可她须得借着此事让安景行长长记性,往后不准不问青红皂白与她疾言厉色。遂侧目瞟人一眼,佯怒道:
“如何都不行。我不愿再理你了!”
“那我便追着你自说自话,由着旁人当我是痴傻罢。”安景行见她面色缓和,心中了然,故意又向前凑了凑。夏南雁闻言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顺势伏在他怀里,嗔道:
“看你还敢不敢!”
安景行张臂拥紧了她,生怕她再要跑走,忙应下:
“不敢不敢。往后我只管帮你,不管说话了。”
“且饶了你这一回。”
夏南雁仿佛又成了一只娇小的雀儿,窝在他肩上一个劲儿的讨巧,成了落在他心尖儿上的甜。眼下他的雁儿又回来了,笑起来的时候两颊微微泛着红,眉眼弯弯,睫羽低低的映下一道浅影。他鬼使神差稍躬了身吻在人眉心,复又贪婪地寸寸吻到鼻尖,唇瓣,下颌,脖颈……
两手温柔探进人衣领,轻轻撩拨开来,一吻就进了胸口。夏南雁看起来窈窕瘦削,全是因着骨架子小,把这一身香软藏了起来。而安景行的舌尖一试,便陷入一片甜糯之中。肤如凝脂,肉似蜜荔,他欲)火中烧,更想咬上一口,又生怕咬破了皮肉,留下疤痕致使白璧微瑕。
情之所至。夏南雁也顾不及许多,被他两片唇贴得浑身发热,不得不褪下外衫,解了肚兜,一片薄绸自她颈间滑落,于安景行腰带上堪堪挂住。蜂腰曼摆,腹脐撞在人身前,两峦小峰紧压在人上腹。她穿得少,便以此取着暖,不肯疏远分毫。
北风呜咽,寒而不悲。
一梦孤影残林里,两道天水荒草中。香帐晓闻云雨俱,落霞作绡酒色空。
春宵苦短。
夏南雁自安景行怀中醒来之时,身上裹得是厚厚一层战甲,而后者仅穿了件单薄的中衣,紧紧将她锢在身边。眼看日落西山,远处又隐约传来马蹄声,该是顾萧堂一干寻来了。
她抬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柔声道:
“顾将军寻来了,可不能由他看见我们这副样子。”
安景行自来没睡着,经她一提醒便作了悠悠转醒之态,尚未睁眼却又趁机于人额头落下一吻,复为她裹好战甲,道:
“你披着它穿衣裳,仔细着凉。”
夏南雁一觉醒来冻得直发抖,自然不与他推脱,自顾穿戴好,方才归还了战袍。
马蹄声渐近,夏南雁本想去迎上一迎,不想安景行面色一凛,似乎察觉了甚端倪,一把拉过她护在身后,拔了长剑出鞘。
“这是……”
夏南雁摸不着头脑,安景行却不愿细说,只道:
“故人而已,不怕。”
来者约有二十人,二十匹高头大马。夏南雁认得出,那并非中原能产出的马匹——毛色乌黑,身形高大,该是产自东樾。人也生得高鼻阔口,肤色黝黑。她这才恍悟,迂回含春岭,虽避开了百姓的千顷良田,却不想殃及了东樾边陲。
“骁瘟,你鬼域何时与楚国朝廷狼狈为奸了?”
那为首的领着众人下了马,虽言辞之间极尽威胁,到底是抱拳拱手,对着他二人施了一礼。
安景行闻言收了剑,上前几步自袖中取出一物示与那人。夏南雁瞧着那仿佛是颗玛瑙,血红之内不掺杂色,成色质地均是上乘。
岂料对方见了这区区玛瑙,竟立时疾退几步,大惊失色:
“我东樾与鬼域无冤无仇,阁下非要动手吗!”
安景行一笑,追上前去将玛瑙递在人手中,道:
“我此去讨伐北乾,胜算不大,但求御风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此物掌我鬼域生杀之权,他日如东樾有难,我鬼域必定倾力相助。”
那御风将军将玛瑙掂了一掂,迟疑片刻,认命般收在怀中,冷笑道:
“话已至此,若我东樾不识抬举,只怕往后也无法在北漠立足了。好!便瞧着白狼前辈的面子,为你在秦都岭备好二百精兵,十车粮草。”
安景行得寸进尺,似是不经意瞥了一眼他身后众人,又道:
“今日将军所携二十良将知晓了我身份,倘若哪个……”
“骁瘟小儿!莫要欺人太甚!”
段御风直气得咬牙跺脚,若非顾忌白狼在大漠的势力,岂能容他这般嚣张!
安景行见状,亦敛去几分锋芒,颔首一揖,道:
“将军大恩,来日涌泉相报。”
“不必了!”段御风性情直爽,懒听他这些冠冕堂皇的浑话。“送佛送到西,倘若得了我这些人马还吃败仗,便是天要亡你安楚。”
言罢,且带着众人上马绝尘而去,再没回头。
安景行怔怔望着枯木林,半晌才回过神。他不知此举对不对,值不值,但他的的确确希望能借这一仗翻身,自此不再寄人篱下,受尽冷眼。
“看来骁瘟如传闻中一样神通广大,连东樾赫赫有名的御风将军,都须得敬你三分。”夏南雁一席话听不出是讽是捧,他也没有心思去分辨,只如实道:
“拜访白狼之时有幸交过手罢了。”
殊不知段御风乃东樾第一勇士,曾率百人攻破月氏都城,强占其宫殿,偏偏败在了鬼面侯弟子骁瘟手中。
那时的段御风还自大狂妄,不可一世只当自己是天下第一;那时的骁瘟,还不曾有羁绊,不曾有诸多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