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浮萍多想,大巴车已经到站了,这个地方叫巴音郭楞,属于新疆的南部,是一个美丽的塞外小城。
等车停稳,浮萍便随着吴亘一起下了车,他的哥哥已经在气车站那里等候,看到吴亘和浮萍过来,没有说话,甚至面无表情,看得出这是一个更加不善言辞的男人。
吴亘跟他哥哥也只是简单介绍着浮萍:“这是我的朋友。”
哥哥看了浮萍一眼,“嗯”了一声就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到是主动拎起了浮萍手里的箱子,便往前走去,不远处,停了一辆黑色丰田霸道,浮萍随着他们一起上了车,浮萍坐在了后排,吴亘和他的哥哥坐在了前面,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都没有。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座小城的夜景很是静谧舒展,只是车上的氛围有些奇怪。
来的时候也没有问过来了住哪?如何安顿?什么也没有说好,只是对方说了句:“你如果可以来新疆散心啊,我负责接待。
浮萍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回应道:“好啊,为什么不?”
当时她的好友林娜,以及同一个大学的学长都极力反对:“不行啊,你不能去,你只见过一面怎么知道对方是不是坏人,你实在是太单纯了,让你去就去?”
林娜有些着急,浮萍很轻松的笑了笑:“放心吧,他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就凭他让了一夜座位?”林娜眉头一皱。
“错,凭直觉,哎呀你不要再讲了呀,我是一定要去的。”浮萍一副非去不可的样子。
林娜没法,于是拉来了学长:“王波,你快劝劝她吧,我已经说服不了她了。”林娜一脸无可奈何却又不忍好友深陷险境。
“好好好,我知道了。”王波一副有条不紊的样子。
然后问起浮萍:“你要去新疆?”
“是。”浮萍回答,很坚定的模样。
“你说要去新疆,那你知道新疆离这有多远吗?”王波继续问道。
“不知道啊。”浮萍此时去意已决,反对只能激发她叛逆的情绪。
“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敢去啊?不知道我来告诉你,你会在火车上待五十个小时,几天几夜呢!你回家坐一夜火车尚且都不能忍受,何况是几天几夜呢?”王波有些着急,语速也快了起来。
“我不怕。”浮萍捋了捋头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不怕?你知道很多人坐火车去新疆,最后在火车上疯了。”王波吓唬她。
“疯了?为什么?”浮萍好奇。
王波却以为这一招有用:“因为这些人坐到最后会发现,睁眼是戈壁,闭眼是戈壁,睁眼还是戈壁,最后看见戈壁都吐了。”
浮萍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的假的?晕戈壁吗?”
王波不放弃:“而且新疆有东突,你不怕被卖了?我告诉你卖给东突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东突是什么?还有西突吗?”浮萍扑闪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认真的询问。
王波彻底无语了,被打败了,词穷了:“总之,你不能去的,作为朋友我们也不会让你去的。”
他还在做最后的坚持,林娜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如果你走丢了,你的爸爸妈妈问我你去哪了,我怎么和他们交代?”
“我就是去散散心,不用搞得和生离死别似的。”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无论怎么说,浮萍就要要去,非去不可。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她决定能买多早的票就买多早。
浮萍去意已决,她不是去送死的,不是去被卖给东突的,她笃定这场旅途会让她快乐,让她豁然,至少可以让她清除心中的疼痛,那个关于初恋的痕迹。
在火车站的售票柜台询价时,浮萍发现这个地方确实很远,回趟家买张卧铺也就一百多块,这里到好,光是买张硬座都得三四百块。
她手里的钱根本没法去买一张卧铺票,王波说他有钱,可以先给浮萍用,毕竟四五十个小时的路程,一个女孩子难道要一路坐过去?
浮萍没有要,她不愿欠别人的,钱也好,情谊也好,都是负累。
最后她坚持用所剩不多的生活费买了一张硬座票,然后与次日便出发了。
十一月份的火车票是极其好买的,这是旅游淡季,人很少,和国庆节的人声鼎沸截然相反。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而且还出的那么远,没有人送她去火车站。
她突然觉得一个人的旅程也是很自由的,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迷茫,当火车的车轮缓缓滑行,她分别给林娜和王波发了信息告别。
然后,她又给吴亘发了个信息,告诉他,她出发了,几天之后她将抵达新疆乌鲁木齐。
吴亘详细问询了到时的日期和时间,他说他会去火车站接她。
当火车的汽笛声鸣起,浮萍很开心,很兴奋,终于出发了。
火车一路往北,路上的树木越发的枯萎稀疏,车厢里几乎没有几个人,站起来跳个舞也是绰绰有余的,虽说是硬座,但是即便每个人都躺下来独占一排,也还能空出许多座位,看来这场硬座之旅并非有先前想象的那么艰苦,至少困了是有地方睡的。
破旧的绿皮车还在缓缓的往前行驶着,下一站就是兰州了。车一停站,周边的小商小贩就挎着篮子来到火车窗下兜售他们的商品,这小小的火车站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说真的,她感觉这商贩的人数甚至都快超过这趟列车的旅客了,她摸了摸自己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钞票,喊了一个卖茶叶蛋的商贩,花了两元钱买了两个茶蛋。
这是浮萍最喜欢吃的食物,她吃的心满意足,在这种满足的情绪里她发现,前路即便再艰辛也是可以忍耐的。
就像她的人生,若是心中有着喜欢,有着爱,那么未来即便坎坷不平,也会笑着走过。
吴亘一路都和浮萍发着信息,沟通有无,本来还不多,几个小时发一条,问问平安。可越是离新疆近了,短信也越发的频繁。
浮萍好奇:“你们新疆到底是什么样的啊?以前看过阿凡提和他的小毛驴,所以你们新疆人都是满大街骑着驴的吗?”
吴亘回复:“对啊,不仅骑驴,还有驴道,马道,就和你们那的车道人行道似的,你到了我就会骑着马去接你。”
“真的吗?”浮萍很是吃惊。万万没想到,原来童话里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浮萍看着短信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满脑子浮现出她坐在小毛驴上的情形,好不天真。
火车还在匀速行驶着,这辆破旧的绿皮车,它已然是跑不快的了,尽管如此,火车也已经抵达哈密市。
到了哈密,离乌鲁木齐也就不远了,这时的窗外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浮萍透过窗户仔细的端详着,一会睁眼,一会闭眼,她发现并没有王波说的那样会晕会吐,而且视野还挺开阔的。
这一路她困了就盖着衣服蜷缩在硬座上睡觉,醒了就发发信息,吃吃泡面,时间过的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漫长,那么煎熬。
在经过了四十七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浮萍终于抵达了本次列车的最后一站----乌鲁木齐。
很快她就可以见到他了,那个一个月前匆匆见过一面的男人,不同的是那天见面是夜晚,这次是一个明媚的上午。
浮萍拖着一个小黑皮箱,斜挎着一个红色背包,走出来站台,吴亘如约而至,已经在人群中等待着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西北边陲天气寒冷,还是等待的时间太长,吴亘的脸显得红扑扑的,没有了那黄昏车灯下帅气的模样,但到也满脸的诚恳。
他见到浮萍高兴的迎了上去,接过了浮萍手里的行李箱问道:“累不累?”
浮萍笑着说:“还行。”
和吴亘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同学,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吴亘便和他的同学带浮萍出站了,他们一行三人出了车站打了一辆出租车,浮萍没有问这是要去哪?到是吴亘先开了口:“浮萍,你吃羊肉吗?”
浮萍有些奇怪,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却还是如实作答:“吃的。”
“哦。”吴亘点了点头,对的士司机说了一个地名,然后车就发动了。
一路上他没有和浮萍有太多的交流,浮萍也没有多问,她只是在好奇的观察窗外的街景,哪里有小毛驴?哪里有骑马的朋友?这里分明和内陆无差啊,原来是吴亘和浮萍开的玩笑,浮萍却当了真。
不一会儿出租车停在了一个街角旁,吴亘指着旁边的餐馆说:“看,这里是我们这最好吃的手抓饭,上大学那会我经常来吃。”
吴亘为浮萍点了一份中份的手抓饭,那是浮萍第一次吃手抓饭,她从未想过原来手抓饭可以这么好吃,有嫩嫩的羊肉,柔韧的米饭,伴着软糯的胡萝卜和新疆特有的大粒葡萄干,这样搭配竟会如此可口美味。
说来也怪,新疆的美食好像特别符合浮萍的胃口,浮萍吃的特别香,特别快,甚至没有等吴亘和那个男同学吃完,她已经把手抓饭吃的精光,而且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吴亘有些惊讶:“你一个女孩子还挺厉害的嘛,居然都吃光了。”
浮萍听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想到手抓饭会这么好吃。”
“我之前认识一些内地来的同学,他们都不吃羊肉的,所以无法领略我们新疆特有的风味,没想到你可以嘛!”
吴亘的话语中充满了欣赏。
’‘那当然了。”浮萍开始得意,她暗想:我是谁啊?我是浮萍啊,天生就爱四处闯荡,只要漂浮在水中,就能存活。
三个人吃完手抓饭就从饭店出来了,他的同学说因为还有事就和吴亘他们告别了。
接下来浮萍和吴亘将要继续开始十个小时的汽车之旅去到吴亘的家乡巴音郭楞,那个美丽的塞外江南。
直到此时浮萍才知道,原来吴亘为了来接他,提前一天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从巴音郭楞出发来到了乌鲁木齐。
他话很少,几乎什么也没有说,接下来的行程将如何安排?浮萍也是一无所知,她不知也不想去问,浮萍不问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会怎么安排。
她是来散心的,只要可以四处看看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吴亘不说,是因为他说的少,做得多,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