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仪回到府里,走的是北边的角门。
她还在和宣平侯夫人冷战,所以膳食都是让下人单独端进房间里来。
然而到了饭点,却是宣平侯夫人叫人让她去前厅。
她一过去,就看见了安郡王妃的笑脸。
“长岳来了,快坐!”她起身招呼着,俨然一副同她十分熟稔的语气。
这欢喜的模样和她前一次来时真是鲜明对比。
宋婉仪表面笑着回应了坐下,又应对她热络的关怀,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她其实不大喜欢安郡王妃,虽然她一直都对她很好。
但那种好也无非就是见面嘘寒问暖,逢年过节送许多稀罕的小玩意儿给她,碰上她要被罚,则替她求情之类。
这样的好只能讨小孩子欢心,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
“长岳?”
一声呼喊将她拉回神。
“王妃娘娘。”她安安分分地应道。
安郡王妃则无奈地笑,“都说了叫姨母就好,怎的还一口一个娘娘的,这是要同我生分了?”
宋婉仪摇头否认,也不说话,默默地扒了一口饭。
宣平侯夫人坐在一旁慢斯条理地吃又不开腔,安郡王妃只有自己开口。
“长岳啊。”她伸手摸住宋婉仪的手,“听说你同你母亲闹别扭了?嗯?是什么事让长岳这么生气,告诉姨母,让姨母给你讨公道好不好?”
“没什么。”宋婉仪不着痕迹地缩回手。
安郡王妃也不觉尴尬,又道,“这样,明儿让你母亲带你一同来姨母家坐坐?你也许久没来了吧?”
宋婉仪干笑了几声,又扒了一大口饭。
“瞧你那个样子!”宣平侯夫人这时突然训斥她,“饿死鬼投胎吗?先生教你的礼仪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还是她这几天对宋婉仪说的第一句话。
即便十分刻薄,宋婉仪也乖乖受着。
“好了,阿姐,”安郡王妃又开始做和事佬,“长岳还小,你这么说也太严厉了。”
宣平侯夫人没理她,接着道,“腰呢?腰也挺不直了?”
“好了,阿姐!”安郡王妃作势拦她,“说几句就算了,怎么还说个没完呢?”
宣平侯夫人这才罢休,又同安郡王妃道,“这懒懒散散的样,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宋婉仪撇了撇嘴。
“好了,瞧瞧你们,都跟小孩子斗气似的。”安郡王妃笑起来。
话毕,又拍拍宣平侯夫人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
宣平侯夫人没接话。
她又看向宋婉仪,“对了,姨母家里还有个同你差不多大的姑娘,叫胜安的,你知不知道?”
宋婉仪点头。
“她呀,不喜欢出去,总一个人闷在屋里。”安郡王妃像是松了口气,“你一来,她也有个伴说说话了。”
宋婉仪扯了一抹笑。
如果她记得没错,当年安郡王妃差点儿没掐死这个郡主。
宣平侯夫人奇了,“胜安郡主会汉话?”
安郡王是回纥王族出身,自小习得汉话是必须的。但这个胜安……她记得以前好像是个奴籍。
若只是个平民也不会闹出如此大动静,当时安郡王为胜安请封时,也因她的奴籍费了许些时日。也因如此,才令大家十分艳羡。
“会的。”安郡王妃笑得愈发明艳,“就是太安静了,不大爱说话。”
“等长岳去了,大概就会好些吧。”安郡王妃看向宋婉仪。
说着起身要告辞。
宣平侯夫人站起来送她。
回来时,宋婉仪还坐在位子上。
宣平侯夫人不动声色地问,“你觉得,安郡王妃如何?”
“挺会给人戴高帽子的。”宋婉仪说完,抬头望了望宣平侯夫人,“母亲觉得?”
她摇摇头,答非所问,“算了,明儿就随她去吧。”
就此,二人之间好像也就突然又融洽了。
“你说这日子,抬头过去是一天,低头过去也是一天,与其揪着缠着算计着,倒不如看开些。”宣平侯夫人说,“你可不要学她。”
仅仅为那一点执念,就将自己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