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仪同母亲开始了头一回的冷战。
这种紧张的气氛连宣平侯都察觉到了。
宣平侯夫人闻言只冷笑,“你女儿真是长大了,胳膊肘都晓得朝外拐了!”
宋婉仪倒是这几日都呆在府里。只因她替考的事不知被谁大肆宣扬了出去,整个贵女圈都知道宣平侯夫人带她去拜师不成,反被批评了一顿。
她不大在乎名声,反正她身份在那,又有太后撑腰,谁到她跟前也不敢说一句嘲讽的话。
但替考,还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
原朝的官家及世家等权贵子弟须得学习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对于女子而言,能习得六艺是锦上添花之事,若是不能习得也无伤大雅,毕竟以后都是要入内院做掌家事务的。
但像长岳这样的贵女大多都会有专门的夫子授课,并且每年一测。偶尔聚会还会以此攀比。
宋婉仪是从不参加这种攀比的,只是她以后大概会成为她们私底下津津乐道的话题。
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秀才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出了这事,她也不敢再与那秀才有过多的联系,只派了人去打听。
人还活着就好了。
宋婉仪想着,又令人取了许多钱财与那秀才,这才算是彻底地放下心。
在府中呆了几日,她又闲不住了。可祁成宴再没找过她,这就令她十分不痛快。
明明说好的一起潇洒一起浪呢?
二人可是有着一起逛过花楼的深厚情谊的!
宋婉仪一个不痛快,就又偷偷溜出了府。
不过这次她扑了个空。
“说是和安郡王一道去潇园听戏了。”下人赶紧交代。
“安郡王?”她迟疑了片刻,“你没听错?”
下人立马点头。
也不怪她如此,仅仅这几天他们家那点破事早就又传了出来,说是两年前纳进门的小妾怀孕了。
这下安郡王妃指不定闹成什么样了,他还有心情听曲儿?
宋婉仪腹诽着,令赵王府的下人给她备马车带路。
行至一半时,车身猛地刹住。
宋婉仪一个不稳差点儿从座上滚下来。
“怎么回事?!”她不悦地掀开车帘。顺着车夫的视线,看见了挡在路中央的姑娘。
她微低着头,怀里像是抱着什么东西。身材高挑,气质文雅得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惊动了车里的郡主,车夫自然要开口骂人。她定了定神,准备拦住车夫,发发善心说算了。
不想那姑娘突然抬手扔出一个东西,迎面打到她的脸。
“嘶——”
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拿起那东西一看,发现是个银子。
没错,就是那种沉甸甸的银元宝。
接着,那姑娘又砸了一个过来,正中她眉心。
“我*!”
宋婉仪又捂住痛处。
那姑娘还没完了,一个接一个地砸过来。
她赶紧躲回车里。
车夫早就傻住了,愣愣地牵着绳。
“你倒是快驾车啊!”宋婉仪气得吼他。
她就不信这人真站在路中央任她的车碾过去!
车夫回过神,驾起马车冲过去。
那姑娘果然飞快躲开,逃走了。
宋婉仪身上被她砸中不少地方,疼得手都摸不过来。奈何她是偷溜着出府的,除了几个保护她的护卫在她到赵王府以后就都回去了,连个贴身的人也没带。
她叹了口气,只道自己点背。
剩下的路也不远了,坐了还没一会就到了潇园。
她跨下车,颇带警告意味地看了眼车夫,“这事不许告诉赵王。”
车夫低头应声。
她走进去,跟迎接的人晃了晃腰间的牌子。那人恭敬地将她带到了赵王和安郡王订的雅间。
这雅间十分大,前边搭了个小台子,几个人甩着袖子晃着脸咿咿呀呀。
台下只有祁成宴一人,悠闲地瘫在椅子上像是没有骨头。见她来也没惊讶,抬脚踢了个就近的椅子过来。
“安郡王呢?”她扶好椅子坐下。
“走了。”
“你这几天怎么不来人叫我?”
“舅母拦着不让我的人进去。”
宋婉仪沉默。
“你把我供出来了?”祁成宴懒懒地问。
“当然没有!”宋婉仪飞快道。
“你说不说也没差。”他哼笑了一下。
到这,两个人都安静了。
台上的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对唱,说句话啊啊呀呀地千百回转,听在宋婉仪耳里就像是嗓子被吊着了一般半死不活的,十分难听。
“这唱的什么啊?”她皱眉问道。
“戏啊。”
“……”
“我问你唱的什么戏?”
“图察点的,我怎么知道?”
“……”
宋婉仪瞟他一眼,没再说话。
祁成宴啧了声,“哪儿那么多废话?好好欣赏不行吗。”
“图察又是谁?”她揉揉额头问道,刚刚这处被结结实实地砸狠了。
“贺兰图。”
她一下反应过来。
贺兰图是安郡王的汉族名字。
“人家以前叫拔也图察。”祁成宴告诉她。
“哦。”她随意应了声,“你们,最近挺熟?”
“还不错。”他懒洋洋道,“我们这几天玩的还挺好。”
宋婉仪顿时表情微妙,“你们,这几天,都呆一块儿?”
“对啊。”祁成宴忽然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知道他的箭术有多厉害吗?”
“……”
宋婉仪冷漠摇头。
“他在靶场,驾马绕圈疾驰,每隔五米发一箭,十连中!”祁成宴脸上带着激动的神采,“在燕京,这样的人不超过五个。”
“人家就是骑马长大的,你们能比吗?”宋婉仪白他一眼。
到这,祁成宴忽然不说话了,直直盯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她脖子不禁朝后缩了缩。
祁成宴挑眉,“你额头怎么了?摔了?”
“不小心磕到了。”宋婉仪心虚道。
被人当街拦路用银子砸到落荒而逃,这事要是说出来真的太丢人了。
“行了,好好听你的戏吧!”她没好气道。
接着,两个不懂戏的人硬是捱了一个上午才离开。
祁成宴来时也是乘车的,宋婉仪则同他一道回去。一般是先送她到家,马车再驶回赵王府。
但这次她却执意在赵王府下车。
“你又抽什么风?”祁成宴问她。
她嘘了一声,“母亲让我离你远一点。”
所以不能再乘他的车回去。
宋婉仪想着,又道,“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以后咱们还一起玩,躲着点儿就行了。”
祁成宴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宋婉仪不悦地盯回去。
“没什么。”他转头看了看拉上的车帘。
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傻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