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刚回到府里,就得了消息。
店铺的掌柜们来了。
和其他贵夫人相比,宣平侯夫人名下的铺子并不算多,但大都是很能盈利的。
而且有几家甚至开到了江南一带的富庶之地。宣平侯夫人就点了几个能干的管事分别去各家执任掌柜。
当然路途遥远,掌柜一般隔好几个月才来一次,带着账簿和记录一起交由宣平侯夫人核查。
这几家都是卖首饰香膏之类的,赚得是姑娘们的脂粉钱,每年进项的收益颇丰。
因为宣平侯夫人外出,几个掌柜揣着东西,在账房等了许久。
一见她来,都迎了上去。
“先各自报一下吧。”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去一趟安郡王府委实叫她累了不少。
几个掌柜各自对视了一下,争先恐后地报道:
“金陵府二家进项三百九十万两。”
“庆元府一家进项二百六十万两。”
“……”
都报得差不多了,还有一个掌柜磨蹭着迟迟不开口。
大家都默默地看着他。
宣平侯夫人也抬眼过来看过来。
他踌躇了半晌,低声道,“平江府四家,进项……一百万两。”
立时,寂静一片。
宣平侯夫人低头看了眼叠在桌上整整齐齐的账本。
“平江府,四家,半年,一百万两?”她重复着。
几家掌柜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房掌柜——”她拉长音,“你不解释一下吗?”
房掌柜低着头,沉默。
“说话!”她忽然斥喝。
众人不禁一抖。
房掌柜颤巍巍地开口,“核算下来……就是这么多。”
“你自己信吗?”宣平侯夫人反问他,“还是觉得我老糊涂了?”
她又扫了几个掌柜一圈,“你们几个一直跟着我做事,我可曾薄待你们?”
几个人摇头。
她长叹口气,“其他人都出去。”
等房中只剩下了房掌柜,她温和了语气,“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属下真的不知。”房掌柜摇头道,“之前一直都没有问题,是前几日,在钱庄的票据上发现和账簿上的数目不对。”
“差了多少?”
房掌柜又低下头,“……八百三十万两。”
宣平侯夫人的声音有些发涩,“这事你真的不知情?”
将近一千万两的收益,缩减得只剩十分之一,他这当掌柜会不清楚?
“属下不知。”
房掌柜还是这句话。
宣平侯夫人闭了闭眼,“房掌柜,你可能要在京城多留些时日了。”
“是,夫人。”
他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
晚上。
宋婉仪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因为府中的下人告诉她,宣平侯夫人回来后心情一直很不好,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
她很是愧疚。
“郡主不如去给夫人送点小食?”丫鬟这样劝她,“夫人肯定饿了。”
宋婉仪想想觉得有道理,提着食盒去找宣平侯夫人。
已经很晚了,宣平侯夫人还在账房。
门窗的纸映出微微晃动的烛影,伴着噼里啪啦的珠算声。
她轻轻推开房门。
宣平侯夫人甚至头也没抬,专注地翻着账簿。
“母亲。”宋婉仪放下食盒。
宣平侯夫人抚了抚额,“你怎么来了?”
她打开食盒,“听说母亲还没用膳……”
“我不饿。”宣平侯夫人说。
宋婉仪以为她还在气头上,低低地道,“母亲,您好歹吃一点,不要因为我气得饿坏了身子,那受罪的可还是您。”
宣平侯夫人有点想笑,“我正忙着,真不饿。”
要说生气,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
何况同今天房掌柜的事比起来,宋婉仪真的省心太多了。
不过说起账目,宣平侯夫人又忆起王学士的话。
“算数一窍不通……”
宋婉仪这样傻不愣登的,要是以后做主母掌家那还得了?
不知要被骗去多少个八百万。
“母亲,我想再买一个婢女。”宋婉仪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
“你院子里有人告假了?”
“没。”
宣平侯夫人反应过来,“是那个我说命不好又挺会来事的婢女吧?”
宋婉仪眼神闪了闪,“其实伺候的人也不太够……”
“那明天去叫姑姑找人牙子采买。”宣平侯夫人说,“你要几个给你补几个,随便挑。”
宋婉仪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一个就好了。”
她见宣平侯夫人仍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小声道,“就收了她吧,好不好?”
宣平侯夫人凝视了她一会儿,才说,“我可以收下她。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我给你请的夫子,你都必须认真对待,好好上课。还有,不准随随便便就出府。”
“好!”宋婉仪飞快道。
可是,她这次替考的事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想到这,宣平侯夫人只觉得头又开始痛了。
要到哪里再去给她找个好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