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夫人因为宋婉仪读书的事快要愁秃了。
她把京城好一些的夫子都请了个遍,然而个个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将她派去请的人拒之门外。
宣平侯夫人最后没有办法,犹豫着要不要亲自上门将竹间夫人请回来。
就在这档口,尚书夫人李氏登门了。
尚书裴大人,是天北十八年考出来的状元,第一批拥护当今圣上的老臣,也是如今最年轻的朝廷重臣。
裴尚书是皇上的心腹,对其他皇族宗亲都无甚好感。像她这样和太后沾亲带故的,平时自然不会和尚书夫人有什么实际的交往。
然而李氏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我是来给郡主说亲的。”
把宣平侯夫人惊得都忘了招待她。
不过李氏虽然年纪才二十多,却也是京城官夫人圈的老人了,讨巧的事她做的十分熟稔。
手里揺着团扇,就这么笑眯眯地自顾自坐下了。
宣平侯夫人抬手叫人去奉茶。
“其实我也是受人所托。”李氏接过茶盏放下,“如此唐突,莫要见怪。”
宣平侯夫人面上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可是尚书大人……?”
“这哪儿能啊。”李氏忽然扑哧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从不管这些事。”
宣平侯夫人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圣上的意思,其他都好说。
“夫人就不好奇是哪一家?”李氏笑盈盈地问她。
“是哪家?”
“是平章政事府的夫人谢氏。”李氏说,“想为谢公子提这门亲事。”
宣平侯夫人想了想,恍然道,“谢公子,可是身任要职的那位?”
“是啊。”李氏赞许道,“谢公子现年不过二十一岁,就已是四品御史中丞,前途不可小觑。”
“确实如此。”
宣平侯夫人说着,内心惊讶的同时却又隐隐有些喜悦。
这谢公子她是知道的。
平章政事谢正的长子谢臻,两年前入殿试得金榜的时候,尚不满十九。
何况皇帝最忌官宦子弟依权入仕,谢臻有一个身居高位的父亲,却还能得到如此重用,足以见其优异。
出身,相貌,能力样样不差。
宣平侯夫人是很满意的。
宋婉仪十六了,也不小了。她之前挑来挑去,没几家满意的,谢家确实也在她的考虑之中。
不过宣平侯一家虽说深受荣宠,但比着地位其实还不如谢家。
这也是她一直迟迟未向太后开口的原因。
然后不久前宋婉仪又整出替考这档子事,她就更没脸提了。
“夫人若是还有顾虑,倒不如先相看相看?”李氏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有这事有戏。
“这倒也未尝不可……”宣平侯夫人略有些犹疑道。
只不过她和谢氏也并无什么往来,这样主动托人上前探口风,让她有些拿不准谢氏的意图。
毕竟关系到女儿的婚姻大事,还是慎重些为好。
但李氏得她这么一句话也就够了,又聊了几句不着边的,也笑着告辞,“如此,我就先报消息去了。”
宣平侯夫人点头,叫江萝送她。
尚书夫人完成了任务,心情极好。
脚下步子就更轻快了,出大门时,没注意台阶,踩空了一格。
江萝侧身,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小丫鬟挺机灵的。”李氏笑看她一眼。
她低头恭敬地福了福身。
屋里的宣平侯夫人还有些恍惚。
“郡主在做什么?”她向下人招了招手。
“郡主刚吃了点心,躺下睡了。”
“……”
宣平侯夫人看了眼窗外还算晴朗的天色,觉得给宋婉仪请夫子的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
宋婉仪其实平时也不是这样贪睡的,只是被她母亲气狠了。
原因还是那个婢子。
明明当天晚上都说得好好的,结果第二天阿萝到的时候,宣平侯夫人就直接将人截到自己院子里去了。
而且还振振有词,“昨晚不是都说好了?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收下她。”
“我已经把她收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宣平侯夫人一脸无辜。
“……”
宋婉仪被气出一口老血。
真不愧是她母亲。
气得她多吃了好些樱桃酥酪,吃完了就困了。
于是倒床呼呼大睡。
这厢宣平侯夫人一边发愁,却也知道急不得。
手上还有房掌柜的事情没解决。
她是直接派人写了诉状附上账册交到了大理寺。
她以为就算追不回银两,最起码能有个交代。
结果万万没想到,她的讼词被大理寺卿转去御史台,让御史台送去了督察司。
督察司本来确实也是协管着燕京大小案件的,不过那是在几年之前了。
若要确切地说,就是在贤妃的弟弟当上督察司指挥使之前。
之前的上一任指挥使其实也没多能干,但协同他的那位副指挥使确是一把好手。
可惜后来摔断了腿,失了官位。
就叫贤妃盯上了空位,插了她的人进来。
接着把上一任的指挥使挤掉了。
督察司也就完全成了贤妃施展裙带关系的地方。
说是督察,平时也就管管平民百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要真正儿八经地办案,还要靠大理寺。
而她的讼词却像被踢皮球一样最后落到了督察司手里,这让她不禁心里窝火。
却也没有办法。
像他们这样算是外戚一族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实权,结果地位也渐渐一年不如一年。
除了明面上的荣宠,就是数不清的赏赐,再多的除了太后的扶持,其他也就没了。
宣平侯夫人想了很久,决定还是要把谢氏的事好好跟宣平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