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胭，我错了吗？”
龙胭胭入宫拜访的时候，被淘淘憔悴的神情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你……觉得墨羽沂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只是……只是觉得他逼晏秦皇帝退位那件事……”她轻咬红唇，犹豫着。
“说吧。”
“胭胭不太会看人，就觉得他是个心冷面冷的人，只怕……没有多少真心待娘娘。”
淘淘突然怔怔流下泪来。
“娘娘别哭啊，胭胭说错什么了？”她慌乱地替她擦泪。
渝心也哭出来：“郡主都是我不好，我们陪你离宫去找紫凌君，你把皇上这个人忘了吧。”
淘淘颤抖着紧咬下唇，然后无语地蜷在床角，一直流泪。
软弱从来不是她的个性，被人伤害时她可以骄傲地抬头不让眼泪落下，甚至看见紫凌君对着兰薰轻怜蜜爱时她只是折磨自己，也不会在人前示弱，可是现在她真的，真的满心恐惧，好像世界崩塌一样。
会是他吗？真的吗？她以为他就算再冷再狠，对她也是不一样的，只要答应她的话，对她的承诺绝不会反悔。在她心里，他也不是个对妃嫔心狠手辣的人，在柔妃出墙首次被他发现时，他不也只打她入冷宫而没有致她于死地吗？他不会那么狠的，不会的……
“到底怎么了？娘娘，别哭啊，你说了我们才能帮你。”
“胭胭，我心里好难过，是真的，很痛的感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渝心忧郁地解释了一下。
“娘娘，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高郅。”
“是啊娘娘，我们一起走。”沅兰和渝心也拥上来。
淘淘沉默着低头，颤抖慢慢平复，眼泪也停住了。她们充满希望地看着她慢慢抬起脸，那个坚忍不拔的普淘又回来了，她从来不是弱者，怎么可能轻易被打败。
“我不走，我先要去问清楚。”
三女无语问苍天。
“娘娘，皇上在御书房里有事，你不能进去……”
“闪开，你是不是想像小文子一样躺在床上？”
拦路的太监默默汗，低头让道。
淘淘冲进去，却在外间停下脚步，清楚地听到内间有人说话。
墨羽沂：“你确信柔妃死了？”
“是的，奴婢觉得她应该没什么可能生还了。”
他沉默，然后轻轻叹气：“真没想到，皇后会瞒着朕……”
“皇上，其实柔妃娘娘背叛您，死有余辜，至于皇后，应该不会怪责到你头上……”
淘淘全身冰凉，慢慢走进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蓦然抬头，花容失色：“皇后娘娘！”
“晞云，你对得起本宫吗？”
“娘娘，不是您想的那样，奴婢没有……”
“晞云，你下去吧。”
晞云连连磕头，然后胆战心惊地退了下去。
“皇后……”
“请你注意，我是你抢回来的，不是你的皇后，我叫普淘。”
墨羽沂静静看着她，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冰冷彻骨的神色。她是个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的人，从不知道掩饰情绪，这样的表情代表着什么……
“你以为晞云对朕说了什么？”
“我没有以为，我亲耳听见了。晞云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对吗，柔妃藏在我后殿，她却偷偷向你通风报讯，于是你派小文子暗杀了她，是不是？”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反驳，仍然安静地听她说。
她想起了狩猎回来时的路上，有人掀开马车的帘子对他汇报了什么，那时候她躺在他怀里睡意朦胧，只听见：“已经找到……办妥。”这些片断的言语。接着是柔妃阻止她把事情告诉墨羽沂，拒绝让他为她作主，只潜藏在宫中，这又说明什么？柔妃虽然不确切知道想害自己的人是谁，却猜到了不是吗？她担心幕后黑手就是墨羽沂，但又冒死进宫想要查明真相！
文公公的暗示更加明显：“奴才虽然不可以说，但娘娘冰雪聪明，慧质兰心，其实可以去猜……猜中了也不要向奴才求证，因为奴才不会承认，承认了就是死。”他要她猜什么？文公公是墨羽沂贴身太监，谁能差遣得动他？连墨夕晗都没有这个能耐吧？又有谁能致他于死地？王公大臣们跟他一个太监应该不可能有仇，况且皇帝身边的人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加害他？
如果说文公公的只言片语还不能令她相信的话，那么这些事实串联起来，由不得她不信了。
“墨羽沂，你真狠啊，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话！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他们万死以赎对你的背叛！因为我插手，你不得已表面上放了他们，狩猎归来的途中就安插了人手去追杀，结果柔妃侥幸未死，还被我发现了带回宫中。她怀疑幕后黑手是你，让我隐瞒她藏身宫中的事实，而你却利用晞云得知了她的身份……你明明就是个气量狭窄、睚眦必报的人！”
他好看的眉慢慢拢起来，表情显得有些复杂，慢慢道：“朕明白了，在你心中，朕是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语气中悲凉无限，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刺痛。
但她已无心再去理会，她必须相信自己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柔妃的生命已经是最沉重的代价。她早就不该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残暴狠毒，工于心计，当初为了得到她就不惜毁了紫凌君，逼得他退位……可恨这么久以来她竟然越来越被他蒙蔽，越来越被他感动！
他那些偶尔显得恶俗但又风花雪月的举动，确实总在她竭力抗拒间仍撩动了她的心弦，可到头来，他在她面前不经意流露出的一切——痴情、多情、深情……其实都是步步陷阱，精心设计，最终让她失去了理智，甚至放弃了跟紫凌若离开高郅的机会。
她蓦然转身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