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晕过去后,似是走马灯一般从幼时开始回忆起来,回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到了在这江南的门边试探时,两人忽然惊醒。
琉璃睁着眼睛,瞳孔似乎有一瞬间的放大,转而又归于平静。
她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胸口的血蛊也不曾隐隐作痛。
琉璃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了一旁的于夜,她向四处看了看后发现,石门不见了。
而她现在正站在一个洞中,洞口外阳光正好,天光大亮。
心底忽然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惊慌,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难受,却并不疼,这种微妙的感觉似乎让她更难受了。
这是怎么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在一处地下,为何醒来以后便到了地上?
还有,这是哪?
于夜没过多久后也醒了,同她一起看着外面,两人皆是分外诧异。
没过多久,她听见身旁的人低沉的说道:“这是,哪里?”
她摇了摇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后,转而细细打量着外面。
这里也是一处密林,可是不同于他们刚刚走的那处遮天蔽日的树木,这里的树木不多,入目都是没到脚踝的茵茵绿草,偶尔有两只黄鼠狼飞快的走过,腾起几片绿叶哗哗作响。
这里的一切比起刚刚的树林更加生机勃勃,散发着春天万物生长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只是,他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琉璃,”于夜扭头定定看着她,“你脸色不好,不舒服么?”
他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脉象,脸上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她的脉象,与寻常人无异,十分平稳。
她点了点头:“心口有些闷。”
“你的脉象是不是常年紊乱,乃是正常?”他皱眉问道。
琉璃看着他,颇为信任的点了点头。
他眼神深邃,仿佛一汪寒潭,“那现在,便是不正常了。”
“怎么可能?”她皱眉后,第一时间摸着自己的手侧,只是手指刚刚触到那里,平稳而延绵的脉象近乎灼手。
这不正常,她忽然意识到,这绿草如茵的树木下必然掩盖着什么滔天秘密,居然连她的血蛊都能轻易改变。
这一切似乎从江南开始便不正常了,暗处里似乎有一只手在推动着这一切,如果这是真的,那个人一定非常了解她,而且势力必然不小,会是谁?
同太子争夺皇位的二皇子?宫里的妃嫔?亦或者另有其人?
“琉璃,一齐出去看看?”,她身边的人似是有些担忧,“若这是地狱……”
“这不可能是地狱,”她抢着回答,眼里有挑衅的光,“若真是地狱,黑白无常一定会先抓了我们,在阎王面前判刑的。”
他似是听见什么好笑的言语一般,眼睛眯了一瞬间,嘴角扬起来的弧度煞人般的好看,心中却想着,她说的这些话仿佛小孩子一般幼稚。
他也不想想究竟是谁先提起来这个话题的。
“那你说,我们两个人,谁会判得重些?”
这句话是回击她那挑衅的眼神,还不待琉璃回答,两人忽而听见洞口侧面居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皆是一惊,这里居然还有人?
琉璃试着运功,然后一口气杀她个措手不及,居然发现身体里一点功力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是梦境吗?
她慌了一瞬,乌黑的眼仁里映倒出了一丝无措。
于夜张开嘴似乎准备说什么,侧着的眼睛正好看见她。
她仿佛被惹到了的幼虎,毫无攻击力的张牙舞爪,平白惹人怜爱,他索性安慰道:“我在,不怕”。
是安慰,也是他这么多年经历生生死死的自在悠然。
外面的人似乎听见了他们这样说,便从洞口的侧面跳到了门口,她身上都是银饰,额头上戴着的铃铛声音清脆,带着妙龄少女别样的风情,杏眼翘唇,“这位公子说的对,小姐您不要害怕。”
琉璃顿了顿,眼神紧张的看着门口,从小到大,她生在将军府,养在皇宫,几乎不曾见过乡野风情。
她身边的人看似活泼谦和有礼,实则每个人在那深潭中早早的便被磨得阴鸷起来,戴着不同的面具游戏人间。
而这个少女,此时看着它们笑,眼底的暖意仿佛乍泄的春光般柔和,让人不禁被感染。
可她和于夜才是最接近的人,常年身处于黑暗,最见不得光明。
于夜温和有礼的点了点头,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问道:“不知这位小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他这个人,偶尔装一装文人雅士倒也是十足的像,琉璃心中暗想,可惜,内里流着的,却是如墨一般的黑心水。
那女子看见他后眼神亮了一瞬,笑的更为灿烂,扬起头,骄傲的说道:“我可是虞家庄的大小姐,虞妙书,”她向他走来,眼里的爱慕瞬间迸发出来,“这里,可是……”
“是虞山。”琉璃沉沉的看着她,抢着回答。
虞家,原来是虞家……
琉璃低着头,眼里晦涩不明,这可是多年前便被灭门的江湖帮派,常年做镖局生意,一家独大。
据闻这家人的后花园乃是一整座山,吃喝用度堪比皇宫,家中武功盖世的侍仆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是,这个虞家,早在她十二岁那年惨遭灭门,山火烧亮了夜晚的天空,看起来壮观得很。
那如今,现在这个又是什么呢?情景再现?还是回到了从前?
于夜心底一惊,暗中揣摩,她居然也知道虞家?
而虞妙书因为被抢了话顿时恼怒道:“这样可是很不礼貌的,这位小姐,”她眼里敌意显而易见。
于夜伸手将琉璃挡在身后,行了一礼后温和的说道:“舍妹初次出门,多有得罪,还望虞姑娘海涵。”
而那虞姑娘,一看见于夜,脸颊上的红云飞起,心里想着,只有这样温和又美好的男子方才可以配得上她。
他说话温柔体贴,模样也是一顶一的俊俏,笑起来含情脉脉,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心中就满意得不得了。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娇羞的说道,“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虞姑娘,在下名为千叶,而我常年则唤妹妹为千姬。”
妙啊,琉璃心中暗想,“于”字同“千”字相比只是少了一个勾,而名后面的字的读音却不变,他是在暗示着什么?
而那大小姐的想法居然截然不同,他的回答不卑不亢,身上穿着天蚕丝制作的衣服,一身纯白如谪仙,想必也是不寻常的人家,说不定是今日迷路到此处的。
虞妙书完完全全误会了,看着它们的衣着,径直说道:“千公子今日也是来赴宴的吗?”
他面不改色的说谎,“是的,只是同舍妹迷路了,如今堪堪遇见虞小姐,这才幸运起来。”
少女心事浅显易懂,抿唇低头红着脸千回百转的看着他,银质的头饰在山洞中光华更甚。
琉璃眼里墨色更深,于夜用这个名字来试探这个女人,可是她却被迷的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不过,放长线钓大鱼也未尝不可,两人的唇角都毫不可查的翘起来了危险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