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寂的傍晚,所幸还有曼梨这么个好友相伴,不然,杜清怡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回那条漫长而悠远的路。
原来,心境从来都是因人而异。心里难过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在此之前,杜清怡觉得从学校到家的那条路浪而又美丽,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它突然变了,变得令她厌恶,令她想要绕到而行。花儿不再芬芳,草儿不再鲜嫩,就连路旁的石牌也变得那么颓丧。
“清怡,”在心里憋了好久,柳曼梨终是开了口,“你……是不是知道苏老师跟黄琇莹之间的事了?”
杜清怡愕然,继而故作镇定地看着她,
“他们,他们怎么了?”
柳曼梨的心咯噔一跳,眼神有些躲闪,
“原来,你不知道啊。”可是,她既然不知道,又怎么会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是无意中看到的,我看到黄琇莹挽着苏老师的胳膊从苏老师的公寓里出来,好像很亲热的样子,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黄琇莹是苏老师的未婚妻,他们之间有婚约。”
杜清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又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告诉我?”可是仍然无法控制地红了眼眶。
她努力睁大眼睛,望向天空,不让眼泪落下来。
“你……跟苏老师不是……”
“我跟他没关系,”她哽咽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我面前提起这事了,如果你还是我的好姐妹的话。”
“清怡,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要提起这事的,我只是看你这整天都心神恍惚,所以,所以就忍不住说了,”柳曼梨没想到杜清怡已经陷得这么深了,要知道,她向来是个十分理智姑娘,“清怡,你不要难过了,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不止她苏静深一个,咱不难过,啊。”说着,便揽过她的肩头,不停地安慰着她。
心事已被揭穿,所有的情绪与心事忽然间一齐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无法承受下去,
“曼梨,我好难过,好难过啊。”杜清怡紧紧地抱着柳曼梨泪流满面。
许多事,不便对家人说,不便对爱人说,可是却能对朋友说。
朋友,永远是这个世上最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哭吧,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她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脊背,也跟着哭了起来……
杜清怡从来都是原则性极强的人,即便是再喜欢,若是不能再一起了,她绝不会强求,再痛苦,也会选择放弃,选择遗忘,绝不允许毫无自尊地委屈求全。
哭了一夜,泪水打湿了枕头,第二天早上,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照常去学校上课,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与平常一样。
柳曼梨还担心她今天不会来了呢,
“清怡,很高兴看到你。”她下意识地抱了抱她。
而这一幕恰巧被走进教室的黄琇莹看到,她微微扬了扬唇角,像初到时一样,落落大方地走了过去,并坐在了杜清怡的旁边,拿出国文书,还有笔跟本子。而杜清怡也一如既往地安静地翻看着书本。忽然,只听得“啪”的一声,黄琇莹的一支钢笔掉在了地上,
“清怡,可不可以帮我捡一下。”黄琇莹边说边在书包里翻着什么。
杜清怡看了她一眼,缓缓弯下身子,钻到桌子底下去捡她的钢笔。当看到那支掉在地上的钢笔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这不是苏静深一直带身上的那支钢笔吗?她捡起来,拿在手中看了看黄琇莹,
“你的钢笔。”
“谢谢!”黄琇莹随口道。
既然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她又何必揭穿呢?要演,她就陪她演下去!
反正现在整个梅城女中,甚至是梅城,都知道她是苏静深的未婚妻了。
说话间,苏静深十分疲惫地走了进来,
“请同学们打开国文书的第六十页……”整个课堂上的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怪异。
苏静深不再似以前般笑容满面,而黄琇莹也突然安静了许多,虽然杜清怡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可是柳曼梨知道,她的心里并非像她表面上那样淡定自若。作为知道所有事情的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不刺激黄琇莹,怕她对杜清怡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苏静深只能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感,尽量不去与杜清怡接触。可是他仍然有无法控制的时候,也会“假公济私”向征性地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里聊聊功课,又或者以师生关系作遮掩简单的问候一句。
可是他的这些小心思,杜清怡全都拒绝了,每次他想要跟她说话的时候,她都会借机走开。
除了必须说话,否则,她一句都不跟他说,看到他时,从来都是绕道而行,避免跟他有所接触,有时候,一连几天,他们之间都说不上一句话。
他知道她怪他怨他,甚至是恨他,可是他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这一切。
况且,就算是告诉她,也还是无法避免黄琇莹来找他,她为何就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想想呢?
没有人能体会到他有多痛苦,有多煎熬,这种日子他不想再过下去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他会疯的。
终于,苏静深找了个机会,将杜清怡堵在昔日蔷薇巷口,一把抓过她的手,无法压抑地怒声道,
“杜清怡,你到底想怎么样?”他把她逼至墙角,情绪有些激动,“你知不知道,这半个月来我得怎么过的?”
杜清怡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眼泪“哗”的一下不争气地落下来,这些天来的压抑在他的质问声中瞬间爆发,
“你到底想怎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感觉是不是很好?”眼泪滑落进嘴里,又苦又涩,“你只知道你是怎么过的,可你又何尝看到我是怎么过的?”她一把推开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质问我?”
苏静深愕然,继而拧紧了眉心,
“我没有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从头到尾至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你一个,我敢对天发誓。”
“呵呵,”杜清怡冷笑,“那黄琇莹呢?她算什么?”
“我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了,我告诉她,我的心里只有你。”苏静深上前一步,紧紧地扶着她的肩头,却再次被她推开,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苏静深知,她一定是在介怀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对她的疏远,
“不信你可以去问她,若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雷……”
“何必呢?”杜清怡忙打断了他的毒誓。
“我疏远你我也很痛苦,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我很了解她,我不想因为跟你亲近而刺激她,让她对你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我想让她有个适应的过程,慢慢地接受我们……可是看到你那么冷淡地对待我,我实在无法忍受,清怡,我决定了,我决定带你回去见我的父母,以表我的真心与决心。”
“不行!”杜清怡毫不犹豫道,“我不同意!”即便听了这句话她很感动,可是她仍然无法接受他如此冲动的决定。
“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只是一时冲动之举?”苏静深无法理解道。
“我,我相信你,可是,可是我们……总之,现在不行。”
“这么说,你愿谅我了?”苏静深蓦地瞪大了眼睛,眸光闪闪发亮。
“你知道吗?”她的眸光忽然变得好轻柔,“你现在一点儿也不像个教书先生,”杜清怡不由掩唇轻笑道,但只是片刻,她便正了正脸色“且不说我父母这边还不知道,而且,你现在这么做,不是更加刺激了黄琇莹吗?”
苏静深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暖笑,
“清怡,我听你的,只要你不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什么都听你的。”……
从那以后,苏静深再不因为黄琇莹或者其他原因而对他跟杜清怡之间的感情遮遮掩掩,他相信有他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伤害杜清怡。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两人的事很快在梅城女中被传得沸沸扬扬且不堪入耳,而这其中少不了黄琇莹的功劳。
杜清怡整天被人指指点点,被说成是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甚至有人直接指桑骂槐地辱骂她,还有的人为了给黄琇莹出气,暗地里陷害她。这段日子,她身上大伤小伤不断。即便苏静深想保护她,可是有些伤害仍然是防不胜防地无法避免。
毕竟,黄琇莹是苏静深未婚妻这件事早就在梅城女中传开,在多数人眼里,黄琇莹是受害者,杜清怡就是破坏者。
对此,苏静深心疼内疚不已,
“清怡,我先去见你父母,把我们的事确定下来吧。”他无法再让她这样委屈下去,“只要我们的事定下来了,她们那些人自然就会闭嘴了。”
“不行,”一提起这事,杜清怡的心就紧紧地揪了起来,父亲这一走,不知不觉快大半年了,除了偶尔的书信上简单的问候,其他什么也没说,她真的好担心好担心。
“为什么?”苏静深真的无法理解,事已至此了,不知道她还在顾忌什么。
“我要等我爹回来,我的婚事,我爹一定要在场。”她哽咽道。
苏静深顿时呆怔住,
“对不起,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你被她们欺负。”
杜清怡沉沉地叹了口气,
“你不也一样被人指指点点吗?没少挨校长批评吧。”她微微勾了勾唇瓣,“我没事,所有的风风雨雨就让我们一起来面对来承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