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平安夜没有蛇果了（三）（本章结束）
郭一豪进来不久，下课铃就响了。
沈芮芮合上刚好写完的地理同步练习册，拿起杯子，装作要去接水的样子，好奇地走上前去。不知道为什么，讲台上那两个“蛇果”就跟装了强力的磁铁一样，让沈芮芮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强烈欲望。
一探什么究竟呢？
沈芮芮也不知道。可能是想知道为啥徐景旭给郭一豪送蛇果一送送两个吧。
郭一豪抬头瞧见沈芮芮走了过来，便放下边，满是为难之色地望着她。
沈芮芮一愣，笑着问道：“咋啦呀，为啥用这个眼光看我？”
“我在想怎么跟你说啊……”郭一豪咂了咂嘴，一下一下地抓着自己自然卷的头发，“哎哟可难为死我了……”
沈芮芮白了他一眼：“啥呀，我就来看看，也没想问啥。你想说啥？”
“……”
“哎呀你直说不就完了，大老爷们儿磨磨唧唧的！”沈芮芮皱起眉头，总觉得是啥不好的事情。
踌躇半天，郭一豪拿起最边上那个盒子，放到沈芮芮面前。
沈芮芮愣住，看着郭一豪，郭一豪看到了沈芮芮眸中的疑惑，点点头：“对，没错。”
“啥，啥……啥？”沈芮芮连说了三个啥，嘴皮子一下子突然不利索了，看着桌上的那个盒子，“我的？”
“啊，对，你的。”郭一豪道，视线撇到旁边。
沈芮芮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巴巴地看着那个蛇果。心跳却突然加快起来。
怎么回事？我明明决定不要再喜欢他了啊……
明明决定要放下的啊……
“哎呀，就是，这是徐景旭放在我这里，让我给你的那个蛇果……”郭一豪说出来，“我也不知道该咋说，他特意嘱咐我不要让你误会……还说一定要把这个植物大战僵尸主题的这个盒子给你。”
植物大战僵尸？
沈芮芮低头看了看自己杯子上那个已经稍微有点褪色的坚果墙。
她笑了起来：那傻子是故意的还是……
“沈芮芮，你这么幸福的笑容……”郭一豪的声音响起得很不是时候，沈芮芮反应过来，脸上却一下子布满了红霞，连连摆手，迅速地将讲台上自己面前的那个蛇果收起来，然后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沈芮芮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有点快。
心跳越跳越快了。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里面装了什么，光是看着这个盒子沈芮芮就乐开了花。
“芮芮，你咋了？”孙一彤接水回来，看着沈芮芮对着蛇果盒子傻笑。
沈芮芮急忙把那盒蛇果抱在怀里，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但是猪都能看出来笑着沈芮芮已经开心得不可自已。
孙一彤上去把手搭在沈芮芮肩上：“芮芮，得吃药啊……”
若是平常，沈芮芮早就拍案而起和孙一彤挠痒挠个三百回合，但现在孙一彤的话却像是耳边风一样，沈芮芮偷偷地露出蛇果包装盒的一个角给孙一彤看，然后继续嘿嘿地笑着。
暗叹一声，孙一彤大概也猜到了让沈芮芮笑得这么开心的原因。
“刚刚说了要放下他，结果还是没办法是吗？”孙一彤脸上满是心疼。
沈芮芮也一下子安静下来，看了看包装盒，又抬头看着孙一彤：“我可能……打心底里就没打算放弃他吧……”
“明明前几天拼命地催眠自己，说自己不会再喜欢那个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受伤的人了，但是每当升旗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去看他；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我刻意地避着他，却总是在路口等看到他的身影之后再走；包括今天，郭一豪拿回来两个他送的蛇果之后，我就一直在异想天开是不是他也送我了一个……没想到还真是……”沈芮芮似是突然想开了什么，笑得很释然，“既然我忘不了，放不下，那就不放了，也不忘了。”
“那你的《变形计》呢？”孙一彤问着。
沈芮芮愣住，像是回忆起什么，突然笑起来。
……
“芮芮，爸爸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沈爸爸的神情像是很是紧张，又像是在努力地憋着笑。
沈芮芮正跟一张政治卷子做着激烈的斗争：“等会儿啊爸，等我对完选择的答案。”
沈爸爸就老实地坐在沈芮芮的床边，强忍着不要笑出来。
“AABBA，BBCAD，CAB……”沈芮芮好容易对完答案，看表情做得还不错，试卷上全都是对勾。
“咋了呀！”沈芮芮看着爸爸。
“嗯……是这样啊，”沈爸爸斟酌着言辞，“其实……啊不，我是说如果……如果能够《变形计》节目组跟我讲说我们的节目录制取消了，你会怎么想？”
沈芮芮一愣：“取消了？你们不是说已经签好合同了，怎么回突然取消……”
看着脸上表情十分虚假的沈爸爸，沈芮芮一下子明白了：“你们……”
沈爸爸低下头，干咳几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你们你们你们……”沈芮芮从椅子上跳起来，“你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没给我报，就就就……就是在骗我的！！？？”
“哈哈哈哈哈！”沈爸爸笑起来。
“笑！你还笑！”沈芮芮使出一招无影拳冲着床上那个可恶的家长抡过去，爸爸也不喊，任由女儿打着，良久，沈芮芮出够了气，这才气呼呼地在椅子上坐下，掐着腰，“老实交代！什么目的！怎么补偿！”
“啊额……这个……”沈爸爸打了个哈哈，“这个，还是让你妈来跟你讲，她是幕后总导演，你陈巍哥哥也知情的。”
“好哇！你们一大家子人组团诓我！”沈芮芮又气得哇哇叫起来，“我说那天陈巍哥哥怎么突然问我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还跟我说要好好表现什么的，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沈妈妈端着水果走进沈芮芮房间，一见沈芮芮的状态，便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笑着看了一眼沈爸爸：“这是谁家小姑娘啊，生这么大气？”
沈芮芮哼一声，一眼都不看妈妈放到桌子上的水果，把头扭向别处。
沈妈妈和沈爸爸坐到一起：“现在是不是很讨厌妈妈？”
沈芮芮把头转过来，抓起一小块苹果填到嘴里，语气中满是委屈：“妈……你是不知道我因为这个事情我调整了多久，一想起我要离开他们那么久，我就……我做了好多思想工作我才好不容易我看开，你现在告诉我这都是骗我的！”
沈妈妈脸上一片欣慰之色：“其实，那天我和你陈巍哥哥聊天才知道，最近这几个月我们芮芮不是很开心对不对？”
沈芮芮突然沉默下来，眼神似是在躲闪着妈妈的目光
“是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你陈巍哥哥怎么样都不肯说，还告诉我这是芮芮的秘密。”妈妈的语气中居然出现了调侃，说一千道一万，妈妈从沈芮芮这个年纪过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哪能不明白沈芮芮的心思？不用陈巍说她一猜就知道，现在能让沈芮芮不开心这么久的只能是自己的情感了。
“你……你继续说这个《变形计》的事情啊，你老说我干嘛！”沈芮芮故意扯开话题。
沈妈妈温婉一笑：“我那天忽然就想，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知道你要离开你身边的人好长一段时间——几个月，半年，甚至是一年，甚至更久，你会怎么做？”
“这其实就和那个哲学问题异曲同工——如果今天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你会做什么。”沈爸爸说道。
“这个《变形计》还是你陈巍哥哥提出的主意呢，”沈妈妈笑着看着自己这个可爱到几点的女儿，“他说如果安排你去那个节目，让你经历一次意料之外的离别，或许你会想通一些事情，或许你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事实证明，我的女儿做得很棒！”
……
沈芮芮今天破天荒地回到家之后没有学习，而是洗了个澡，换上睡衣舒舒服服地坐到自己书桌面前，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一样，拿出那个装着蛇果的盒子，端端正正地摆到桌上。
沈芮芮暗叹一口气。
她也有自己心里的担忧。她怕这是徐景旭对她最后的告别，她怕这个盒子里装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让自己忘了他。
所以她宁愿不打开，宁愿让自己活在那个徐景旭在平安夜送给她蛇果这个美丽的梦里。
“吸——呼——”
这是沈芮芮做的第三次深呼吸了。
她最终还是打开了盒子，但却一点儿也没有拆开礼物的那种快乐和期待。
“这个苹果好丑！”沈芮芮拿出那个苹果，忍不住吐槽道，“这哪是蛇果嘛……”
她又低头看去，盒子底下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条。
沈芮芮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的手开始颤抖，她有点不敢去揭开这个残忍的现实。
把苹果放回到盒子里，装好，又拿双面胶紧紧地贴好，将它稳稳当当地放在桌角，和一个镀金的毛爷爷小雕塑放到一起。
“睡觉。”沈芮芮对自己说道，“睡一觉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
徐景旭拿着那两盒苹果冲到沈芮芮班级门口，抬手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下课。他像窗户里看去——沈芮芮正对着自己桌上的蛇果嘿嘿傻乐。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给沈芮芮写点儿什么，别让她看到这个所谓的“蛇果”之后笑话自己。
对不起，平安夜没有蛇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