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复腰悬宝剑,一身整洁地走在前往丙字号包厢的路上,他时而回忆爱情的甜蜜,时而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在他出门前,冉弘来叫他一起吃午饭,可是他已经答应了刘牢之,因此无法同冉弘一起用饭。
冉弘只得悻悻地去找万风沉和邈云汉去了。
周复这才想到,刘牢之到底请了谁一起吃饭?难道他想给我介绍一些英雄好汉?
谢霖怕生,便没有跟着去了。
周复一路走一路想,经过一间屋子时,冷不防屋门被推了开来,一名端菜的女仆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与周复撞个满怀。
辛亏周复眼疾手快,他赶忙一手搂住女仆腰肢,一手轻扶女仆手中的托盘,使她不至于摔倒。
女仆连忙屈膝以示感谢。
周复脸上一红,像触电了一般松开搂着女仆腰肢的手,那触感真让他有点依依不舍。
“得罪得罪!”周复一边道歉,一边稳住摇曳的心思,暗暗责怪自己怎成了一个好色之徒,实在是对不起谢霖。
端菜的奴仆也不回答,只是低着头,沿着墙根急急忙忙地走了。
身材不错,就是满脸的麻子和一嘴的龅牙让人有点倒胃口,周复情不自禁地在心里点评起来。
继续向前走过几间房间,转过一个拐角,却见孙无终已经在丙字号房门外等候。
他见周复缓步而来,便笑容可掬地拉开房门,邀请周复进去,自己却守在门外。
周复进屋,转过一道屏风,才看见刘牢之正独自一人,盘腿据坐一桌,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桌案,请周复入座。
桌上美酒珍馐琳琅满目,看得人舌底生津。
周复见此阵战,心中不免暗道,难道刘牢之有招揽之意?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清楚楚,虽然如今还没有什么北府兵,但是谢玄成立北府兵后,刘牢之立马被任命为参军,从此事可以看出,他们私底下肯定早就有了联系。说不定刘牢之此次来参加英雄豪杰宴,就是为谢玄招揽人才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周复开始忐忑起来,假如刘牢之邀请他一起加入北府兵,自己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北府兵这支天下雄兵,自己若能在它建立之初就加入,将来成就比不在刘牢之等人之下。
想想心里就有些小激动,可是一转念,几年后的襄阳大战怎么办?难道要丢下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不管吗?
于是周复心中又犹豫起来。
刘牢之见周复自进门起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不知道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
他笑问道:“不知周公子在想些什么?”
“啊?”周复听到刘牢之问他,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醒过来,“啊,刘大哥,实在抱歉,我有点走神了。”
“哈哈...无妨无妨,周公子还年轻,知慕少艾嘛,我懂,我懂。”刘牢之一个劲地朝周复眨眼,想来是孙无终告诉他什么事情了。
周复心底暗骂,你懂个屁。
“来,周公子,刘某先敬你一杯,为广大的游侠兄弟谢谢你!”刘牢之一改之前男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表情,举杯正经道。
“岂敢,岂敢!”周复被刘牢之的敬酒弄得措手不及,连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杯是个大碗。
“好酒量!”刘牢之眼睛一亮,好似棋逢对手、酒逢知己一般,又满上一碗道:“这一碗敬周盛公,愿他在天之灵能够守护大晋!”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周复瞪大眼睛,盯着刘牢之,问道:“刘...刘大哥,你认得先祖父?”
“令祖父乃祖逖将军帐下将领,后来退隐江湖,依旧是侠名远扬,我如何不认得?”刘牢之解释道。
“啊,原来如此。”周复点点头,接着问道,“敢问刘大哥,先祖父当年有什么重要事迹吗?”
“令祖没跟你讲过?”
“他从来不讲,只是临走前说了一些。”
“哦?说了什么?”刘牢之有意无意地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将他当年背弃了祖逖将军的托付,如今深感懊悔。还叮嘱我以后好好读书,继承祖将军恢复中原的志向。”
“就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交代了吗?”刘牢之俯身向前问道。
“没有了。”周复眼神中充满疑惑,刘牢之到底是想打听什么消息?
“咳咳...”刘牢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心急了,端着酒碗喝得干干净净,周复见状也将碗里的酒喝干。
“我祖父的事迹.......”周复提醒道。
“莫急,莫急。”刘牢之又倒满酒,“喝完这碗我再说。这一碗酒敬谁呢?嗯...这一碗敬吾兄周渡...”
“什么!”周复一时拿不住酒碗,酒洒了一桌,他此时内心的震撼更胜之前。
他颤颤巍巍地问道:“刘大哥,你方才说敬谁?”
“吾兄,周渡!”
眼泪差点就漫出眼眶,周复赶忙转身擦干,等心情缓缓平复下来,他才向刘牢之问道:“刘大哥...不,应该是刘叔叔,你与我父亲怎么有交情?”
“啊,你知道吗,当你叫我刘大哥的时候,我是觉得多么好笑啊。”刘牢之苦笑道。
“我并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刘牢之与周复一同喝掉最后一碗酒。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想问我,不过不着急,你听我慢慢道来。”刘牢之知道周复内心的焦急和疑惑,先出言安抚住他。
“父亲在我十来岁的时候便离家参军,母亲也因此病逝,后来他又战死沙场,我便真的成了一个孤儿。按理说我该恨他,恨他不顾家庭,不顾妻儿。好在有祖父抚养我们长大,因此这恨也恨不起来,反倒是时常思念他。”周复从来没跟人说过心中的苦楚,今日才一吐为快。
“你还有兄弟姐妹?”刘牢之听周复提到“我们”二字,抬头向他问道。
“是,也不是。”周复解释道,“祖父收养了一个女孩,我们是一起长大的,之前在我房间里的就是她。”
“嗯。”刘牢之也不打算刨根问底,继续回忆起过往与周复父亲一起干过的事情。
“大概是八年前,大司马桓温为准备第三次北伐,开始招兵买马,我与你父亲结识于校场之上。那时候年轻气盛,我与周兄在擂台上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于是我们惺惺相惜,立誓结为异姓兄弟,他长我一岁,所以我叫他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