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曦抿着嘴笑应了一声,“俞公子的话我一定带到。”
夜曦觉得已经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借口到了自己当值的时辰,给俞慕白行了礼便离开。
俞慕白坐在客栈的房间里,望着夜曦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心绪很复杂,经过这次的交谈,他越发觉得这夜曦不是简单人物,他原本的打算很可能实现不了了。
他要不要稍稍推波助澜一下呢?
……
夜曦刚进了西院的侧门,便见半夏在门口站着。
半夏见她回来了,立即说道,“夜曦姐姐,将军提前回来了,点名要你过去。”
夜曦应了声,便匆忙去了蒋衡的书房。
蒋衡在书案见埋头在写什么东西,听见动静,抬头淡然看了她一眼,“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夜曦想起先前翟麦在跟着她,想必是经蒋衡授意,她得想个借口搪塞过去。
“今日我去了一品楼给三少爷买酒,刚一上楼便发现有人跟踪,我以为是有歹人陷害,于是从窗户跳了下去,这才躲过一劫。”
“当真?”
夜曦神色如常地点了点头。
蒋衡握笔的手一顿,将毛笔放在桌上,起身走到她身前,仔细打量着她,眉眼间是微不可查的忧色,“今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夜曦被突如其来的关心问得一愣,在蒋衡灼灼的目光下,她半晌才说道,“没有。”
蒋衡微不可查地神色一松,转身回到书案边,在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锦盒。
声音沉沉地说道,“过来”
夜曦心中有些发虚,缓缓走了过去。
蒋衡在锦盒中拿出一颗蚕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对她道,“张嘴”
夜曦目光紧紧地盯着那药丸,莫名喉咙发紧,“公子,这是何物?”
蒋衡看着她,声音清冷地说道,“检查你是否撒谎的药。”
夜曦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蒋衡却用手捏开她的嘴,将那药丸塞到了她嘴里,又用手捂住她的嘴,强迫她咽了下去。
那药丸蚕豆大小,她本以为会噎住,却不想方一到嘴里便化了,顿时满嘴苦涩,夜曦整张脸全都皱在了一起。
蒋衡见她都咽了下去,这才松开手。
蒋衡方一松开手,夜曦便下意识地想吐出来。
蒋衡见状捏住她的下巴,那双锐利如刀的眸子盯着她的脸,声音清寒地说道,“你若是敢吐出来,就会有第二颗,甚至第十颗等着你。”
夜曦闻言狠狠地瞪了蒋衡一眼,“夜曦确实骗了公子,不过,公子您难道就对我没有隐瞒吗?”
蒋衡上前一步,走得更近了一些,质问道,“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是啊,有人说,公子把我带回来,是因为我和安平公主长得像。”
蒋衡看着她的脸,没有说话,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夜曦冷笑,“公子可是默认了?”
夜曦接着说道,“公子一直对我从前的事闭口不言,可是因为想让我成为安平公主的替身?”说到这里她莫名心中传来一阵刺痛,痛得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
蒋衡看向别处,声音沉闷而悠远,“是。”
只有一个字,却似乎有千钧重的力量,压得夜曦喘不过起来。
夜曦露出浅浅一笑,朝蒋衡恭敬一拜,在低头时一颗泪珠滴在了地上。
“夜曦遵命。”
蒋衡挺拔如松站定的颀长身躯似乎有些摇晃,但转瞬即恢复如常,接着说道,“你只不过是一个侍女,就要恪守侍女的本分,不该见的人不要见,不该听的话不要听。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所以,只能听从我的指令,不可反抗。”
一种屈辱的感觉席卷而来,夜曦声音喑哑地应了一声,“是。”
从前她感觉得到蒋衡对她的不一般,她以为她对于蒋衡来说是不同的,她自以为很了解蒋衡。
在俞慕白说那一番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蒋衡。
她这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会相信蒋衡是因为在意她,才会什么都瞒着她。
他明明跟她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她为什么还是这么愚蠢地相信他。
“下去”蒋衡清冷得似寒风的声音再次把她拉回现实、
夜曦垂着头再次应了一声,“是”
夜曦转身时,双眼泛红,眼中却再也没了痛楚,取而代之的是堪比磐石的坚定。
蒋衡看着她的背影,手握成拳,压住心中的钝痛,逼迫着自己没有追上去。
如果能让她以后的日子好过些,他做那个恶人又有何不可。
夜曦离开后,商陆走了进来,“公子,药只剩两颗了,夫人那里还没有制出来新的药丸。”
“为何?”
“因为婴泣实在是难养。”
“让苍术再去一次西蜀南疆境内,不惜一切也要拿到婴泣。”
“是”商陆本应该退出去,但却欲言又止。
蒋衡冷声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公子,您为何不告诉夜曦,她就是,就是……”商陆说到这里却卡住了,仿佛有千钧的重力压得他说不出来。
这件事牵扯过大,他又没有证据,怎敢妄言。夜曦的身份,不论说出来哪一个都足以轰动邺城,他又怎能轻易说出口。
蒋衡冷眼扫向他,“就是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属下知错。”
“退下。”
……
到了晚间,夜曦和往常一样服侍蒋衡,中规中矩没有丝毫错误。
夜曦给蒋衡按摩完经外奇穴正欲退出去,却听见蒋衡说道,“今晚在这里就寝。”
夜曦仿若被惊雷劈中,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蒋衡把她当成什么了?
夜曦忍不住自嘲,在他心里,你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侍女侍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夜曦的双手握成拳深吸一口气,想到蒋衡所说的救命之恩,旋即又松开,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看过许多话本子,才子佳人,英雄救美,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虽然很俗气,但却又那么美好。
为何事情到了她这里,却变成了这番境地。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救命之恩,拿身来偿,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反正就要走了,既是如此,权当是还了这场恩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