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放马疾驰,突然看见在校场的一端,竖着一个醒目的靶子,在靶子的最中央有一点鲜艳的朱红色。纯儿一时兴起,从怀中摸出落蕊神针,直朝着靶心射去。一道淡淡的银光飞了出去,就在银光直中靶心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道红色的光亮从纯儿的身后射出,红光快如闪电,在空中追上了银光,然后,几乎和银光一起刺中了靶心。
纯儿一惊,这才看见,拓跋傲疆竟然施展轻功,一路跟在了纯儿的后面,绕是纯儿上辈子见识多广,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轻功!
纯儿一勒缰绳,唤住了奔雷,拓跋傲疆也停了下来,落在了奔雷的身边。
望着拓跋傲疆那双灿若晨星的眼睛,纯儿嫣然一笑:
“怎么,你还怕我伤到你的马儿不成?竟然一路跟来了。”
拓跋傲疆朗声一笑:
“怎么会。我是惊叹姑娘的骑术,一时兴起,想和姑娘一较高下。”
“我的骑术有那么好吗?我不信。”这可是古代啊,骑术就相当于人们的驾驶技术,精通骑术的人肯定是非常的多。纯儿摇了摇头,眼里闪着顽皮的光芒。不知怎么的,虽然素昧平生,但是她就是觉得拓跋傲疆非常亲切。
拓跋傲疆目光真诚:
“你虽然不是最好的骑士,但是,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骑术最好的姑娘。”
纯儿笑了,她喜欢的,就是拓跋傲疆的这份直率和质朴。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靶子的跟前,只见一银一红两件暗器插在朱红的靶心上。银色的当然是纯儿的落蕊神针,而那个红色的,却是一支只有手掌长短的小小羽箭!
这只小箭做工精细,箭尖上的倒刺,箭身上的棱边,都和真正的箭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甚至在箭尾上还粘着一根小小的红色羽毛,显得精神抖擞。
纯儿的眼睛已经看直了,脱口惊呼出:
“雕花小箭!”
站在她身旁的拓跋傲疆含笑说道:
“自从那日看见姑娘使出落蕊神针,我就在想,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认得这雕花小箭。”说着话,拓跋傲疆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精致的小弓,这张弓几乎和拓跋傲疆那只大手差不多大,通体赤红,弓体上雕着繁杂的图案,做工精美之极,和那支红色的小箭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一套精美的工艺品。但是纯儿知道,就凭刚才雕花小箭射出时的攻击速度,和射入靶心的深度,它就绝对不会是工艺品,而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看着纯儿一个劲的盯着雕花小箭出神,拓跋傲疆还以为纯儿和自己一样,也在为这两件暗器背后,那段荡气回肠的故事而伤感。于是,他故意朗然一笑:
“现在也快中午了,姑娘要没有别的急事,不如我们一起去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纯儿也不愿意这么快和拓跋傲疆分开,所以欣然应允。
两个人找了一处雅致清净的酒楼坐定,酒菜还没有端上来,拓跋傲疆就已经把自己的身世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拓跋傲疆,男,32岁,师从江湖上有名的散仙——拈花上人,习得一身上乘武功,现任西蜀国兵马大将军。年纪轻轻就得此重任,全因为在和大梁国的一场场局部战争中,屡立战功,而且因为本人品行端正,深得当朝皇帝的器重和信赖。尤其是现在,西蜀国厉兵秣马,拓跋傲疆大将军更成了朝野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这些话不是拓跋傲疆自己说的,而是纯儿从拓跋傲疆的言谈中总结出来的,加上对西蜀国的了解,很容易的就在脑海中为拓跋傲疆勾勒出了一副生动的画像。
现在拓跋傲疆说完了,酒也斟满了,纯儿却对着酒杯发了愁。她知道,既然两个人真心实意的想交朋友,那么拓跋傲疆说完了,就该她说了,可是,她说什么呢?说自己是皇上的美人,偷偷溜出来玩儿的,这好像有点疯狂。说自己是千年以后的一个人,被人暗害才来到古代的,这好像更疯狂,纯儿不禁愁上眉梢。
沉吟了良久,纯儿才开口,低声说道:
“我叫方子纯,”还是叫方子纯吧,“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那个地方是……”
纯儿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拓跋傲疆开口打断了她:
“方姑娘,”拓跋傲疆直视着纯儿的眼睛,目光明亮,清澈真诚:“你不用太为难,你要是有难处,无法泄露师门,傲某不问就是了。”
纯儿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自己就这么着就躲过去了。面对拓跋傲疆的信任和真诚,再想想自己的有意欺瞒,纯儿不由得有些脸红。
可是纯儿没想到,拓跋傲疆虽然质朴豪爽,却心思缜密,纯儿脸上那一层淡淡的红晕,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似乎已经看透了纯儿的心事:
“姑娘不用太过介意!我说过,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而且,傲某闯荡江湖十几年,自信还有些识人之能,我第一眼看到姑娘,就信的过姑娘的人品。再说了,姑娘有落蕊神针,我有雕花小箭,就凭这一点,恐怕江湖中不论谁,都会说我和姑娘是一家人。”
拓跋傲疆这一番话,纯儿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纯儿听明白了,那就是,拓跋傲疆的磊落胸怀。
纯儿心中感动,她低下头,放下了长长的睫毛,不愿意让拓跋傲疆看到自己此时眼睛中流露出的脆弱——她终于又在这个遥远的时空中,找到了兄弟、战友的那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方姑娘,你这次下山来京城是路过,还是准备住一段时间呢?”两个人一边吃饭,拓跋傲疆一边问道,在刚才的谈话中,拓跋傲疆已经发现,这个方子纯好像不懂的事情非常多,而且也不大合于世俗,所以,就认定了纯儿是刚刚才出师门,出来历练的。
纯儿愣了一下,才明白下山是什么意思,索性就将错就错:
“我是出来历练的,但是又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做。”
“这样吧,”拓跋傲疆思忖了片刻,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又从来没有出来过,单身在外,难免会遇到很多麻烦。你不如就留在京城,跟在我身边,我先把外面的事情教教你,免得你被人欺负。虽然你有一身武功,但是世俗复杂,你既不懂得心机,又没有经验,万一上当受骗,就该吃亏了。”
拓跋傲疆一番话,说的纯儿心中感动,但是她又无法接受拓跋傲疆的好意,因为她在宫中还有事情未了,不禁一时踌躇。
拓跋傲疆显然误会了纯儿的踌躇,爽朗的说道:
“你不用有什么顾虑,对外,我们就以兄妹相称。就说你是我的师妹,刚刚才学成下山,来找我的,没有人会怀疑。你没有什么身份证明,又不愿说出祖籍,这样不管在哪里,万一碰上盘查会很麻烦,你认做我的师妹,我为你作保,就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既然你有落蕊神针,我有雕花小箭,那我们本来也该算是兄妹啊。”
纯儿实在不知道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所以不敢随便插嘴。
“我在我的府中,专门收拾出一个院落,你就来我家里住,这样我才放心。”
“这恐怕不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你的几个嫂嫂都很好相处的。她们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妹妹,会好好照顾你的。”
“几个嫂嫂?!”
拓跋傲疆显然把纯儿感叹句当成了问句:
“四个。”
纯儿目瞪口呆,她对拓跋傲疆的印象非常好,还真没想到,这么一位英雄人物,竟然也是妻妾成群,天啊,这就是古代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吧,既然来到了这个环境,也就容不得纯儿在一夫一妻制这个问题上拘泥了。纯儿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师兄。”纯儿非常正式的叫了一声。
拓跋傲疆也笑着应了一声:
“师妹。”
“师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你会怪我吗?”这是纯儿最担心的。
拓跋傲疆笑容温暖:
“我不会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姑娘,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这就足够了。”
“但是,我暂时不能回家去住,”纯儿已经自然的把拓跋傲疆的府邸称为家了,这种感觉真好,她在古代终于又找到了家。
“这一点我想到了,没关系,你先去办你的事情。只要记住,从此后,拓跋将军府就是你的家。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来找师兄。”
纯儿深深地点了点头。
日影西斜,这是纯儿第一次出宫,她不敢耽搁的太晚,告别拓跋傲疆,就匆匆赶回了皇宫。
景华宫中一切依旧,没有人注意到,严美人的住处发生了些什么。因为,这段时间,皇帝宇文端昊宠爱上了一个新入宫的嫔妃,一连多日,夜夜都流连在她的住处,再也没有宠幸过其他的嫔妃。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鹂妃都会用尽全身解数,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花样,好等皇帝万一有兴致来景华宫的时候,给皇帝一个惊喜,借以重新吸引住皇上。所以,这个时候,景华宫的太监宫女们是最忙的。
纯儿在自己的房中,听着玉环收集来的这些八卦新闻,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
“唉!‘越是没有敌情的时候,越不能麻痹大意,越要加紧训练,这样,才不会因为松懈的太久,而当敌人突然出现的时候,引发不必要的慌乱,给敌人以可乘之机!’这是自己在特警学院的时候,教官多次重申的道理。没想到,这一道理,在这千年前的古代深宫之中,得到了彻底的贯彻和落实。佩服鹂妃,比警察做的好。”纯儿在心中致敬。
夜色降临,房中一灯如豆,纯儿坐在灯下,反复回忆着她在现代无意中得到落蕊神针的经过,这落蕊神针和雕花小箭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呢?纯儿好想知道。
这时,一阵清亮婉转的歌声传了过来,好美的歌声,纯儿豁然抬起头,玉环轻声说道:
“这就是新近宠冠后宫的秦娥婉仪,听说皇帝就是爱上了她的歌声。”
“秦娥?这个名字有点怪。”
“听说刚入宫的时候只是封为秦婉仪,可是被皇帝宠幸以后,皇帝怜爱她的柔媚,亲自赐名秦娥婉仪。并赐住芙蓉馆。”
秦娥婉仪的歌声仍旧在继续。
“柔媚,专宠,秦娥婉仪,芙蓉如面柳如眉,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纯儿喃喃着。
芙蓉馆中。
今夜,这里是后宫中唯一的喧嚣,这里集中了后宫里所有的温暖与快乐。在芙蓉馆的内堂,红烛高烧,粉色的轻纱帐幔层层叠叠轻轻摇曳,香炉中散出阵阵沁人的幽香。
端昊斜倚在卧榻上。秦娥婉仪坐在一张古琴前,素手轻拨,漫展歌喉,碎玉落珠般的歌声,从她的喉咙里飞了出来。
端昊现在其实并没有听歌,他只是在尽兴的欣赏着秦娥婉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