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突然就抱上了李家大腿这档事，众人还是恍恍惚惚，被大起大落的境遇搞得心慌意乱。
突如其来的短兵相交，突如其来的血海深仇，突如其来的生死与共，突如其来的上分狂潮，突如其来的生死谈判，突如其来的举门搬迁。
以至于被安排到各自的小院子，安静地躺在床上时，他们的心里还是空空的。
“前辈。”
“你说，我有在听。”
白如渊兴致勃勃地翻看着一本从床底下找到的各个意义上发黄的仙子写真图集，啧啧称奇。
他特意调转角度，自然而然地堵上了王歆可的视线，又不会引起她的好奇。
“我们这算是灭门了吗？”
王歆可喃喃道。
经历了这一小波风雨，王歆可还没有回过神来，一些惨状仍然给少女留下了相当大的心理创伤。比如延伸到悬崖边的被拖得长长的血迹，比如古冷被揍得鼻青脸肿，比如楚天巡和顾纯破破烂烂的回归，再比如最后双方的谈判与段苏青的沉默。
明明只是八月初的一场如雷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惨剧，明明只是几天时间，王歆可却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很多，虽然不管是修为还是年龄，都是青涩的。
虽然她也知道这明明是白如渊填鸭式一般灌输给她的经验和感悟。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向白如渊投去感谢的目光。
白如渊略带刺耳的声音恰好响起。
“有缘姑娘，你看这个仙子怎么样？”
白如渊高举手中的写真集，避开了刺眼的阳光，将上面的图片清晰地映入王歆可的双眼。
那是一个只披着一层轻纱的仙子，明眸善睐，玉骨冰肌，静静躺在雾蒙蒙的温泉中，皎洁的月光映照着仙子修长的娇躯，温和的泉水刚刚没过她的柳腰……
王歆可只是一看，脑中尖鸣之声无端响起，而仙子玉颈下的那一抹雪腻却越发醒目，于是方才油然而生的感激之情作鸟兽散，留下的只有一份羞恼和惊慌。
“前辈！你……你在干什么？”
“研究现代修士美学，须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话说你看不出来我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
王歆可一步上前，夺下了这本发黄的旧书，看了书后鲜红的标记，暗道果然如此。她浑然不顾白如渊渴望眼神，义正言辞道：“这本书可是禁书！不管是贩卖还是自行翻阅，只要被灵剑卫发现都会关到剑狱里去……这是违禁品！”
眼神不小心瞥到某一页，有一位不着寸缕的清纯仙子迎着一双粗壮的臂膀，而那双臂膀的主人动动脑子都知道肯定是孔武有力的大汉……再加上仙子酡红的脸蛋和露出一角的旖旎背景，王歆可感觉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
“明明是禁书，为什么还会造出来？如果书被造出来却要在尘埃中度过一生，没有完成将真善美发扬光大，那这本书的意义何在？每一个修士都像是茫茫星辰之海中一点微不足道的星辰，都是靠后天的努力，贯彻自己的信念，才能成为璀璨的画卷上夺目耀眼的存在。而对于这本书而言，将它想表达的意义传诸后世，让每一个看过它的修士都心满意足，这便是它这一生全部的意义了。现如今它却被禁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它这一生都没有出头之日，就像一个碌碌无为连四品也突破不了的废物修士！如果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只能止步四品，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这是赤裸裸的扼杀！这对于修士而言没有任何进步意义！”
白如渊面色庄重，看神情完全不似胡说八道。
“呃，我没有想这么多……”
“再说，你看这上面的仙子，她们不美吗？”
白如渊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翻开书，将图片凑在王歆可眼前，让她能最清楚地看到那些令无数男性修士血脉喷张的诱人画面。
“……美，美极了。”
白如渊闻言，满意地推开王歆可，自己钻到墙角，悠然自得地翻看图片，毫不在意少女已经羞愤难当，耳根子都在发红的窘况。
然而当她看到白如渊微妙的微笑时，才反应过来，怒道：“你根本就是在逼我和你一起犯罪！”
“你不也看得很爽吗？啧啧，这本书里的仙子确实漂亮。”
“……当我没说。”
王歆可深吸一口气，却已经把自己本来想做的事情忘了个精光，只剩下令她心慌意乱的空虚感。
“话说回来，有缘姑娘，你看那个东西是不是和你以前在洞府看仙子跳舞的东西是一样的？”
白如渊将书一拍，书便凭空消失，不知去了哪里。此时他正指着床头一颗一闪一闪的小圆球，好奇地打量着。
王歆可轻轻一点，小球便投影出一道光屏，上面正是穿着绛色长裙的烟月仙子。
“确实一样。”
“这是什么？投影法宝？录影机？”
“……那些又是什么东西？”
“一些小东西，不必在意。”
“这是云屏，由九天罡风中立足的云起宗出品，能接收云起宗在地上设立的高塔释放出的特殊灵波，再经由云屏核心破解，注入灵力，就能投放出相应的画面了。比如我们现在看的画面是由白水城高塔释放的灵波破解而成。”
“怎么换台？”
“注入灵力，云屏核心会带动神识上升到云起宗本部的主云屏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频道。”
“云起宗是干什么的？”
“云起宗……历史悠久，资料丰富，好像号称青州典籍储藏前五来着。”
“我出去找十三了，你自己待着不要捣乱好不好？”
白如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去吧，路上小心。”
王歆可心一紧，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云起宗……没听过，我倒是知道云起书院，那里面可都是一群神仙书生来着。嘿嘿，有意思了……”
白如渊轻触云屏，元神便被带入了云起宗本部的主云屏内，就像看地图一样俯瞰几乎整个青州，只有一些荒芜之地和捉摸不透的神秘地带没有云起宗的高塔。
白如渊引导元神，化躯体为剑意，斩断了云屏与自己的联系。
现在的他变成了云起宗庞大阵法中陌生却意外相融的一部分，这得以让他像游鱼一般在云起宗的机密要地自由自在地遨游，仿佛进出自家后花园。
物质典籍终归是有极限的，虽然能最大限度保留文字的神韵，但总会被岁月侵蚀，所以云起宗宗主将门内九成以上的典籍整理，将内容转译成独特的灵波，再由主云屏破解，转换成让人身临其境的影像，然后保存起来。
“所以说有些历史背景的门派就是腐朽啊腐朽，把宝贵的知识都藏的严严实实的，生怕别人知道，不懂得分享。整体的强大明显更重要，一家独大没什么好处——这么简单的道理，人族的榆木脑袋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白如渊百思不得其解，默默地顺着主云屏内刻画的阵法，接触到了储存在其中的海量文献。
“这就是充实的感觉，谁说学习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白如渊轻轻摇头，修改了几条灵纹的走向，将阵法略作调试，于是所有的典籍资料同时开始运转，被白如渊接收。
白如渊一边感受着充实，一边翻看那本充满了男性现代美学的旧书，不亦乐乎。
当全部都收纳妥当后，白如渊刚想在晃悠两圈，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堆积成山的典籍。
仔细找一遍，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
白如渊只觉得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完犊子，忘了备份了。”
云起宗，主操控台。
“哎，退之，退之？退之你就别操心了，你已经检查了七遍了，你的卦象不是说平安无事吗？现在一切都还算好，你的卦象难得准一次，相信一次自己不好吗？”
身着鹅黄色短裙的可爱仙子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神色疲倦，天真无邪地问着。
自从云退之从老宗主手中接过掌门令牌，就变成了一个变本加厉的工作狂，张口闭口安全隐患，举起放下未来发展，比当年八晋九证道真仙时还要勤快。
云退之轻轻摇头。
“我从七月末就隐隐有所感应，今日必有一劫，避无可避，而且非举宗上下可解，想来这也是专门针对我的，我可不能逃避，但也不能让宗门受到任何损失。只是没想到自打进入八月，不管怎么算都是大吉大利，让我心慌的紧。以前算反结果是因为我卦术不精，这次我苦修卦术二十年，得到的结果反而让我自己都没自信，我还要好好观望一下。那些老头子们顽固得很，从小就跟我吹嘘他们的阵法有多么精妙，防御体系是怎样的牢不可破，须知一旦出事，他们呕心沥血的结晶只怕是会成为一个笑话。”
然而他只能看到道侣皱成一团的小脸渐渐展开，却是空洞的表情，似乎被什么东西震慑，几乎停住了思考。
“相公……”
听到道侣突然用带着颤音的凡间俗称叫他，他刚想含笑说道她两句，好让她放心，但那双空洞的眼睛却又让他疑惑——这是看到什么了？莫非我终于秃了？
他伸手一摸，板寸头还在，头发扎手的很。
那就是在身后了。
云退之缓缓转身，看到了主云屏内本应储存着十八万卷特制典籍文献的核心阵法内，一本小黄书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九品真仙的威压，小书颤颤巍巍，无风自动，恰巧翻到了某一页，一位仙子不着寸缕，与空荡荡的核心阵法相映成趣。
云退之自修道近千年以来第一次感到窒息，一丝笑意荡然无存，只剩下近乎停止了思考的茫然，以及深深的愤怒。
那可是流传千年的典籍，九成的宗门珍藏，很多就连他也没来得及看，有些卷宗还涉及到某些一些门派隐私，这要是被歹人用去，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有可能引发修真界的混乱！
更重要的是，自己刚刚才上任宗主没多久，十八万卷宗失窃，其造成的影响已经丝毫不亚于被灭一次门了。
“啪。”
一声轻响，云退之脑门上的青筋爆掉了。
“……你还好吗，退之？”
可爱仙子已经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却发觉道侣已经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和愤怒之中。
“没事，你先把这件事压下去。”
云退之瞪着血红的眼睛，扛着飞剑，面无表情道：“我会把典籍都追回来，在此之前你替打理宗门。”
拿起小黄书，踩上逆云飞剑，只一瞬间云退之已经化作罡风中的一道流光，飞向东海某一处山头。
“老子要把偷书贼的腿打断！”
“嗯……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才是，毕竟我不管是入侵阵法还是搬运资料，手脚都干净利索，想必就算对方已经察觉，也没什么关系吧？”
白如渊再次接入主云屏，将自己传回青云李家。
他在近十八万数的典籍卷宗中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很多让人身临其境精美图片，丝毫不逊色于那本小黄书，而且由于是流动画面的投影，上面的仙子仿佛能摸到一般，宅修福音。
比如在云起宗召开的第一百八十届关于灵力稀薄问题的大讨论的会议记录。来自各个门派的资深修士通过自上古时代流传至今的一点点资料推断出那个时代灵力远比现在浓郁，超品灵脉随处可见，不像现在，已知的超品灵脉寥寥无几，而且大部分都有干涸的迹象。
比如登记在册的青州修士大名单，里面的信息相当详尽，大部分仙子甚至还有三围在案……由云起宗此道的权威修士亲自证实过的，非常有参考价值。再比如更新到二零一九版的妖兽灵植大全和青州地理，里面的资料让白如渊对青州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再比如九阴门推出的最新的仙子写真集。
挺好，真的，白如渊表示愿意沉醉在书海千万年。
然而还没回归李宅，白如渊已经被扣下了。
货真价实的九品真仙，不仅不含水分，实力还要比普通真仙高出一线，这一手空间禁锢就算是白如渊此时也不敢妄动。
云退之一脸阴沉，提着剑，看着这个行踪诡异的不速之客。
“偷书贼，别装了，现在和我回去把书都还了，我还能考虑放你一条命。”
云退之心念一动，白如渊周围的空间已经被锁死，完全阻断了他的退路。
白如渊茫然道：“书？什么书？”
云退之青筋一跳，将小黄书砸在白如渊脸上，后者则是一脸宝贝地将小黄书收在怀中。
“装起来了？这书就在云屏阵法空间中，和你的因果洗都洗不干净，还说书不是你偷的？”
白如渊眉毛一横：“读书人的事也能叫偷？”
“……看衣着暴露的仙子的人也能叫读书人吗？”
“那不然呢？看不穿衣服的仙子吗？没想到你出身名门大宗居然有这等嗜好，相对于你来说，我已经算是一个读书人了，起码我读书的时候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至于你，我只想说，麻烦你看书的时候停下你手中的针线活儿。”
“我才不会！”
白如渊错愕。
“看到美丽的仙子居然不会心动？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莫非你也是龙阳一派？”
“……我有妻子。”
“有老婆，再偷看别的漂亮仙子不应该更爽更容易有反应吗？”
“……够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没错，书确实是我偷的，但是我也不想啊，没想到你们的书碰到我就像冰雪融化一样甩都甩不掉，真的没有办法。不如我们交换吧，我这里有一套魅族编撰的双修大法，保你享受美好生活……”
“我不需要！”
白如渊肃然起敬。
“原来是龙阳真人本人，失敬失敬。”
“我不好龙阳！”
“既不是龙阳也不需要双修，莫非……”
白如渊看向云退之的眼神突然充满了同情和理解。
云退之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无法看透的元神，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突然同情自己。
“没事，你的感受和难言之隐我都能理解。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药方，名曰万艾可口服液，可以从根源上改善男性体质，鸟枪换炮不在话下，作为我送给你们小两口的见面礼如何？”
言罢，不等云退之反应，已经将药方强制性塞到云退之脑子里。
除此之外，还有五位飞升真仙记忆中无关紧要的垃圾片段，被白如渊整理成一个巨大的数据包，用药方裹着，硬撼云退之的元神！
这一下虽然没有对云退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因为对方先前的胡搅蛮缠让他失去了一部分防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居然让云退之感到了微弱的头痛，从而松懈了心神。
对空间的锁定只是疏忽了一瞬间，白如渊已经借着微小的缝隙逃脱掌控，向青州大地飞去。
对于回归路径的把控，白如渊稍稍做了一些手脚。
青州分五大板块，东海，冻原，西陵，南山，以及中神州。
云退之醒悟过来后，毫不犹豫地向西陵飞去，誓要将满口花花的神秘元神碎尸万段——在他把书都还回来之后。
至于那药方，确实值得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