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二天我要飞到洛杉矶去会家乡来的一位老朋友,所以当Jack 说话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接了Jack的话:“我明天就要去洛杉矶,机票都买好了。”
Jack听到我的回答便不再提及送我房子的这个事情。倒是我在心里盘算着:还是赶快让公司助理给Jack再找个女朋友吧,而我到美国就三个星期,什么电影舞剧芭蕾的事回来再说吧。我没有再想什么(我压根就没有动房子的念头,这哪跟哪啊),忙着吃,忙着笑,忙着回去收拾行装.......
当晚整理行装早早入睡,中午午餐的说话和Jack 的尴尬表情,早就因为心中念着明天要见面的旧爱而忘得干干净净。等我回到温哥华的时候......你猜,我得到了Jack要送我的房子了吗?我命中有这笔横财吗?
我在美国洛杉矶一呆就是两个月。11月份回到温哥华,第二天接到Lilian惊慌失措哭哭啼啼的电话,说Jack, passed away!在一个月前!是骨癌,是痛死的!她还说为了带这个话给我,她一直在等我。她已决定回流香港了,再不回温哥华了。
我当时就懵地一下懵在了那里,全身发冷眼发黑,站立不稳不能呼吸,太突然了,我不敢相信,透不过气来,半天才说:“嗯.....这怎么可能?”
听到电话那边一直不停的哭泣声,我又问:“Lilian 你知道Jack 埋在哪里吗?”她说:他的儿子Paul 没有告诉她。只对她说了Jack passed away .骨癌,才刚知道病情不久,这么快就走了........
我的心好痛哦!我痛Jack的突然离世!我痛我的麻木愚蠢无情!我痛我的房子就这样没有了!
我痛我这不可弥补的人生十大错误之一,犯在了这里........
想了很久回想起来,当时的Jack鼓足勇气向我说出他人生的最后愿望,而我想都不想即轻描淡写没心没肺地回了一句,“我明天要去洛杉矶。”就是这一句,真的伤到了他的自尊心,真的伤到了他的感情,真的伤到了Jack!对我来说这可是life chance (一生中也很少有的机会)可惜我也抓不住,我也太没有心机了吧!
我为什么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位老绅士的冷眼热泪,他的瘦削憔悴,他的渴望,他的难为情,他的不安害怕,他的垂垂老矣,柔肠百转......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Jack 在White Spot的时候已经病入膏肓面对死亡,他不过是强撑着又打起万般精神来面对我。一听我说要去美国见一老朋友他退却了,没有一句解释;如果我当时没有那么自我中心,如果我更懂得尊重他人,如果我更加体会他人,如果我更加人性关怀,如果我更加解风情忘得失,反正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的药,没有如果.....If not....
现在回想起来我唯一可以给自己借口的,就是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原来我在Jack心中这么重要。对于我来说,他只是我成百上千的会员中的一位会员而已,但他希望能帮助我却是他临终的愿望。我和Lilian都没有Jack 家人的电话,也不知道他的前妻家的地址(上个圣诞节去过一次,但Jack 开车,我没注意地址)。
去了一趟美国,恍如隔世,Jack 也没了;Lilian 也走了;房子也没得到;Jack 的最后时刻我也没能送行;墓地在哪里也不知道;就连Jack 仅有的一张会员照片也给了Lilian;Lilian 也伤心回香港了;什么都没有了。就像一阵风,一场雨,一条彩虹,说没了就没了。太不可思意了!想对Jack 说几句温润香浓好听的,轻盈烂漫柔顺的话也已办不到了。心中很痛,痛,痛,痛,眼泪都流出来了.....喂然而叹,无声起底,今生今世再也没有这种垂手可得的房子了;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一位会员会对我如此上心了.......
早不去美国,晚不去美国,真是照应了那句老话:“命中有就是有,命中无就是无。”
心还有痛,也不知道那个房子现在落在哪个小姐、女士、先生的头上了,多半已捐出去做了最后的慈善;而我在这些生活的积淀中,变得更加柔软更加通达。关爱别人,感觉别人,珍惜所有,珍惜现在,爱人类,爱动物,爱自然。特别是随时提醒自己:你都不知道你在别人心目中有多么的重要!
化悲痛为力量,化悲伤为渴望,化.....
在此纪念我的老会员老朋友老绅士老人家老小伙子Jack,敬礼!献花!眼泪嗒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