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云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望着眼前城门牌匾上“大青镇”三个大字。上次夜寻李喜直接越过城头,没机会欣赏这字,今日一见,只觉得这字苍劲有力,行笔潇洒,有如行云流水......其实她只是累了,想要喘口气而已。
“你到底还走不走?都是你一直慢吞吞的,害为师现在还饿肚子!”凌疯子回过头不满的抱怨。
云初微微弯着腰,瘦小的她身后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了金山参。而凌疯子一身轻松,唯一的重物就只有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还是空的!
“您自己一身轻松,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吗?嫌我慢就替我背一会啊!”云初憋了一路的火气终于爆发出来。
“练武之人,强身健体乃是基础,为师这是在锻炼你!”凌疯子挺直腰背,凝望远方,倒有一股道骨仙风的模样。可惜不断抚摸酒壶的手早已经出卖了他。
今日云初和凌疯子一起来到大青镇,准备将前几日挖的金山参卖了,两人天不亮就出发,一直走到正午才到达。一路上经常遇到同村赶集的人,所以两人都没有使用轻功,而云初还背着一筐参,因此早就累成狗。
大青镇是方圆五十里最大的城镇,附近小村子的人初一十五都会来到这里赶集。今日正好是初一,云初准备将金山参卖了后给张嫂买点补品,经过几日的休息张嫂已经好些,却仍然未痊愈。
街道两排摆满各种货物,叫卖声此起彼伏,云初东张西望,在小村子里待久了,好不容易见到这种热闹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有股新鲜劲。
跟着凌疯子穿过大半条街,最后在一家药铺前停下脚步。
“德济堂?”云初伸长脖子向里望去,两间店面的铺子,内部整洁干净,铺子虽然不大,却有许多病患正在候诊。坐堂的大夫一脸严肃,穿得整整齐齐,花白的胡子也打理妥帖,看起来就是一副名医的模样。再反观凌疯子,为何同是大夫,差别就这么大呢?
“老牛头!我来啦!你怎么还没死啊!”凌疯子大大咧咧进入店铺大喊一声。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几个伙计见他如此诅咒自家牛大夫,纷纷怒目而视,云初默默离他远些,有一灰袍男子甚至忍不住上前要将凌疯子赶出去。
“哪来的疯子!快走!快走!”
“凌疯子,你不也没死吗?”牛志眼皮也不太抬回道。
灰袍男子回头震惊望着师傅,这话真是从自己克己守礼的师傅嘴里说出来的吗?
“哈哈,废话少说,我前几日亲手挖了一筐好参,你可得给我一个好价钱!”凌疯子撞开灰袍男子的肩膀,笑嘻嘻走到牛志跟前。
牛志闻言抬头看到了背着背篓一脸鄙视站在店门口的云初,不由嗤笑:“你会亲手挖参?小姑娘快进来歇歇,跟着这老疯子受了不少罪吧?”
“胡说!能拜我为师,那是她莫大的荣幸!”
“拜师?”牛志这才认真打量起云初来。
凌疯子拉过云初让他看的更清楚,一脸显摆的模样。
“牛大夫好!”云初笑得甜甜的,人家可是买主,万一表现不好压价怎么办?
“博达,拿三两银子给这位姑娘,将参收下。唤你大师兄出来坐堂,为师有些事。”牛志站起身向正在等候的病患道声歉,带着凌疯子就去了内堂。
剩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云初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三两银子啊!这筐参顶破天,才能卖一两,今天赚大发了!
笑眯眯地领了银子后,云初马不停蹄赶往了茶摊。
她并不是想喝茶,而是去做件重要的事,探听消息!
刚坐下喝口热茶,旁边桌子的讨论声就吸引了云初的注意力。
“听说了吗?黑虎堂开了个慈幼堂,专门接收抚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那个十恶不做的黑虎堂!他们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良心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慈幼堂只是个幌子,里面的孩童都是待宰的牛羊,稍有姿色的会被卖入妓院、男风馆,普通的就卖给大户人家为奴,要是剩下没人要的就只能打断手脚上街乞讨!”
“简直是丧心病狂!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白衣男子愤恨道。
黄衣男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是有大官在背后撑腰,所以官府才不管,说不定还要夸奖他们好心收留孤儿!”
云初握紧拳头,心中怒气难平,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她很想帮助那些孩童,可现在的她太弱小,这一刻她十分埋怨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说不定就能帮助那些孩子。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袖手旁光,找个时间夜探黑虎堂!
坐了一会儿,又打听到几个大奸大恶之人的事情,云初默默记在心里。
来到街角随便找了个小乞丐给他十文钱,让他带自己到处逛逛,熟悉这附近的道路,着重去了黑虎堂和慈幼堂。
算算时辰,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云初一路逛一路买些小零食,由于饥饿的记忆太深刻,云初现在对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刚刚出炉的枣泥糕,还冒着热气,暗红色的糕上镶嵌着芝麻核桃,甜腻腻的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钻。
云初沉迷美食一时没注意,撞上一黑衣男子,那男子身披玄色银边披风,身穿劲装,面戴恶鬼面具,胸口处还用鲜红色丝线纹了个“冥”字,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云初这才注意到街上行人纷纷避开这个男子,以男子为中心,拥挤的街道上竟然空出好大一片。
面具下的眼眸深邃冰冷,犹如万年寒冰,面具男浑身上下散发出危险的味道。云初早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他盯了片刻只觉得如坠冰窟,一时脑子只怕也是冻住了,开口道:“你吃枣泥糕吗?”
说着还将咬了一口的糕点递向面具男,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场再次一冷,云初才幡然醒悟,我到底在干什么蠢事!
“抱歉!抱歉!我刚刚不是故意撞你的!我……”云初急急忙忙的解释这。
“下次注意!”面具男打断她的声音,透过面具,这嗓音略有些邪魅低沉,竟然意外的很好听。
面具男不再理睬云初,快步消失在下个转角。
而此时,德济堂的内堂。
凌疯子手搭在牛志脉搏上,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怎么,我快死了?”牛志望着窗外道。
凌疯子收回手:“你再继续试药,就真离死不远了。”
“人早晚有一死,况且我今年六十有五,有道:人到七十古来稀,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小杉呢?你死了她怎么办?”
牛志叹口气,满脸悲伤:“我对不起这孩子,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救不了他,还让他受了那么多苦。凌峰等我死后,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凌疯子身体一顿,缅怀道:“好久没听人喊过我这个名字了。你想让我替你继续给他试药吗?做梦吧你!我要活的长长久久,看那畜生是何下场!”
牛志听他语气中满是恨意,不由再叹口气。
“且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