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盘古之战还余下???:??:??
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日几时几分几秒，在无尽的黑暗下，就连星光也为之黯淡。远处似乎传来汽笛的声音，虽说是汽笛，但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嘶鸣。所以，至始至终，孙雯都没有弄明白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清醒之后，第一件事情做到就是观察周围。她身边是一堆以某种违背物理法则堆在一起的奇怪石头，石头周围是一片看似很宽广的草地，但其实不远处就是森林，由于这个晚上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所以孙雯才没有辨别出来。
石碓中央有一个看似十分规则的石台，上面刻有某种自己卡不懂的文字，为了调查自己身在何处，她朝着石台走去。
而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雷鸣一般的巨响，一道红光从天而降，正中石台的中央，而那些文字散发出强大的符文之力，一瞬间，有着优美身形的少女出现在石柱前，用那暗红色的瞳孔注视着自己的双眼。
眼这名少女，真是“孙雯”。
“……”
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太不可思议了，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无论是发色、瞳色、肤色，包括那件红黑色的风衣，左手的毛瑟手枪，还是那黑色的长靴，都和“孙雯”一模一样，就像她们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女娲造人时开的恶劣玩笑吗？
自己抬起左手，“孙雯”则抬起右手；自己抬起右脚，“孙雯”就抬起左脚；自己吐舌头，“孙雯”也跟着吐舌头……对方就像是镜子，自己做什么动作，对方就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但如果以对方是“人”这一点为基础而考虑的话，也有可能凭借强大的反应速度来模仿“镜面”的效果。
那么就尝试一些高难的的动作，她试着打了一套太极，“孙雯”也以完全相反的动作打了一套太极，只不过，是自己的镜面动作……太不可思议了。
“喂！你闹够了没有？”
“孙雯”开口说话了，大脑愣了半秒钟后，孙雯将枪口指向“自己。”
“嘿！我可是‘你’啊，况且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用这样的态度岂不是显得十分不礼貌？”
“不！不可能，世界上连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都没有，更何况人……”
“但我现在就站在你的身前啊，所以这个假命题变成真命题了。总之，我是来找你谈话的，所以就先把枪放下吧。”
孙雯犹豫了半晌，最终将毛瑟收回腰间。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问道。
“欧洲，英格兰，伦敦市郊外的索尔兹伯里石环，不过，用‘巨石阵’这个代名词你或许就明白了。”“孙雯”如是说道。
在某未知力量的作用下，除了两人，周围的时间被一刹那加快了许多，不到一分钟，太阳就升起来了。强光让孙雯适应了好大一会方才看清四周的景色：她们站在巨石阵的中央，左侧是海洋性气候地区独有的爱尔兰风格小镇，还有一个由大理石铸成的小型教堂，而右侧则可以眺望远处的伦敦市。
“这究竟是……”
“你不喜欢这个地方吗？我本以为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既然如此，我们就换一个地方好了，来电学术气氛怎么样？”
“孙雯”打了一个响指，周围的景色便发生了变换。不……应该是说自己的位置发生了变换，这是长距离的奥术迁跃奥术，与奥术师协会的传送奥术一样，这是可以将人或物从一个地方瞬间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的奥术。
现在，自己身处某个学校的中央广场，左右两侧高大的爱尔兰建筑彰显着这里的欧洲古典艺术气息，许多穿着西装的学生们正坐在草坪上，讨论着有关阿基米德、托尔斯泰、达芬奇的理论。
从规模大小来看，这里应该是一所大学，难道是剑桥？不，不可能。剑桥大学才不会在他们的广场中央立一座亚瑟·潘德拉贡的铜像。孙雯仔细端详了一下路牌，又看了看远处的大西洋，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路牌上的英文指的是“降临系”、“元素馆”、“投影理论研究院”、“初等奥术教学1号楼”这些属于中上的专有名词；至于那海崖则是英国西部独有的景色——斯凯岛，天空之岛。
没错，这是一所为奥术师开设的高级院校，这里的入学标准是通过奥术师评级测试并且达到C-以上，剑桥大学的奥术师系和这里比起来，连一个屁都算不上。这里是什罗浦郡的卡米洛特学院，全世界唯一一所不属于任何派系的中立院校，这里的中央学院是由拉米罗特宫殿改造而成，整个学院则是由格拉斯顿堡扩建。传说中的亚瑟王城卡米洛特，在现实中却是一所奥术师大学。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孙雯”出现在身边，现在她这一身打扮是英国绅士的礼服，孙雯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穿这样的衣服会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好似一位男装丽人。但眼下这些东西不是关注重点，这里的学生们居然无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二人组，将她们当做了一堆孪生姐妹。
“等一下……我还没有弄明白……”
“这里你也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种学院风格的说。不行的话，我们再换……”
二人再次进行奥术迁跃，从卡米洛特学院到美国加利福尼亚的红杉树森林，然后是澳大利亚布里斯班外的黄金海岸，接着是秘鲁的奎尔克亚冰帽、加拿大的西哈德逊湾、哥斯达黎加的蒙特维多云雾林、唐古拉山的长江源头、坦桑尼亚的乞力马扎罗山，西伯利亚的贝加尔湖湖畔……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样换来换去，要和我说什么？”有些急躁的孙雯再次掏出毛瑟指向“自己”，她根本就不想看这些无聊的景色，而是想回到沧海市，知道后来羽月琉璃究竟怎么样了。
“啊——不，等一下，我明白了，孙雯是一个杀戮者，所以才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又是奥术迁跃，这次，她们来到了世界大战的战场——卢森堡郊外的战线。
四处都是由干枯尸体组成的尸山，它们正缓缓沉入脚下的黑色淤泥中。天空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在猩红色的雨水中，黑色的太阳支配着天空。
风，是诅咒与哀怨。
如果用什么词语来做比喻的话——这里不是地狱又会是哪里呢？
“这是什么地方？”孙雯几乎是吼着问道。
“这里是孙雯的内心世界，其名曰——盘古大陆。”
盘古大陆自己内心的世界的具现化？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杀戮还在继续。
子弹、匕首、毒、炸弹……
贯穿、撕裂、燃烧、浸没、压倒……
从没有怀疑过其中的意义，在慎重衡量它的价值之后，选择了天平倾倒的一方。另一边应该让它空着，所以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杀戮、持续杀戮。
对，这是正确的。为了拯救，所以才会有人牺牲。如果说被守护的幸福要多于不幸的一方，那么世界就更加接近于被拯救。
哪怕脚下是无数尸体。
如果有生命因此而得救，那么最重要的，就是这些被拯救的生命。
“不……孙雯，这才是你自己，你一直是这么做的。”
又是奥术迁跃，这次是淞沪会战的战场，浓厚的硝烟味不断刺激着自己的鼻腔，“青天白日”的旗帜在空中摇摇欲坠。
“你说，这里是……盘古大陆？”
“是啊，作为盘古降临的容器被破坏了，神正在目睹着这一切呢。”
看——
“孙雯”指向天空。空中那个黑色的旋涡被孙雯误以为是黑色的太阳。那是世界的中心，是混沌。那里面深不可测的黑暗，仿佛能够压碎一切。
孙雯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那一坨黑色的“茧”。
盘古的“茧”，神话里面说盘古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是一片混沌而且椭圆的，于是他拿起身边的巨斧对着周围一阵猛劈，最后开天辟地，这个“茧”会不会就是神话里面描述的那个世界呢？只要是一个神经正常的人类都不会认为那个“茧”是一个什么好东西。
要说为什么的话——
“你到底是谁？”
孙雯用愤怒压制心中的恐惧，食指已经扣住了扳机。
“你看过《化身博士》吗？”“孙雯”一边笑着一边谈论那一本19世纪的奇幻小说，“男主角拥有两个不同的人格。白天，他是医生亨利·杰基尔；但到了晚上，他就会变成杀人狂亨利·海德。你是杰基尔，而我则是海德，所以我既可以是你，也可以什么也不是。”
听到这句话，孙雯通过直觉做出了理解。
既然这里被称作“盘古大陆”，那名眼前这个自称是“孙雯”的人就是——
“你……就是盘古？”孙雯颤抖着问道。
“不，我是孙雯啊，只不过是盘古的代言人罢了。沧海市降临的神并不是盘古，而是赝品，真正的盘古远远比我强大。但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是盘古。”
“不可能！盘古只是‘能量’而已，不可能拥有意识。”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拥有意识和愿望，我的愿望是——降临世界。”
“怎么会……”
太奇怪了，太难以置信了。难道《山海经》里说的都是屁话吗？
“——既然你说你有意识，那么这符文之力将被用于何处？”
仿佛是遇到了难题一般，“孙雯”作沉默低下了头。
“这个问题，你不是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你说……什么？”
“你是盘古之战的胜利者，所以拥有与我对话的权利，否则，你现在的状态和分子差不多。”
“你说——什么？”
孙雯没能理解，与我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这样去理解。
“回答我！”她再次握紧枪托，而就在这时，国军与日军开始了最后的交火，南京保卫战打响了，她与“孙雯”就处在战场的中央，旁若无人。
“你究竟要干什么？盘古降临世界会发生什么？”
对于彼此的答非所问，“孙雯”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那么接下来，就去问一问你自己的内心好了。”
一声巨响过后，孙雯来到了一个空白的世界，周围什么也没有。下一秒，场景转换，孙雯穿着一件白大褂，坐在某个诊所的办公室内，办公室左侧的病房躺着7个病人，右侧是手术室，而办公室内坐着一个来看病的病人。
——接下来，孙雯只需要根据下列命题来演一场戏就好了。
“病房内躺着七个不同器官坏死的病人，已经时无多日，你作为这家诊所的主治医师却没有足够的器官来救活他们。而眼前坐在你办公室内的这位病人得的病只是普通的感冒。”
将情况说明完毕后，“孙雯”坐在办公室内的长椅上，样子十分悠闲。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不管那七个人的死活，任由事态发展，这样子会死七个人；第二，杀死眼前的这个人，用他的器官救助七个病人，这样只会死一个人。好了，身为主治医师的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破问题，你怎么不去问鲁迅？”
“鲁迅是一个永远不会做出正确选择的人，错误的答案我不想要，但孙雯你却可以给我正确的答案。”
“什……”
还未说完，静止的时间开始运动起来，“孙雯”消失了，这个房间内，只余下孙雯和那个病人。
“医生，我发烧和头痛，该怎么办啊？要开一些什么药？”
憨厚老实的胖男人摸着后脑勺问道。
“你这种只是感冒而已，只需要吃一些温性中药就好了。”
孙雯瞎掰的，她根本对医术一窍不通。
但她没有去抓药，而是从腰间掏出了毛瑟，她没有扣动扳机，但枪却射出了子弹。孙雯只能注视着子弹贯穿男人的大脑，倒在地上，鲜血将地板染成一片猩红。
“没错，这就是孙雯的做法。”那个声音说道。
孙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世界再次静止，她又回到那空白的空间中，“孙雯”自然而然也在这里等她。
“那么，第二个问题。”
话毕，空间再次转移。这次，孙雯是铁路铡道的控制员，她左侧是控制轨道的操纵杆，右侧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火车。
“这是一辆失控的火车，即将撞上前方的五个人，而另一条轨道上只有一个人。现在你还是有两个选择：第一，不管这一切，让火车撞上五个人；第二，拉动操纵杆，撞上一个人，你又会怎么做？”
静止的时间再次开始运动，左侧的操纵杆自己动了，火车改变了前进方向，将一个人撞成碎肉，但无论是司机还是乘客都对此浑然不觉，火车仍然在继续前进。
“正确，这也是孙雯的选择。”
再次回到那个空白的空间，“孙雯”仍旧以迎逢者的姿态在这里等她。
“好了，现在是第三个问题。”
第三次奥术迁跃，这一次，孙雯来到了上海市。她身后是黄浦江，而眼前则是两处失火的大楼。
“两处大楼同时失火，而拥有灭火能力的只有孙雯。一栋大楼有五百人、另一栋有六百人，当你使用奥术转移一栋大楼的火焰时，另一栋大楼就会被大火吞噬，你会选择救那一边的人呢？”
“孙雯”站在她身边，嘴里嚼着肉夹馍，然后问出第三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当然是六百人……”
“啊，你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沉默下去呢。”
“孙雯”将装肉夹馍的牛皮纸袋扔进垃圾筐。
“没错，六百人大于五百人，拯救了大多数人，牺牲了少部分人。这三个问题，你都做了正确的选择。”
“你想要说什么？”孙雯问道。
“数字也是有悖论的，当你在拯救大多数人的同时，也会杀死大多数人。”
“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第三个问题，我换一个方式再问你。如果五百人的大楼上的人抓住了你，要求你先抢救他们，你会怎么做？牺牲六百人去救五百人吗？”
“这……”
没使用任何投影奥术，孙雯手中出现了一支MP40。
枪械自动射出子弹，孙雯只得呆呆地看着一切。
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倾泻，瞬间，五百人全部宝贝抹杀。
“——太对了，这才是孙雯！哈哈哈哈哈哈！”
孙雯注视着堆满尸山的大楼缓缓倒塌，大楼内的每一具尸体，似乎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么，余下的六百人放弃被焚毁的大楼，来到两栋新的大楼继续工作。这一次一栋大楼有四百人，另一栋两百人，这时两栋大楼又同时发生了火灾，然后两百人的大楼抓住了你……”
“喂！哪个疯子这么无聊到处放火？神经病吗？”
“你被两百人的大楼抓住，要求你先救他们，怎么办？”
“这……可是……”
时间不再静止，随着炸弹的爆炸，两百人化作废墟中的灰烬。这就是孙雯做法，和她向来对风格一样，彻底贯彻杀戮。
“正确！完全正确！”
“这不对……这不可能！哪里正确了，你的数学体育老师教的吗？这样不就是牺牲了七百人，拯救了四百人么？根本就没有拯救多数人。”
“不，没有错，你的的确确是拯救了大多数人，好了，我们进入下一个问题。”
没有理会她的抗议，“孙雯”继续说道。
同样的问题，同样失火，一栋大楼三百人，另一栋一百人，孙雯杀一百人。
一百二十人和一百八十人，孙雯杀一百二十人。
一百人和八十人，孙雯杀八十人。
六十人和四十人，孙雯杀四十人。
四十人和二十人，孙雯杀二十人。
三十人和十人，孙雯杀十人。
……
选择还在继续，杀戮也还在继续，脚下的尸山也越堆越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