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们来到了玄武之墙的脚下，没记错的话，李耀辉就在这墙壁的X-2区域，他们要前往那里就必须要乘坐电梯来到墙壁上面。站在墙壁脚下抬头望去，墙壁直入云霄，好似根本没有尽头。曹孟杰突然想起了刘慈欣在《流浪地球》中的一句话——有一天，你走在平原上，突然你遇到一面墙，这墙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左右无限远，你猜这墙是什么？
答案是死亡。因为死亡就像这堵墙一样是无法回避，必须要面对的。
玄武之墙内部是人类生活的城市，是生命；墙壁外面是撕裂者的平原，是死亡。
给驻守墙壁垂直电梯的宪兵出示军官证后，他们二人乘上电梯。电梯面对城市的一端是玻璃，可以在徐徐上升的空间内眺望这座城市的全貌，要不是街道上三三两两还有着巡逻的宪兵，估计外人会把这里当做是死城。前几日政府出台了新政策，只有在早上十点到下午七点可以出行，军官可以不受时间限制，但是即使是施行了这样的“宵禁”，街道上仍旧是空无一人，除了去救助站领取生活用品外，所有人不是待在家里就是睡在机场。
“熊二、光头强。”
电梯门刚刚打开，李耀辉那张死板的脸就出现在眼前，看样子他已经知道了陈逸峰和曹孟杰要过来，所以提前在这里准备好接他们了。
“陈逸峰少尉和预备役曹孟杰向中尉报道！”
如果没人在的话，估计三个人会相互拥抱，但这玄武之墙上面站满了士兵，所以还是得做一些场面工作。
“老大让我来协助你。”陈逸峰说的人是车矢成。
“是么，那么这样吧，陈逸峰和第三班去X-1采集数据，第二班和第一班驻守原地待命，修补班负责修理墙壁漏洞。至于你曹孟杰，你跟我来。”
李耀辉还是那个样子，命令严谨，从不多说一句废话。
就连长空栈道上都有防护栏，但是玄武之墙上方却连这种简陋的东西都没有，行走在高墙上，光是向下望去双脚都会发麻，所以来墙壁上面工作的士兵绝对不能有恐高症。墙壁上左右两侧的宽度是三十米，也就是它的厚度。靠近平原的一侧布满了自动机炮，从这里望下去，会发现撕裂者正窥视着自己。至于墙壁上方中央，则铺设了铁轨，这样一来就可以行驶小型列车，现在正巧有一辆列车从这里经过，上面运输着撕裂者的尸体，从近处看，这些东西真的很像丧尸，只不过它们的背部长着巨大的鱼鳍。
“小心！”
这时，蓝红色的阳电子炮射向墙壁，虽然能量发生器产生的某种能量抵消了炮击的威力，但是也只不过是将一种能量形式转变成为了另一种能量形式而已，只见阳电子炮转变成了蓝色的冲击波，将曹孟杰震飞。
“救命啊！”
曹孟杰身体失去重心，向着城市的一侧倒去，本来他可以凭借小腿肌肉将身体向前倾，结果他却没有站稳，完全掉了下去。李耀辉见状，向前一个健步在他掉下去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熊……熊大！快拉我上去。”
“你能不能不要乱动，你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人都会掉下去。”
“好……好……”
李耀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曹孟杰拉上去，两个人坐在轨道旁边，大口地喘着气。远处的大型撕裂者似乎是看见自己的攻击无果，便缓缓向后退却。
“怪物终究是怪物。”李耀辉放松地喘了口气，说道。
“谢谢了熊大。”
“没什么，就像以前一样，我会保护你的。”
曹孟杰心中涌上一阵酸涩。就像以前一样？是啊，自己是一个焉小孩，没有陈逸峰那样有钱的家庭和一身的肌肉；也没有李耀辉提笔成诗的才华和不顾一切的勇气。长期以往都是自己遇到麻烦他们两个人出面帮忙解决，就像是父母给捣乱的熊孩子擦屁股。
“你怎么了？光头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当然不舒服啦，被那些丑八怪吓一大跳，肾上腺素达到顶峰。那些家伙怎么不会飞啊，哈哈哈。”
“根据你还是那个说烂话的习惯，我估计你没事。”
李耀辉转过身继续走着，冷静地对曹孟杰的身体状况做出评价。
“喂，熊大，老大叫我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李耀辉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墙壁下方的撕裂者。那些怪物开始采用人海战术，一个撕裂者身上堆上另一个撕裂者，就像是叠罗汉，它们在距离墙壁十米的地方堆起了一座尸体组成的高山，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法越过电网，爬上墙壁。曹孟杰记得在电影《僵尸世界大战》中，里面的丧尸也用过类似的方法翻越耶路撒冷的“叹息之墙”，电影中的墙壁只有四十米不到，所以耶路撒冷很快就被丧尸攻陷。
但是脚下的这“玄武之墙”却足足有两百米之高，撕裂者想通过“堆尸”的方法越墙根本就不现实，而且墙上还有自动机炮和火焰喷射器，更主要的是，这里的指挥官是李耀辉。只见他按下身边机械台的按钮，八枚火箭弹便袭向那一座尸山，撕裂者顿时土崩瓦解。
“哇哦，好厉害，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人类的对手。”
“但是这些家伙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聪明了，就好像有人指挥他们似的，有些时候我会想，我杀死的那些撕裂者究竟是怪物，还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呢？”
“熊大你别瞎猜了，这是没有证据的阴谋论。”曹孟杰笑了笑。
“你看刚才发射阳电子炮的那个撕裂者，体型明显比其他的大型撕裂者要大得多，我怀疑有人在刻意制造他们。”
“是‘王者’撕裂者吧。”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耀辉的表情有些微妙。
“大型撕裂者和中型撕裂者都是由普通的撕裂者融合而来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还记得高中时候我们学的生物选修五吗？有一章讲的是细胞融合技术，感染的人类变成撕裂者后就好像那些细胞一样，会发生融合，变成中型和大型撕裂者；不同的是细胞融合需要外界条件的允许，而撕裂者的融合好像自发的就能够进行。所以要说制造的话，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制造自己了。你看过撕裂者融合的视频吗？原来腾讯视频上面有的，后来被删除了，那个场面就像是差劲的医生在进行器官移植手术，熊二看了之后几天没有吃下饭。”曹孟杰回答。
“我指的不是那个。”李耀辉摇了摇头，“我指的是，他们就像是被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控制着，而最令我害怕的就是这一点。”
“你指的是？”
“你的阶级太低了，有些东西你还没有权限知道。”
“嘿，怎么可以这样，那我今天来这里干什么啊？我还要去帮李娅楠买花呢。”
李耀辉一愣，灵光一现地想起了什么东西。
“咳咳……其实老大叫你来就是来观察撕裂者的情况，然后写一份报告给他，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激起你的自信。你知道的，你在家里呆了一个星期。”
“我的糗事我不想听你们每个人都说一遍，写报告是吧，我这就去。”曹孟杰知道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无论对他施加多大的外力他都不会有所动，高中那一塌糊涂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据。但他没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因为如果这样说出来那么他真的实在是太无能了。
“哦，对了熊大，你能搞到去北京的机票吗？”
“北京的机票？你要那玩意儿干什么？”
曹孟杰顿了顿。
“嘛……其实是张超那个家伙，我和熊二过来的时候他说能不能给一张去北京的机票，熊二说他是个少尉，我是个预备役，没有能力弄到机票。于是我们吵了一架，好吧其实只是他单方面的骂我们。”
“我也没有能力，现在机场什么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想去北京干什么？”
“他女朋友怀孕了，这里的医院住满了军队的伤员，人满为患。所以他打算去北医三院进行接生。”
“这样啊……”
李耀辉陷入了沉默，他将左手托举下巴，右手搂着腰，活像是罗丹创作的“沉思者”雕塑。
“这样吧，我去想想办法，不过弄到机票的可能性很小。”
“你刚还说不可能。”
“谁知道呢，也许我想开了。”
曹孟杰知道李耀辉不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对了，你要喝酒吗？我在中继站里面偷偷藏了三瓶酒，你知道的，进行巡逻任务的时候很无聊，所以偶尔我会需要一些刺激性的东西解闷。”说着李耀辉就打开旁边中继站的盖子，里面毅然放着三瓶酒。
“不是说军队里面都有禁酒令吗？你这个职位的军官要起带头作用的。”
“你真的不喝吗？”李耀辉没有正面回答曹孟杰。
“不喝，你知道人藏东西是为了紧急关头可以不至于那么窘迫，你说万一哪天我们就用上了呢？而且我回去还要写报告，脑子要时刻保持清醒。我酒量差，你也知道。”
“好吧，等紧急关头再喝。”
“那我先走了，报告的话晚上我明天就可以交给老大。”
“嗯，路上小心。”
二人相互敬礼，曹孟杰之后便离开了玄武之墙。
回去的路上，曹孟杰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他又骑到了新区广场，这里依旧是空无一人，只有“凌澜小姐”花店的门开着，对面“黄先生咖啡店”的大门则是关着的。张超已经不在了吧，这样就不用再去面对他一次了。
曹孟杰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走进花店，店里没有售货员，老板也不在，这里的女老板是张超的女朋友，估计现在正睡在咖啡店的沙发上呢。虽然没人——但自己也不能偷东西，更可况这里还有监控。于是曹孟杰从橱窗中拿了一瓶看起来很像矢车菊的花，在柜台上丢了张一百块的钞票后，重新骑上单车，朝着中央大厦行去。
来到李娅楠的办公室，看来她不在，曹孟杰便将花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然后下电梯离开了大厦。看了下表，现的时间是PM6:21，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在墙壁的顶端，随后他眼前的街道陷入了一片黑暗，自己还没有吃饭，但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所以还是去那个老地方看看吧。
老地方指的是新区的沧海市广播电视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