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降瞬间停下了脚步,褚一清楚地可以看见她的耳根红了,然后苍降迅速地戴上法袍的兜帽,将耳朵隐藏,转过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地说道:“你饿了吗?渴了吗?”
“我……应该…….要说,‘是’吧……”褚一犹豫着回答道。
“你之前说的,水源在哪儿?别告诉我你昨天是跑回到我们之前的小溪取水的?”苍降问道。
“在那个方向。”褚一指了一下与他们正在赶往的路线呈差不多90度角的位置,“大概是同一条溪的上游,走一会儿就到了。”
“走吧。”苍降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改变了方向。
褚一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现在还能怎么办呢?帕斯塔又联系不上,自己又没什么好的办法进行自己原本的任务,又心血来潮夸下了海口要帮这个世界找太阳,只能跟着这个自己唯一认识的原住民走一步看一步了。
为什么不穿越到儿歌《种太阳》的世界啊,少一个太阳我就种一个呗。褚一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你喜欢你的未婚妻吗?你们认识多久了?”走在褚一前面的苍降突然冷不丁地问道。
“当然了。”褚一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
“青梅竹马?”苍降点点头算是理解了,然而褚一非常想吐槽,先不说实际上苍降把褚一和白雪的关系想岔了一点,单论“青梅竹马”这个成语,怎么在异世界还有呢?这儿也有李白吗?吟唱系大魔法师?青莲剑圣?太白?李?还是说“神”这个称号还自带本土化翻译功能?算了,不吐槽不吐槽。
“咳,算是吧,但是我和她之间的关系,一同经历过的事情,很复杂,非常复杂,可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褚一说道。
“说说吧,反正现在没事做。”苍降似乎满不在乎地问道。
“大概就是,我和她一起在一个,嗯,也是差不多要毁灭掉的世界,与这个世界蛮像的,这里的‘黑暗’是具体事件,而那个世界的‘黑暗’,是魔法,不对,是更加抽象,却真实客观的存在。然后我和她就一起打反派,最后却发现,实际上最大的反派是自己,然后就在一堆人的帮助下,一遍一遍重复,最后一通稀里糊涂的乱打,世界就和平了,就这样。”褚一胡乱地说道。
“呵…..噗……哈哈哈…..什么啊,乱七八糟的。”苍降似乎被褚一话里的逻辑逗笑了:“是你随便编的故事吧?是你们小时候过家家的剧本么?”
“你这么认为的话,也行。”褚一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过多解释——她与他的世界,说白了,不就是画瞳这熊孩子在过家家么。毕竟就算原原本本,认认真真地把他们的故事说出来,也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如果,如果你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怎么办。”苍降突然再次问道。
“不会的。”褚一笑着摇摇头。如果自己丢了,按照白雪的脾气,怕不是直接从帕斯塔的宇宙破碎虚空,肉身穿越,提着剑杀到这里来把自己拎回去。
“如果呢?假设。”苍降固执地坚持问道。
“我会等啊。”褚一随口道。
“等什么?”苍降追问。
“等到白雪来找我啊。”说完之后褚一不禁露出个尴尬的笑容——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有点儿吃软饭的味道,连迷路都得靠白雪找自己,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挺没用的。
“你……”苍降似乎对褚一这个极其随意不靠谱的答案气到了,瞪着眼睛扭过头,半晌没说话。
“即便是沧海桑田,我也得等下去啊。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来的,她也知道,我一定会等着她的到来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们。”褚一微微低头,没有看苍降,而是用轻快地语气说道——因为走丢的小孩原地待着不要乱走动,这样被找到的几率最大啊,而这个世界确实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白雪——物理意义上的阻止。暴怒的白雪可是能够徒手歼星的存在啊,就算把那个什么黑夜女巫和那什么金太阳宫的人全部垒在一起,估计也不够白雪一剑砍的。褚一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而褚一的话听在了苍降的耳中,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她看着似乎在强忍着泪水,嘴上还倔强地努力用乐观的说法安慰着自己的褚一,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他,接着又暗自责怪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追根问底,同时心中又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小股莫名的小窃喜。
“以后你也是我们光辉之子教会的成员了,只要,只要我还在,我,我们会一同陪你等下去的。”苍降有些结结巴巴地说着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的话,让褚一有些莫名其妙的。但褚一他也礼貌地点点头道:“那我提前多谢你以后罩着我了。”
两人的关系算是再次变化了,或者说,是苍降认为的关系再次变化了,至于变成什么了,苍降也说不清楚。
迎着理论上是晨风,但感觉却如晚风的微风,两个人朝着溪流的方向已经走了许久,眼神更好的褚一已经能隐约看见远处的溪水了,但也就在这时,褚一突然快步上前抓住了苍降的胳膊,将她的身形拉低,倒是把苍降吓了一跳。
“有人在溪边。”褚一小声道。
苍降原本刚想挣扎起来,但是听到褚一的话之后,她楞了一下,也压低声音说道:“什么人?是金太阳宫的吗?他们追过来了?”
“不知道,看不清。要不要去看看?还是走?”褚一问道。
苍降想了想,接着很快做了决定,“过去看看。”
接下来的场景似乎有些眼熟——褚一和苍降处在下风位,压低身体,借着地势和那些如灌木丛一般的树的遮掩,慢慢地靠近位于溪流旁边的人——好像与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差不多的剧情啊,只不过角色换了,现在褚一和苍降变为了猎杀者,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准备面对的,是不是猎物。
站在溪流边交谈的是两个人,都穿着一身红色的法师袍,甚至法师袍边绣的纹路都差不多,一个主要绣着火焰,一个绣着闪电与书籍相互缠绕的图案,但最显眼的位置都是一个朝着四周发散光芒的太阳,只不过一个将兜帽戴起,遮住面容,另一个则随意地将兜帽放下,露出一头披肩白发,甚至眉毛也是白色的——但是,从露出的半张脸来看,褚一竟依旧无法判断出这个人的性别——柔软的脸部线条和长发,似女性的特征,但是那一只眼睛,却带着一道上下贯穿的疤痕,加上凌厉的眼神,仿佛凶狠的屠夫。
“他们是谁?你认识吗?”褚一压低声音,询问身边的苍降,但是回过头,却发现苍降的脸色白地有些可怕——虽然因为从没有受到光的照射,导致苍降的皮肤原本就特别病态的白,但此时苍降的脸却是完全没有血色,即便是在遇见破法者卫队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严重。
“大魔法师,金太阳宫首席大祭祀,火与闪电之子,禁咒书写者,千袭骑士队、太阳卫戍者重步兵团总指挥官,帕伦克。”苍降压低声音回答道,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啥,这么多人啊?可我只看见两个啊。”褚一蒙了。
“……废话!这是指一个人,那个用兜帽遮住脸的那个!之前的破法者卫队在他面前不过是一个普通兵团而已!他本身就统领着两个地位高于破法者卫队的兵团!没想到他亲自来了。”苍降差点儿没被褚一的话噎死,好不容易才咬着牙解释道。
“那么那个白头发的呢?”褚一又问。
“他是……”苍降的声音不仅变得更加低沉,似乎还带着些许犹豫,“另一个大魔法师,金太阳宫十二位大主教之首,光明与律法之子,法系开创者,金太阳宫卫戍法师团导师,朱庇特。”苍降屏住呼吸,慢慢拉着褚一后退:“两个大魔法师,而且几乎是金太阳宫实力最强大的两个大魔法师,说不定还有破法者卫队在附近,我们是绝对绝对打不过的。褚一,我们慢慢地,慢慢后退,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对这些冗长名称并没有什么概念的褚一也就听懂了一个“大魔法师”,毕竟他还算认识几个拥有类似称谓的魔法师。大概面前的两个就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顶级战斗力吧?还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幸运还是不幸…..话说,如果金太阳宫的战斗力像他们这些冗长名字显示的这样强大的话,单单凭借一个人,便能与整个金太阳宫并列,甚至在各种传说中还能隐隐压金太阳宫半个头的“黑夜女巫”,又是什么实力呢?
但是就在褚一和苍降慢慢后退的时候,原本与帕伦克交谈的朱庇特脑袋微微一侧,那一只被伤疤贯穿的眼睛稍稍一动,瞟向了褚一他们的位置,他嘴角一勾,提高了音量:“真巧啊,既然来了,还后退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