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
陈勾自己并未发现自己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不过经谭浪这么一说,再痴傻的人也该回过味来了。
一般人值得陈镇耗费那么大的心血?值得强大而诡异的涂婆现身?一般人能入得了吴桀的眼,还被收为义子?
将军府、万神图,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似乎都预示这自己的迥然不同。
天命之人?
那我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陈勾心乱如麻,他努力的回忆自己这些年来的所经历的所有事,遇到的所有人,渐渐捋出了一丝脉络。
陈镇、涂婆、吴桀,遇到自己都不是偶然,都为了一个他暂时不得而知的目的,自己在他们眼里,更像是一件活着的器物。
再看看身边的谭浪,和不久前刚刚分别的余佳荫,虽说都已过世,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有过父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
那自己呢?
自己究竟从何而来?自己也有过父母吗?他们还好吗?
如今,他仿佛又回到了端坐在神坛上那个时间,被冠上了一个“天命”的名头,却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
自己,究竟算是一个什么东西?
或许从未得到过就不会有折磨,陈勾宁愿自己从未遇见过陈镇,这样就不会有死别之痛,从未遇见过吴怜儿,这样就不会有生离之殇。
可是每一次,才刚得到便已失去,而自己却只能无力的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勾仿佛陷入魔障,一把抓住身边的谭浪,一遍又一遍的问着。
“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世间?为什么我会一次又一次的给身边的带来不幸?我到底是谁?这都是为什么?!”
谭浪看着陈勾疯疯癫癫的样子,忽然有些慌张,不知道陈勾发生了些什么,可架不住陈勾那略带无助与悲哀的话语,冥冥中,张口说了一句:
“因为你太弱!”
“因为你不会救人,所以你只能看着救过你的陈镇死在你面前,吴怜儿和余佳荫也相继因你生死不知,因为你打不过那个涂婆,所以你只能任她摆布,因为你没势力,所以你只能让吴桀当做一条狗一样豢养在笼子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本事,你太弱了!”
受到陈勾的影响,谭浪也敞开了心扉,反手抓住陈勾嘶吼道:“就像我一样,我没本事,只能看着全家饿死,只能看着老道士死在我眼前,我有什么办法?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看着两个年轻人状若疯癫的样子,周围一圈赤狼盗傻眼了。
“刘头,你确定,这位...就是那个陈勾?怎的看着不太靠谱啊?”
方才上阵厮杀中,最为不要命的赤狼盗小头目彪三,摸着一脸钢针般的络腮胡子,不太确信的向癞疤刘问道。
癞疤刘脸抽了抽,一条由前脸蔓延至脑后,蜿蜒狰狞如有蜈蚣一般的刀疤好似活了一般急速充血,无奈的咧嘴说道:
“应该没错,他没必要骗我,冒名顶替陈勾也对他没什么好处,再说,他就是个由头,只要能帮我们渡过这次危机,是不是疯子都影响不大,时间金贵,就由着他闹吧,谁去劝劝这位爷,赶路要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踌躇不前,这位小爷的身手大家的看见了,那可是活活踢死定西军百长的爷,这谁敢上去硬拽?
到也不是没得办法,只要不是单对单,并肩子上到也绝对能把陈勾砍成肉泥,可这么一来不白折腾了?
至于劝吧,看看陈勾与谭浪那激动样,再说他俩这是为啥吵吵起来的,咱也不敢问,咱也没处下嘴去劝啊…
谭浪率先冷静了下来,感觉四周气氛不对,抬眼打量一下,发现所有人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们,自知不妙,着急忙慌的大声向陈勾说道:
“你看,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各位爷不计前仇,不仅帮咱解决了定西军,又诚心诚意的请你上山去享福,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银,这么好的事哪去找?你还在这磨蹭什么?快随各位英雄一道上山!”
怕这倔驴不走,谭浪又悄悄拉着陈勾说道:“兄弟,好汉不吃眼前亏,咱先跟着他们去看看再说,我觉得他们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用着你,说不定你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帮你找人,不比咱俩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乱转的强?你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哪天,那个涂婆就会带着你的吴怜儿再次出现呢?”
看着陈勾还是有些犹豫,谭浪又接着说道:“而且,你以为,就算你找得到吴怜儿,你有本事把她带走吗?听我的,去赤狼盗,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变强,当你有足够的实力,就不会再问为什么了!”
陈勾低头沉默了半晌,谭浪上前,用肩膀碰了碰陈勾,撇头道:“走吧,兄弟,我帮你。”
陈勾抬起头,暗暗下定决心,没错,自己不能再这么随波逐流下去,一定要变强,强到没有人能够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带走自己所珍视的人,强到能向这个世间,大声问一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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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葬岭,这个因缘际会之下所诞生的法外之地,大大小小的土匪多如牛毛,不计其数,可真正混出名堂,担得上一方枭雄巨寇之称的共有七座山头,赤狼、血橙、黄巾、绿林、青罗、蓝凤、紫鳞,余着无不依附于七座山头之下,为了不断削弱这些小山头的势力,使其随时被当作炮灰和兵源补充,还要按时放血,上缴供奉。
其中,又以赤狼盗稳占魁首,号令群匪,一方便是因为赤狼盗人数最多,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五万匪众,牢牢把持着最肥的商道,啸聚山林,兵强马壮。
另一方面,赤狼盗的三位头领也是本领过人,恶名昭彰。
三当家蛮虎,作恶多端,好食人肝,以杀人为乐,凭借着不知何处得来的邪门功夫,不像寻常练武之人一样,在洗筋伐髓有成之后,以拳意、剑意等推开体内八门,走上武者登堂入室之路,而是靠着被折磨至死之人,郁积在心肝之中的一股惊惧之气来冲破自身“惊门”,为此,蛮虎动辄屠村灭户,极度凶狠残暴。
二当家乌猛,原本是江湖名宿铁背箫踏痕的二徒弟,因师父将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妹许配给自己师兄,一时之间动了邪念,当着师兄新婚之夜,当着师父与师兄的面,将师妹奸侮至死,而后又屠尽铁背门满门,犯了江湖大忌,被铁背门交好的门派联手追杀,诺大个江湖再无容身之处,被逼一路逃到无法无天的万葬岭,加入赤狼盗,靠着一手过硬的功夫和阴险毒辣的手腕,短短几年时间就成了气候,就坐上了赤狼盗第二把交椅,人送诨号“铁背龙”。
大当家赤狼,真名不详,万葬岭公认的第一高手,却神秘异常,没人见过他的真实容貌,只知其常年戴着一副血色狼头面具,也是他,为混乱不堪的万葬岭定下一天天规矩,这才让赤狼盗逐渐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江湖传言其可能已堪破生死八门,是迈入“五藏境”的绝世武夫,可按理说,凡跻身五藏境,均活不过一旬,所有人都在盘算着赤狼什么时候死,可是十年过去又一个十年,赤狼依旧盘桓在赤狼盗魁首的座椅上,稳稳压得整个万葬岭无人敢去挑战他所立下的规矩,更没人敢向赤狼动手,大威王朝甚至开下一地郡守、黄金万两的天价来要赤狼的项上人头,可赤狼就像是卡在大威喉头的一根刺,任你有多么想要将其剔除,依旧没有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就在最近,原本还算稳固的形式却发生了动摇。
先是赤狼盗三当家蛮虎,行事肆无忌惮,妄顾规矩朝着金城下手,一夜之间连屠十座村落,彻底激怒了定西大将军吴桀,吴桀设下圈套,先是调动大军假意攻打万葬岭,故意露出空虚的后方,引得自以为有机可趁的蛮虎离开老巢,又暗地里让长子吴冠希,率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战斗机器“雍凉十七骑”伏杀,一举剿灭蛮虎所属,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赤狼纵是恼怒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在万葬岭,定西军可能不会下大力气与赤狼盗拼个你死我活,毕竟成本太大,可要是赤狼盗自己找死,拉出人马去金城找定西军的麻烦,吴桀想来是绝对不会介意挣这送上门的军功的。
而且,赤狼心里也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在大威眼皮子底下占山为王,耀武扬威,归根结底还不是吴桀需要他们的存在,养寇以自众,不然怎能让龙椅上的那位允许在自家疆域的最西头,让一个外姓人手握重兵,源源不断的发展军备?这些都是放不到桌面上讲,但双方心知肚明的盘算。
可对于赤狼来说,既然吃这口饭的,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面子,就算只是在嘴上说说,也断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还有谁跟在赤狼盗这杆旗底下混饭吃?
刚巧,将军府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居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抄了不可一世的吴大将军的后路,这可真是捅破天的大事,各方探子虽说没有探到什么确凿的证据,可用脚趾头想,将军府那么多人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全部因病暴毙,而明面上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就是那个前几年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将军义子,有“灾星”之称的陈勾。
赤狼正是借此机会,想着不敢惹你,我还不敢恶心你?你吴桀想要弄死的人,老子偏偏要保下来,还要放在你眼皮子底下好好让他蹦哒着打你的脸,遂放出话去,邀陈勾上山,只要敢坐,这赤狼盗继蛮虎之后的第三把交椅就是陈勾的,将军府血案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这才有了癞疤刘一伙人在偶遇陈勾之后,一心一意想请陈勾上山当家,对癞疤刘他们这些蛮虎昔日手下来说,由不得他们不拼命,否则,他们可能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