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嘴上把牛阿翠的远房表姐说的又老又丑又胖，却丝毫没有消除老张头内心的郁闷。
为什么？
如果一个又老又丑又胖的女人都看不中一个男人，这个男人多多少少是会被打击到的。
王小八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东西，问：
你这酒和旺仔......
当然是见面礼了。
或许带的东西有问题。
上好的二锅头和几十块钱一箱的旺仔能有什么问题？
你是让她喝二锅头还是喝旺仔？
老张头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脸上怔怔没有表情，许久之后问了一句：要不明天再换点东西去试试？
看你的想法。
老张头看了看王小八，感觉牛阿翠的远房表姐好似也没有那么不可或缺了。
又或许是觉得已经有了不好的第一印象，再上杆子也貌似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老张头摇了摇头，说：
算了，吃饭吧。我喝二锅头，你喝旺仔。
第一次喝旺仔牛奶的王小八并没有觉得好喝，然后又和老张头一起喝起了二锅头。
果然，二锅头和旺仔牛奶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边吃边喝，边喝边聊，老张头和王小八既然已经住在了一个房子里，而且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当然需要对各自更加了解一些。
今天除了收废品，还干啥了？
看书。
啥书？
三国演义。
好看？
好看。
喜欢看书？
喜欢。
除了看书，还有什么喜欢的？
王小八努力想了一下，答：
以前喜欢抢东西吃，现在不喜欢了。
这个不好，不要抢东西吃了，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以前书里看过有一种食物叫澳龙。
什么澳龙？
澳洲龙虾。
明天你给我收个澳龙那么重的钻石我给你买。
好。
老张头斜了斜眼，然后撇了撇嘴。
喜欢看书就多看，有用。
恩。
以后收来的书都不卖了，留着给你看。
好。
电视里放着尹志平掀开了小龙女的裙子。
老张头发现王小八正好看向自己，忽然觉得有些尴尬。
一定是错觉，这小子好像在笑。
王小八的笑并不是老张头所想的那样，王小八只是感觉自己很幸福，看电视的奢望竟然变成了如此简单就能实现的现实。
说到电视，老张头给沈清轩的二手电视估了300的价，二手家电贬值厉害得很。
这电视也不用卖，回头搬到楼上你房间里看看，看这个也能学东西。
电视会告诉我尹志平为什么要掀开小龙女的裙子吗？
老张头嘴角抽了抽，回道：估计不会！
......
早上起床开始，王小八就时不时地看墙上的表。
他知道同轩诊所开门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好不容易等到八点半，王小八拿了300块钱就出门了。
远远透过玻璃就可以看见两个护士模样的女孩在打扫卫生。
王小八又看到了体温计姑娘，她正拿着一个拖把拖地，弯腰的时候，屁股的弧线在阳光里很好看。
王小八不远不近地看了一会儿，想：今天天气真好。
沈医生在吗？
体温计姑娘转头看到了王小八，知道是昨天来拿药的孩子。
还没来，你发烧还没好？
好了。
好了还来干什么？
来给卖电视的钱。
王小八把情况说明，却又不是为了把情况说明，或许只是为了给体温计姑娘介绍一下自己。
沈医生很快就会到诊所，在这之前，王小八帮体温计姑娘提了两桶水。
一边等一边听着体温计姑娘和另一个护士不时的聊天。
原来体温计姑娘是沈清轩的女儿，这个有着月牙儿一般眼睛的姑娘长得很不像沈清轩，王小八老觉得沈清轩长得像一样东西。
对了，长得像一只茶壶。
店里的另一个护士长得也算好看，看起来话很多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些肆无忌惮。
王小八听见体温计姑娘喊她程程姐。
王小八竖起耳朵认真偷听，却还是没有等到她们说起体温计姑娘的名字。
这个程程就不像体温计姑娘对王小八的态度了，脸上好似有一些嫌弃的样子。
因为王小八身上闻起来很臭，穿的也破破烂烂脏兮兮，头发看起来也没有打理。
五官倒是挺好看，眼睛亮亮的，牙齿白白的很整齐。
王小八感觉到了嫌弃的眼光，看了看体温计姑娘干净的衣服和面容，若有所思。
王小八把自己的手搓出了一个泥丸的时候，沈清轩到了诊所。
沈清轩一看到王小八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拿过300块钱，让王小八给老张头问好。
王小八看着他们每个人忙的样子，知道自己没有继续在诊所待下去的理由，便也起身离开。
走出诊所忽然停下，转身又回到诊所，来到体温计姑娘的面前，说了两个字。
再见！
诊所里的三个人奇奇怪怪地看着王小八。
王小八觉得自己做到了书里所说的懂礼貌，如果不是程程的眼光让王小八想起书里绅士的穿着举止，他觉得他就像一个绅士一样。
回到废品收购点的时候，老张头刚送走了一个卖废品的人，看见王小八回来，对着地上的一堆书努了努嘴。
搬上去留着看吧，刚收的。
你能预支我点钱吗？
王小八虽然不好意思，但是又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所以还是说出了口。
多少？
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
你准备买什么？
买些衣服，买些生活用品。
看了看王小八穿着的破夹克，老张头稍稍觉得自己有些粗心。
我带你去。
老张头带着王小八去了不远的一个澡堂子，澡堂子有些破旧，名字倒是很雅气。
静静浴池。
澡堂子的老板叫刘达春，刘达春的名字是后来改的，他的本名叫做刘大纯，他恨老爹没文化，给自己取了个又俗又女性化的名字。
奈何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上过几天学，却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后了悔，所以也时常看书写字，且对文化人很热情。
静静浴池的门口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一段话。
硕士以上文凭者，从事教师职业者，出过书者，刘达春认可者，洗澡半价。
通俗易懂。
刘达春给澡堂取名的时候还和老张头商量过，老张头说来澡堂子洗澡的目的是为了干净，不如就叫干净澡堂。
刘达春觉得干净澡堂不好听，干干净净澡堂又有点太长，于是定下了净净澡堂的名字。
然而刘达春只是从别人名字里看过“静”字，觉得干净的“净”就是“静”，“澡堂”俩字又不显高大上，土里土气。
于是，没过两天，静静浴池的广告牌子就挂了上去。
老张头进入静静浴池一看到刘达春就喊起来：
老刘，你亲自把这小子给我搓干净点。
王小八第一次进澡堂洗澡，还有人搓背，在冒着蒸汽的澡池子里泡了半小时，差点把王小八给美坏了，只觉得全身舒爽。
洗澡成了王小八第二个爱好。
老张头又带着王小八去了理发店。
理发店的名字叫做平头老店，老板名叫朱坦。
朱坦认为一个理发师如果能把平头剪得板正才是他理发技术的巅峰，平头很考验理发师的能力，上面需要很平，四周也不能有豁口，两侧和上面交接的地方还要根据各人头型脸型设计好适合每个人的过渡。
当然，平头老店也不全是理平头，有的客人秃顶，朱坦也不能先给人家植发。
王小八从来不知道发型是什么，朱坦也觉得才十几岁的孩子也没有必要理个平头，老张头则尊重王小八的意见。
如果王小八今日没有在体温计姑娘的诊所受到了嫌弃的眼光，他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外在，王小八每天都能受到很多这样的眼光打量，可是在体温计姑娘面前却让他有些不好接受。
朱叔觉得哪种发型适合我？
自己找吧。
朱坦扔给王小八一本发型图册，王小八翻了翻，却发现自己真的对发型的好看难看没有什么概念，于是随便指了一个毛寸的发型图片。
于是朱坦动了剃子。
于是王小八还是顶着个平头跟着老张头去了西郊批发市场。
坐在老张头装废品的机动三轮车斗子里，王小八也很想试试开三轮的感觉。
开车又是什么感觉？
虽然叫西郊批发市场，但是却是在湖镇的东边，西郊是对湖镇所处的临山市而言的。
西郊批发市场什么都有卖的，老张头带着王小八到了里面批发衣服的片区。
在路上的时候老张头告诉王小八：到了里面不要乱动别人东西，容易被赖上。把手插到自己兜里握住自己钱包和手机别被偷了，对了，这俩你都没有，回头给你弄个用用。到了卖衣服的摊位或者店里不要多说话，容易被宰，一切有我，我就说拿货的，这样可以便宜一些。
王小八一一记在心里，学着老张头装作一副熟悉套路的样子。
不但给王小八买了几身换洗衣服，老张头也奢侈了一把，给自己添置了一身西装，王小八知道牛阿翠远房表姐的伤害在老张头心里还没有过去。
去小商品区花了八块钱买了个帆布钱包。
去文体用品区买了两本字帖，钢笔墨水之类的。
去日化区买了牙刷牙膏洗面奶。
除了一开始尝试的时候把老张头的鳄鱼皮鞋压坏了，一路还算顺利。
王小八开着机动三轮飞驰在乡间小路上，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好像飞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