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析褪去角质层,终于躺在了床上,眯眼小憩了一会。
等仲析醒来的时候,钟表上的时针才刚刚划过了三个大格。仲析穿上衣服,在镜子里面打理了一下自己略显憔悴的模样,较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致使仲析的精神状态不佳。
刚刚放下牙刷的仲析被一阵砸门声叫出厕所,紧接着Eva焦急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仲析,开门!”
仲析一听Eva的语气,意识到了的事情的特殊,连嘴角的牙膏沫都没清洗干净就小跑着过去拉开了门。门一开,Eva的手立刻拽住了仲析的胳膊,把仲析往外面拽:“快点撤离这里,战线沦陷了,前方将士……”
“全灭!”
仲析听到消息,呼吸不由得急促了起来,挣开了Eva的手,用袖子擦干净了嘴角的牙膏沫,快步赶在了前头:“到底怎么回事,那种火力和兵力你告诉我三个小时就全灭了!”
“根据前线最后传回来的影像资料,已经出现了一些普通热武器弱效化的突变兽,小口径子弹打在它们身上无法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但这似乎还不是前线全灭的重要原因,神话生物,成为现实了。最后几帧的画面中,兽潮中出现了‘阿努比斯’的身影。”
“阿努比斯?你确定没有看错?”仲析了解Eva的行事风格,不确定的事情她绝对不会说出口,但是哪怕尽管如此,仲析仍旧再确定了一次。
“影像画面清晰,且逐帧与历史文献对比,不会出错。而且它似乎拥有和你们携带者类似的怪异能力,目前还没法确定它这种能力的来源。”
谈话之间,仲析和Eva已经离开了建筑物内部,坐上了停在门口的装甲车,迅速向机场撤离。
撤离时,大街上已经完全乱了套。至于具体是何种景象,各位都能想象,不必赘叙。
装甲车在大街上暴力开道,来到了仲析来时的那个机场,此刻已经有一架直升机在机场中等待了。仲析和Eva以及随行的一些结构的人物登上了直升机,戴好耳机。
螺旋桨开始转动起来,直升机慢慢提升上去。
于半空中,仲析看到了城市的最南面冒起了浓厚的黑烟,紧接着,一栋高楼上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火花,百米高的高楼开始向一旁倾斜。
这朵火花并非突变兽搞出来的花样,而是当地驻守的军队。这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最后关头,只能用建筑物来当做障碍,阻挡几分兽潮的脚步,为市民撤离争取多几分的时间。
倾倒的大楼拦住了兽潮的去路,登时尘烟四起,石屑飞射。
就在仲析以为这样作战计划已经成功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仲析瞠目结舌的事情——
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在尘土之中响起,接着,一根庞然大物的形影在尘幕后缓缓升起,有多大,大的像做小山一般。这庞然大物钻破尘幕之后,露出了冰山一角,是一块巨石!
几十米高的巨石从地壳里升起,顶开了拦路的高楼废墟,巨石尖端还站着一个类人型的生物,距离太远,仲析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通体黝黑,顶着胡狼头,身高足有三米的怪物伫立在巨石顶端。
阿努比斯。
“这……”Eva惊恐地看着远处那能令人类极力感到自身渺小的巨石,两道眼泪从Eva眼眶中滑落,她绝望了。
这不是人类所能及的力量!
这不是生物所能及的力量!
仲析的身体也在颤抖着,外面的衣服被角质层顶破,黑色的角质层不受控制的覆盖在仲析全身上。这是来自生物本能的自我保护,可即便藏匿在角质层下的仲析,此刻面对着眼前的这种“神力”!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可言。
可笑!
多么可笑!
无力!
多么无力!
渺小!
多么渺小!
仲析原以为最可怕的东西,也不过是之前在临江市登陆的那只百米的庞大生物。百米的庞然大物已经引起了仲析这般的认知,况且那是用热武器尚可轻松对付的生物啊!
可远处的那只胡狼头,人类身的阿努比斯,真的还是生物吗?
巨石顶开废墟之后,向一侧倾倒,给兽潮清出了一片空地,兽潮继续前进。
枪声炮声,枪火炮火,渐渐淹没在了兽潮之中。
再渐渐的,城市陷入了寂静,唯一的感受只有兽潮的沉闷脚步声和地面的颤动。
直升机越飞越远,越飞越高。建筑群消失在了仲析等人的视野之中,直升机上只有螺旋桨的嘈杂,没有交谈,没有哭泣,没有崩溃的怒吼。
人类,一败涂地。
败者,没有发言权。
……
直升机在转接点停下,仲析等人从直升机上下来,登上了另一班飞机,匆匆逃离了这片大陆。
有人说过,遇到困难不要退缩,勇敢地战胜它。
也许真是如此。
可如果遇到的是绝望,怎么办?
……
在空中漂泊了数十个小时,仲析等人回到了美国纽约总部,Eva将那份影像资料交给总部更上一级的人员处理,然后便同仲析一起去接受心理疏导了。
心理疏导结束,仲析和Eva终于不再把不堪表现在外,但那份恐惧与绝望是确确实实地铭刻在了灵魂深处。
仲析回到自己在总部的房间内,坐在床沿,拿起平板电脑毫无目的地滑动着,他只是像分散一下注意力,在把玩中,仲析不小心点开了备忘录,备忘录中仅有一份文件,是一串电话号码,安夕的。
仲析的手指悬停在那串号码上面,犹豫良久,选择拨通了电话。
嘟……
嘟……
嘟……
嘟……
噔——
电话被接通了。
“……喂。”仲析先开口说道。
对面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吸,似乎在平复心情:“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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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片刻沉默过后,安夕说,“你还回来吗?”
“勤洗头。”说完,仲析立刻挂断了电话,然后深深出了一口气,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此刻,太平洋对岸的安夕,正坐在仲析的家里,手里拿着一部手机。仲析家里很干净,无论是客厅、厨房还是卧室,都被打扫的一干二净,尤其是仲析居住的那间主卧。
安夕摘下眼镜,放在桌上,脱下身上留满药剂痕迹的白大褂,走到厕所里,拿起一瓶许久未用过的洗发水,洗起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