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呼啸的风声以外，四周静悄悄的，大如车轮的月盘晃得人眼自觉退避。此时，这是一处绝地，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贾铭不慌不忙，依旧笃定地观望着，他坚信，不光是彦，就连凯莎现在应该也在地球范围内，只是不能凭巨峡号现有技术探测到罢了。
这很正常，天使文明是什么层次，残缺的德诺文明与地球文明杂交后又是什么层次？
“小孩儿，找我有什么事？”彦打了个哈欠，纯白的双翼不停扑棱着。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贾铭每次和彦打交道，都有一种小屁孩儿面对大姐姐被调戏的不爽。
贾铭试探着说了一句：“我们雄兵连决定不派人去费雷泽了……”
“那我今晚抽时间就去抢个人过来。”彦笑眯眯地看着贾铭，小样儿，跟我耍小心思？你还嫩着呢，“你看瑞萌萌怎么样？我觉得这个选择还不错，实力不强的才好掳走，你说是不是？”
贾铭忙尴尬地咳两声，道：“……听我说完，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基于目前这状况，我们这边有几个条件要和你商量商量。”
“条件？还有几个？”彦的眼神古怪起来，跟天使讨价还价？你倒是第一人，她盯着贾铭看了好一会儿，“你先说，我们答不答应是另外一回事。”
“第一，我们要求你们让实力足以抵去雄兵连派出战士的天使驻守在地球。总不能到时候费雷泽的人民安全了，可是地球直接因为战力空虚而没了吧？那样的话，我们去得也太不值了。”
“第二……”贾铭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第二，索性道，“第二以及后面的就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你还大人有大量？彦满脑门儿的黑线，嘴角微微一抽：“这就是你说的几个条件？”
“呃……不行吗？”贾铭被她瞪得心里发虚，不由缩了缩头。
“行，没问题。”彦虎着脸点头答应，但脸上很快又浮现一抹笑容，“其实天使本来就不会不管地球，你这个条件几乎就是作废的。”
贾铭幽幽笑道：“我当然知道你们天使眼里都是容不得恶魔和饕餮肆虐的，我只是在原有基础上再加了把锁而已。”
是啊，这其实只是一把锁，一把让天使无论从正义还是秩序都不能随意甩开地球的锁。
彦摇摇头，道：“你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正义与邪恶本就是绝对对立的两面，永不相容。”
贾铭不接这个话茬，转而说道：“那个……如果我想和凯莎见一面，可以吗？”
“你要和女王见一面？”彦蹙眉看向贾铭，心中思量着他的意图。
这是信心膨胀到要去刺杀凯莎女王啦？不然的话，真搞不懂他去找凯莎女王干嘛，两人的生命层次不同，站的宇宙高度也不同，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嘛。
“是，有些事我想单独和她聊聊。”似是怕彦拒绝，贾铭扯起大旗又道，“作为此次和你一起出战费雷泽的战士，我请求代表雄兵连和凯莎碰面。”
“这样吗？”闻言，彦的表情肃穆起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私下拜访了，这是两方势力代表的会晤，“我联系下女王，征求她的意见。”
贾铭欣然点头，当他说出“代表雄兵连”五字时，他就知道这事已经不是彦能独自决策的了。
天使，讲究一个秩序。
彦启动了天使内部特有的暗位面通讯系统，将贾铭的请求告知了凯莎。
几秒种后。
“让他来吧，正好我也想考量一下他。”
“是，女王。”彦应道，随后振翼飞向天空中的某处，“跟我来，我们需要穿过一道虫洞门才能抵达女王那里。”
贾铭毫不犹豫地飞身跟上，凯莎想见他？这最好不过了，尽管不可能将所有事情都说出去，但至少，旁敲侧击一下总是行的。
穿过虫洞门后，他来到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天空之城，苍穹一尘不染，地面芳草萋萋，生机与祥和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他心存疑惑，身体紧随着彦，这是……《圣经》中提到过的伊甸园吗？
“女王，贾铭已经带到。”彦躬身行了一礼，让出跟在其后的贾铭。
“凯莎女王。”贾铭回过神来，拱手称呼了一句。
“放肆！”一名天使战士抽出烈焰之剑冷喝一声，“见到凯莎女王居然只行这种礼节？”
贾铭眼皮都懒得抬，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凯莎女王都未发话，难道你还有什么意见？你的职权比凯莎女王还要大？”
“你！”她左手紧捏成拳，显然在强行压抑怒火，烈焰之剑剑身上的符文亮起了大约一半左右。
“冷，退下。”凯莎看出她斗嘴皮子绝不是贾铭的对手，于是赶在她溃败之前吩咐道。
冷？天使冷？贾铭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隐约熟悉的面容，额前一缕金发垂下，嗯，错不了，肯定是她。
“是。”冷回转过身，“贾铭是吧？我记住你了！”
凯莎摇头轻笑，只当是小女孩被欺负后在耍小脾气，道：“说吧，你有何事非要见我？”
贾铭昂首，从容不迫地再次拱手，道：“我有一问想要讨教，不知女王可愿答否？”
凯莎心道，幼稚的激将法，不过我偏要入套，就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说。”
“敢问女王是否无敌于当今宇宙？”
此问一出，众皆哗然，天使们群情激愤。
“你竟敢对女王不敬？真是该当死罪！”又是脾气火爆的冷第一个站出来，崇敬地道，“凯莎女王当然是无敌的！”
贾铭不理会她，只目光灼灼地盯着高高在上的凯莎，等待她的回答。
凯莎亦在看着他，深邃而考究的目光像是要把贾铭由里而外地解析一遍，默然半晌方才说道：“‘无敌’这个词太宽泛了，我不喜欢，但已知宇宙里绝不会有比我更强大的存在。”
闻言，贾铭第三次拱手，咧嘴笑道：“我有一策或可弑王，不知女王愿听否？”
天使们纷纷冷笑，这货是来砸场子的吧？这是要威胁凯莎女王？要不找个机会做了他吧？我觉得今天就是个杀人的黄道吉日。
“哦？说来听听。”凯莎也笑了，不过是嗤笑，是讥笑，是戏谑的笑容，心想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区区一个二代超级战士居然妄言自己有弑王的方法？主神级实力到底什么概念你知道吗？
“只需趁女王不备以大时钟传送即可。”贾铭心知不能把蕾娜牵扯进去，否则这帮天使们搞不好要直接弄死她，“或是大型黑洞，或是暮年恒星……宇宙中未知的危险太多了，一定有连主神都应付不了的麻烦！”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连天使们都不禁为他的坚定动容。
一个为自身目标而执着的人总是可敬的，人性的光辉往往在他们身上闪耀到极致。
贾铭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确实有了个雏形。
凯莎早已不像之前那样平静，面沉如水地与贾铭对视，脑中不断推演着这种可能性。
他估计得没错，身为最强主神的她也不能在宇宙毫无顾忌地横行，但奇怪的是，一个二代超级战士的小鬼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他背后隐藏的势力想要提醒她什么？
未曾想出结果的凯莎缓缓道：“大型黑洞和暮年恒星还杀不死我。”
天使战士们松了口气，她们的女王果然是不可战胜的，她们居然对此心存疑虑，真是该死。
“神，当然不是那么好杀的。”贾铭笑了笑，“但到了那一步，女王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困你个千百万亿年的，满宇宙树敌的天使文明只会被疯狂反扑的邪恶类文明逼到难以自处，甚至最终……”他没有说尽，但他到底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知道。
“不，他们做不到。”不知何故，凯莎忽然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天使文明远比你想象的要强大。”
贾铭心中一沉，看这样子，天使文明还藏着不少秘密啊，至少……一尊主神或者能匹敌主神的其他什么是少不了的，否则，面对莫甘娜可能的反攻，凯莎绝不会是现在这副表情。
“最强大的王都阻止不了，更何况其他？”贾铭迅速遮掩住自己慌乱的情绪，试图从另一个方面论证天使迫在眉睫的危机。
“大时钟在卡尔那儿，明着帮莫甘娜一次是人情，但多了，就是挑衅！”凯莎脸色越发平静，“阴谋家如他绝不会这么胆大与不智，天使文明也不会容忍任何人三番四次的嚣张。”
贾铭暗叹一声，不再多作言语。
凯莎果然像他想的那样，自信骄傲，不可一世。
见他无话可说，凯莎挥了挥手：“彦，带他退下吧。”
“是，女王。”彦领命带着贾铭返回了巨峡号上空，期间没有和他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在离去时淡淡地道，“明日一早，我来接你，不要推脱。”
见她走得远了，贾铭摇摇头，落到巨峡号上又开始望向海面发呆。
不过这一次，他纠结的，不是去不去费雷泽，而是怎么砍死剑魔阿托以及怎么保护自己不被剑魔阿托砍死。
时间不觉间飞一样地流逝。
“我会遵照军令前往费雷泽进行援助。”他张口道，使出狮子吼的法门，“另外，我和彦说好了，在我离去这段日子里，会有天使战士协助你们。”
说到这，贾铭犹豫了下，选择了转而使用他最近开发出的新技术，以神识裹挟着声音传入特定人的耳中，简作“传音入耳”。
“蕾娜，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轻易被人利用了！”
这是他目前最担心的几点之一。
如果他还在巨峡号上，说不定还能盯着点，对她照顾一二，但很可惜，无奈前往费雷泽的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黑风迅速完蛋。
蕾娜吃了一惊，左右看了看，发现他们似乎并没有听到贾铭的这一句话，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闪过。
似喜悦，似兴奋，似担忧……
“琪琳，你的超级基因不如我们，作战时一定要格外小心。”
“萌萌，打仗时千万不要傻冲。”
“耀文，仇恨只会蒙蔽你的内心，让你忘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贾铭给雄兵连中的几人都发了条传音，不是说他和剩下那些人关系不好，只是这几个“问题儿童”更容易出事一点，尤其是状态还不稳定的蕾娜和程耀文。
收到传音的人都默默看向了贾铭，然后或是目光示意，或是轻轻点头，以这种方式回应了他。
话说，他不太搞得懂虫洞门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一来二去的，再加上在凯莎那儿耗去的时间和发呆的工夫，离天亮已经不远——也即是说，他该走了。
“此去经年，愿归来时，诸君依旧在，仍着往日裳。”
说罢，贾铭冲天而起，巨大的反作用力将巨峡号生生压入海面足有一寸，甲板上破开一个大口，身形如电光般飞掠，很快便到了肉眼再难看见的地步。
“彦，走吧。”
茫茫然的苍穹上只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