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这次回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外出了吧?”
也不知道殷逸凡他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就问了这个问题。
“二皇兄……很关心么?”殷逸辰淡然的样子,似乎是根本就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五弟时常在外,皇后娘娘那边意见颇多,若以后可以减少外出的时间,想必五弟与皇后娘娘之间的误会,也可以少一点。”
“母后就是性子急了一点,做事情嘛,随心所欲了一些,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作为人子,我又岂敢不将母后的教训放在心上?至于二皇兄所说的误会,母子哪有隔夜仇,母后常伴父皇身侧,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她应该是会体谅的。”
“如此……甚好。”殷逸凡握着茶杯,晦暗不明的看着殷逸辰,许久后才赢了这么一句。
“不过经过皇兄提醒,倒是让我想起来了,皇兄的母亲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入我大燕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难归故土,二皇兄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多陪陪贵妃娘娘才是。”
“……”殷逸凡的目光愈渐深邃,“提起此事,到还是要谢谢皇后娘娘的帮助了,深宫寂寥,母妃与皇后娘娘能够投机,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既然是趣事,那还需要人好好享受才是。”
殷逸辰话落,殷逸凡掩在袖子中的手骤然握紧,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有五弟在,宫里的事情不有趣也不行了吧。”
“承皇兄吉言。”
“有先祖皇帝的泼墨高悬,五弟这里较于他处,便让人万分羡慕了,我说的话又算得上什么呢?”
“怪不得方才进来之时,看到皇兄站在先祖的山水墨宝面前看得入神,难不成也是想沾一沾喜气不成?”殷逸辰闻言看向身后那幅巨大的泼墨山水画,唇角轻轻勾起,似是打趣一般的说道。
“怎么,五弟可是不舍得让我看到了?”殷逸凡也变了语气,让人颇感意外的打趣道:“只不过已经晚了,我已经看到了。不过话说回来,五弟受先祖皇帝庇佑,有多少人都想来沾一沾光呢。”
“若是别的物件,二皇兄喜欢,我派人给你送去也就是了,可这是出自先祖皇帝亲笔,由父皇赏赐的,就凭这两点,我还是安安生生的将它供奉起来的,免得再落人话柄。”‘
“即便是五弟有心相赠,皇兄我也不敢收啊。”殷逸凡道:“先祖皇帝现存的墨宝不少,可是大多数都被皇家珍藏起来了,如今所知的,这仅在外的一副,能够看到,还是父皇的厚爱了。”
“皇兄若想看,便多看两眼吧。”殷逸辰的状态十分随意。
那幅画是殷逸辰加冠那年,当今圣上亲赐的,算起辈分来,大燕的开国皇帝应该是他们的爷爷,然而这先祖皇帝是他们的祖爷爷,当年战事快成,先祖皇帝直接褪下了龙袍,将皇位传给了自己刚满二十的二字,传位后的最后几仗是由新皇帝带领的,然而当时的胜败依然是非常明显。
先祖皇帝打了天下,却不想守,他所喜欢的就是去外面游山玩水,看看民风民俗,学学当地的特色文化。他的泼墨画是一绝,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留下几笔。
只不过他青壮年时,局势动荡,他无处可依,终日在战乱中漂泊,没有几幅成品。后来战争胜利了,他卸甲还了乡,本该好好享受生活的,奈何天不遂人愿,他在山间的一处村落里游赏之时,被山里村民当作了入侵者,诱导他误食了毒物,不久后便逝世了。
距离他功成身退之日,仅仅只有三年,所以他留在世间的画,便成了世间少有,挂在殷逸辰这里的这一幅,是他的绝笔。
“呵呵,也只能如此了,多看两眼就满足了。”殷逸凡不在意的说着,随口提醒道:“昨日回宫之时,小六本想随我一起,可后来也不知为何,听到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寻,瞬间就改了主意。五弟你向来知进退,若有时间的话,跟小六好好聊聊吧,你们是亲兄弟,什么话都可以说的。”
“我们虽是亲兄弟,可是六弟自小就很听二皇兄的话,倒是对我这个五哥,时而嫌弃时而忤逆的,二皇兄都说不动的人,该让我如何是好?”
“该如何,五弟心里应该有数。”殷逸凡语罢起身,看了看外面将落的日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宫了,五弟请留步。”
“既然如此,就在此恭送皇兄。”殷逸辰没有留他,当即拱手道。
随后,殷逸凡翩然离开,在外面站了许久的徐晋走了进来,站到了殷逸辰的身边,询问道:“殿下,二殿下此举何意?”
殷逸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倒是懒洋洋的看了看他,而后才反问道:“你问我?”
“嗯?嗯!”
“他想做什么,我又怎么知道呢?”殷逸辰说着,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目光逐渐邃远。
……
农历二月初二这天,大燕帝都季阳迎来了继上元节之后,第一个较为火热的传统节日。
大燕这里所兴的有一种传统,就是在这一天,季阳城里城外的人都会前去城外二十多里处的一龙王庙祭拜,一为敬龙祈雨,二为保佑丰收。
每年的这一天,都会有许多的人成群结队的往那边赶,一路上鞭炮齐鸣的,好不热闹。
沈韵今日也要出门,是随着沈母一起的,求神拜佛这样的事情,沈母一年也没少往寺庙里添香火钱,也不是为了求财,只是为了给丈夫、儿子求了平安。
毕竟处于那样的位置,稍退一步便是悬崖峭壁。
沈韵起了个大早,便跑到了沈母的房间里,沈母也已经梳洗完毕,就等她出发了。
原本二月初二的日子,沈韵是从来没有出过门的,沈母向来也是自己一个人去,有的时候沈清跟着。
可是今年自家宝贝女儿提出了要一起,沈母自然是开心不已,大早便起来收拾了,就怕她再后悔耽误了时辰,可是没想到沈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守时。
“母亲,东西都带够了么?现在可以出发了?”沈韵两步并作一步跳到了沈母的跟前,把着沈母的胳膊撒娇似的的摇了摇。
“他们都准备好了,你只要跟着我走就是了。”沈母摸了摸她的头,半是无奈地说:“什么时候这么腻着人了,马上就长大了,可以嫁人了,还这样子像什么话?”
“不嘛不嘛,母亲,你嫌弃女儿了不成?”沈韵死命的拖着沈母的胳膊,抱得紧紧的撒娇道:“嫁什么人呢,母亲是不愿意让府上养我这个闲人了?”
“知道自己是闲人就好,还算有几分觉悟。”沈母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的笑了笑。
两母女的互动十分亲昵,让沈母心中的委屈消散了许多。这两年她的行为日逾越矩,为了不让女儿落人口柄,她不知道私底下苦口婆心的讲了多少次。
可是自家女儿跟中了邪一般,只将殷逸凡的话当作事,就连她父亲说的,十句里面都不见得能够听进去一句。
因为二殿下的缘故,沈母跟沈韵不知道闹了多少次分歧,自己宠爱着的女儿跟自己日渐疏远,她心里难受倒是却没有办法。
她与二殿下若是真的在一起了,那结局必然不会好,为了她女儿的后半生,即便是被她怨,沈母都没有送过口,反倒是一直劝着她。
母女两人的关系,一度陷入了冰封阶段,虽然不至于互相装作不认识,可是沈韵的态度着实清冷了许多,连对她都是爱理不理的。沈母无数次想缓和都没有机会,所以想来端庄的人才会在她醒来之后,听到她细雨温声的跟自己说话,霎时间泪流满面。
这次虽是染了疾病,真正的看起来倒像是因病得了福,让母女二人如往日一般了。
“好久没见过韵儿这样缠着你母亲了?怎么想通了?”沈懿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母女二人之间的互动,心里也是欣慰。
因为这个女儿,他的夫人可是不少落泪,偏偏又极其疼爱她,除了反对她与二殿下在一起这件事情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其他的都不允许,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每天晚上看着她因为女儿日渐疏离的态度流眼泪。
“父亲……”看到沈懿进来,沈韵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怯,小手捏在一起,对父亲的调侃,还是觉得有几分紧张。
她从醒来之后,就不止一次的看到沈母面对自己要说要不说的态度,她前世关于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太过于虚无,所以也不敢轻易去问她,直到后来问了柳绿她们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嫩了,察言观色、识人技术做的不到家,比不上自己家里这几位“心清目明”的人。
他们从一开始就把她跟着二殿下可能会有的结局想到了,虽然不见得全部符合,却也有四五分是沾边的。
这些记忆的追溯,也顺带让她想起了,及笄晏之后,自己那些荒唐的做法。
他与殷逸辰是在及笄宴第二天,由皇上御笔亲下的旨,赐下来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