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是一个很美的季节。枫叶红透漫山,百木枯黄一片。红黄衬托间的青山,妩媚而又令人多情。
秋季,是一个丰收的好季节。农民只有在秋季才能收棉花、高粱、谷子,丰收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情。渔翁临入冬前,撒下了最后的网,捕捉了入冬的食物。
秋风微凉,吹走了夏日的燥热。秋雨绵绵,落在了多情人的脸上。
韩菲儿立在洞口,瞧着洞外淅沥沥的秋雨,叹出一口气。
“姨娘,你怎么了?”郭威走到她跟前,拉住她的手,轻轻问道。
“威儿,我瞧着这人总觉着心里不舒坦,咱们还是莫要跟他一起的好!”韩菲儿低声在郭威耳边说道。
郭威扭头看了一眼正在换药的刘单鹤,见他并未留意自己二人,低声道:“我瞧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再说,威儿于他有救命之恩,想必他不会知恩不报吧?”
“自古人心隔肚皮,咱们还是小心留意为好!”韩菲儿仍旧不放心。
“郭小弟,韩姑娘,你们在聊什么呢?”刘单鹤换好伤药,笑吟吟的走到洞口,“哎呦,好冷啊,你们在这儿站着不冷么?”
韩菲儿微微一笑,并未答话,反而郭威接口道:“刘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地方有个山洞的?”
“我自小在山中长大,再熟悉不过了!”刘单鹤得意道。
“你说那群坏人能找到咱们吗?”郭威望着洞外的山林问道。
“放心好了,他们十人之中,有七人中了我娘的夺魄蝎毒,这会儿无心追咱们!”
郭威道:“夺魄蝎毒?这是什么毒?他们中毒之后会死吗?”
“若是三日之内,没有解药,他们便浑身发黑,溃烂而死!”
“若他们有解药呢?”
“他们怎会有解药?这夺魄蝎毒乃家母精心调制,如今她已仙去,当今世上哪里还有解药?”刘单鹤微微一笑,忽然一怔,“糟了!”
郭威道:“怎么了?”
“我娘身上有个白色的瓷瓶,你可曾记得?”刘单鹤神色忽变,“若是他们吃了瓷瓶中的解药,只怕这会儿已解了毒!”
其实他们是否能活命对于郭威而言,一点也未放在心上。虽然憎恶鞠文杰、胡多广等人,但知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活命才逼迫自己。这时见刘单鹤脸色吓得苍白,知道他心中害怕鞠文杰等人追上他,便出言安慰道:“他们只道那瓶中的是毒药,想必也不敢吃。”
刘单鹤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郭小弟,你身上可曾带有干粮?”他一日一夜未曾吃饭,又与鞠文杰等人打斗数次,现下早已饿了。
“给你!”郭威从包袱中取出一个馒头,递给刘单鹤。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人大喊:“快看啊,那里有好多野果子!”这声音听得熟悉,郭威与刘单鹤四目相对,不由得打个哆嗦。
“是他们!”两人齐声道。
“咱们快走!”刘单鹤回到洞中,将柴刀收起,“待会儿他们若找到这个山洞,咱们都活不成啦!”
三人出了山洞,行了十余丈,忽然听见一人喊道:“鞠大哥、任大哥,我找到那小子啦!”
“快跑!”刘单鹤一指南方,“从这走!”
刘单鹤腿上有伤,相比郭威及韩菲儿行得慢了许多,郭威边跑边叫道:“刘大哥,你快点!”说着又转过身,跑到他跟前,扶在他腰间上,“你扶着我的肩膀,咱们快点!”
三人相互搀扶,行了约二里山路,只见眼前便是悬崖,在无路可行,刘单鹤道:“向西不远处,有座吊桥,咱们过了桥,再解开铁锁,别人便过不来啦!”
这时只听见后面叫嚷之声,显然鞠文杰等人已相距不远,三人沿着悬崖向西行了将近一里,只见一座吊桥凌空悬在两山之间。
吊桥两边并无扶手,底下铺满木板,一眼望将下去,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刘单鹤上到桥上,只见那座桥左右来回摇晃,若非长年在这吊桥上行走之人,恐怕一个立足不稳便会掉落悬崖。
“快上桥!”刘单鹤朝着韩菲儿及郭威叫道。这时已隐约看见鞠文杰等人身影。
韩菲儿走到桥上,只觉得吊桥摇摆不定,她哪里站得住脚,朝着桥下悬崖望去,只觉头晕目眩,登时便要摔倒,“我不行……我脚软!”说着又退回到悬崖上,早已吓得哭了出来。
“没事,不用怕,我拉着你!”刘单鹤伸出双手。
“我……我走不了……我害怕!”韩菲儿吓得连连摇头。这时鞠文杰等人已离他们不到五丈远,当下喝道:“你们还要逃到哪里去?”
刘单鹤见韩菲儿死活不肯上桥,又见鞠文杰等人相距不远,再顾不得韩菲儿及郭威,转身一晃一晃的朝着吊桥的另一端走去。
“姨娘,快上桥啊!”郭威一把拉住韩菲儿,奔到桥上。只听“咯吱咯吱”声响,韩菲儿吓得蹲在桥上,哭道:“我不行……我脚软……”
郭威又向前行了一丈远,这时鞠文杰等人已来至桥边上,任亮叫道:“快将桥斩断!”众人说着便纷纷掏出兵刃。鞠文杰等人自刘单鹤及郭威逃走之后,又去他屋中搜了一番,并未见到有什么解药,只气得众人抬脚便要去踢百毒娘子的尸身,但一想她身上含有剧毒,均气得直跺脚。胡多广知道再无解药众人都活不过今日,见方才苏坚从百毒娘子身上搜出的药瓶,心想:“反正我已中毒,多少也是个死,倒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当下把心一横,将瓷瓶捡起,从瓶中倒出一粒丹药,只见那丹药呈褐色,嗅了一下,只觉的一股奇臭的粪味,像是茅厕中的臭粪一般,皱着眉一口吞下。
“胡多广,你偷吃的什么?”其中见到忙问道。
“原来你小子早已有了解药,却趁人不备,想要偷吃,是不是?”
“拿来!”
其余众人将胡多广围住,纷纷骂他:“小人心肠,吃独食!”
胡多广心想这瓶中到底是毒药还是解药,也未可知,索性是死,倒不如大家一齐死,当下说道:“这就是解药,我不过替大家试上一试!”说着将小瓷瓶拿出。众人一见这瓷瓶正是从百毒娘子身上搜出来的,只道是毒药,忙道:“你骗人,这明明是毒药,你想骗我吃毒药是不是?”胡多广见众人不信,又倒出一粒,吞入腹中,“若是毒药,便先将我毒死?你们若有胆量,便跟我一齐死好了!”
其余几人纷纷议论,更有的人道:“他方才吃的明明不是这瓶中的解药,肯定还有解药,不肯让我们知道。”鞠文杰将众人分开,伸手到:“我吃!”胡多广从瓶中倒了一粒,交与他手,鞠文杰眉头也不眨便已吞下。他一向号令众人,必有其所长之处,胡多广平日与他不和,总觉得他不过是出自名门正派,便官居他之上,这时见他毅然吃药,毫不犹豫,心中不免佩服几分。
世间总有许多抱怨的人,总是以为他的上司没有什么才能,位置却在他之上,他便处处刁难,常常不听号令,其实一个人可以身居高位,并非靠他的外在条件所影响,而是他本身便有常人所没有的胆识、才华、魄力,以及为人处世之道。
其余之人见鞠文杰面色不改,这才纷纷服了一粒丹药。这瓷瓶中装的正是百毒娘子配制的独门解药,这解药可解她所下的所有毒,但她太过自作聪明,只道自己周身是毒,别人只要触碰她的身体便会中毒,这样她的尸身才没人敢糟蹋,而中毒之人,更不确定她身上的是解药还是毒药。其实,这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倘若一个人中了她的夺魄蝎毒,明明知道自己转眼便死,又怎会再惧怕她尸身上的毒?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死,更令人感到可怕的吗?
鞠文杰等人服下解药,过了片刻只觉得气力稍有恢复,但此时饥饿难耐,即使刘单鹤家中有干粮之类可充饥的食物,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敢吃,都怕再次中毒,这才不得不寻些野果。
这时郭威见他们要将桥砍断,心中早已害怕,低头一看,这座吊桥底下有三根粗铁锁,铁锁上面便是自己踩在脚下的木板。虽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是却牢牢固定在铁索上。
刘单鹤听到任亮大喊砍桥,心中害怕,咬牙忍痛,纵身疾跃,片刻间便已到了悬崖另一端,喊道:“砍呀!老子现下过来了,你们砍呀!”说着从腰间将柴刀取下,朝着铁锁砍去。
“刘大哥,别砍!等等我!”郭威大呼道,又拉着韩菲儿走了缓缓行了几步。这时任亮等人早已在铁锁上砍了数十下,只是这铁锁太过粗壮,他们的兵刃又都是凡铁,与铁锁相撞,发出“当当”的刺耳之声。
“小鬼,你上来,我不杀你!”任亮指着郭威叫道。
“我才不信你的话!”郭威摇了摇头,大声朝着任亮等人吼道。郭威年纪虽小,但今日被鞠文杰等人丝毫不顾死活,让他去搜解药,早已知道这些人从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你不信我的话?那你信那乡巴佬的话?你看他只顾自己活命,哪里管你们二人死活!”胡多广叫嚷一声。
郭威转身看了一眼刘单鹤,见他正手持柴刀,立在吊桥的另一端,忙道:“刘大哥,你快走吧,他们人多势众,你打他们不过的!”其实郭威哪里知道刘单鹤不走,并非是为了等他二人,而是他一人守在桥头,敌人就不敢贸然进攻,这叫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个道理,他再清楚不过。若是他此时掉头跑了,敌人又均是武林高手,郭威母子如何抵挡得住?而他又受了重伤,又能逃到哪去?
正在此时,那使枪青年双足一点,跃在吊桥之上。这人轻功很好,只见他虽然立在吊桥上,却丝毫不晃。郭威知道他厉害,心想自己先前曾抓了一把灰尘迷他眼睛,他必然要杀了自己。当下摸出断玉小刀,颤道:“你别过来,你若敢过来,咱们便同归于尽!”
“断玉宝刀!”鞠文杰惊道。
“不错,正是断玉宝刀!”任亮跟着叫出声来。
“小心,别让他宝刀掉落悬崖!”鞠文杰朝着使枪的青年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