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见那男子童心未泯,颇觉好笑,当下将鸡腿狼吞虎咽一番,抱起酒坛,饮了几口烈酒,口中直呼:“好酒!”那男子再等不及,忙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现下可以开始了吧?”
郭威将油腻的双手在衣服上一擦,用衣袖抹了一下油晃晃的嘴,“我早已说话了呀,你为何不跟着学?”
那男子怔了一怔,登时心领神会,忙跟着道:“我早已说话了呀,你为何不跟着学?”只是他说话声音忽然变成和郭威一个声音,倒令郭威大吃了一惊。
随即郭威又会心一笑,还未开口,岂知那男子也跟着会心一笑。郭威摇了摇手,他竟也跟着摇手,郭威颇觉好玩,当下站起,在地上滚了几滚,那男子也学着他的模样滚了几滚。
“你干么学我?”
“你干么学我?”
“咦?你说话声音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咦?你说话声音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郭威从未见过这世上有如此奇人,竟连别人说话声音,也能学会,当下不知所措。正在这时,郭威忽然“噗”的一声,放了一个臭屁。
那男子脸色一红,眉头微皱,显是在用力放屁,但是无论他如何使劲,却始终没放出声来。郭威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输了吧?”
那男子低头道:“是,我输了!这放屁的功夫我可学不会!”
郭威嘻嘻一笑,神色得意,道:“还有一样东西,保管你也不会?”
“什么东西?”那男子显然不信,忙问道。
郭威将双手握在一起,中间留一个空隙,放在嘴边,“唧唧喳喳”之声不绝,正是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过了一会儿,得意道:“怎样?”
“这有什么?”那男子当下也跟着他的模样,将手放在嘴边,只听他吹出的声音,竟然也惟妙惟肖。郭威吃惊不已,却没想到今日竟遇见了高手。
当下双手凑在嘴边,又吹出夜莺的叫声,忽然又改成乌鸦、猫头鹰等十几种鸟儿的叫声。
那男子伸出拇指,显然赞扬郭威,当下也跟着吹出夜莺、乌鸦、猫头鹰等的叫声。
“你真厉害!”郭威见他学得比自己还要像,不由拍手叫好。他年纪虽小,却爱贪玩,在顺州时便常常学着麻雀叫,后来跟着韩菲儿前往潞州,路过太行山时,山中鸟兽众多,常能听到鸟叫,是以他没事,常常学鸟儿叫,但眼前的男子,却能将自己所会的声音都能吹出,不由大为称赞。岂知那男子也跟着他学了一番,“你真厉害!”
郭威道:“唉,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输啦!不必比啦!”
“唉,我跟你说认真的,我输啦!不必比啦!”
郭威见他仍是学自己说话,急道:“我是真的输啦,真不比啦,你别学我说话了,成不成?”
“我是真的输啦,真不比啦,你别学我说话了,成不成?”
郭威见他仍然无动于衷,心下大急,但恐怕他又要学自己说话,当下一言不发,眼睛一闭,躺在地上睡去。但耳中听得那人显然也是跟着躺在地上。郭威困意渐浓,心想:“我偏偏不起来,瞧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说来也奇怪,郭威负气不起,那人也是依着葫芦画瓢。正在这时,忽听得先前洞外那人叫道:“许掌柜,你老的竹叶青来啦!”郭威心下一喜,“原来他便是许掌柜!这送酒的来得倒真是时候,瞧你敢不敢应声!”他知道那叫作许掌柜的男子只要一应声,这番比试,便是他输了。岂知那男子颇有赌品,仍是一声不吭,一动未动。
“许掌柜,许掌柜?”洞外那人叫了几声,不听回应,忙打开洞口,朝内望去,只见许掌柜及郭威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叫道:“许掌柜,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但郭威不动,也不应声,许掌柜也是如此。那看守之人只道他二人出了事,吓得不知所措,不停大呼他二人,过了片刻,那看守人快步朝外奔去,郭威听他脚步声渐远,知道他定是去禀告宇文庄主了。
两人就这般挺在地上,谁也不动一下,只听得洞外风声飒然,两人呼吸匀称。过不多时,只听得一人脚步声沉稳,郭威心想:“定是那看守的人又回来了!”忽听得一人问道:“他二人死了?”这人中气充沛,说话老气横秋,郭威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正是李渊。
“回李左使,属下也不知道他死没死!”那属下回道。
“啪”的一声,显然是李渊打了那人一个耳光,“死没死你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死?”
那人低头道:“属下……属下没有钥匙,是以也无法进去瞧个究竟?”
李渊将取出钥匙,又道:“杨兄,咱们进去瞧瞧?”
郭威这一下倒吃了一惊,“刚才我明明只听见一个人脚步声,李渊跟杨坚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不知道李渊及杨坚二人轻功高明,是以没能听出他二人的脚步声息。
过了片刻,只听杨坚道:“这厮虽然不会武功,但却是天下第一巧匠,据闻他所作的‘黯然销魂钉’机括,天下能躲过的可没几人,咱们还是小心为是,免得贸然开门,被这厮逃了去。”
李渊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头,朝洞内弹去,只听“嗤”的一声,正打在许掌柜脚心“涌泉穴”上,但许掌柜仍旧是一动不动。李渊朝杨坚摇了摇头,又伸指一弹,只听“嗤”的一声破空,这一下却打在郭威脚下“涌泉穴”,虽然穿着布鞋,仍是只觉脚心一麻,“哎呦”一声,登时便已坐起。他不起还好,许掌柜跟着猛地坐起,口中“哎呦”大叫。
这一下变故,倒令杨坚跟李渊大吃一惊。两人相互一望,均是不明所以,按说李渊先用碎石打中许掌柜,后打中的郭威,但许掌柜却是最后醒来的,忙问道:“许掌柜,你搞什么鬼名堂?”
岂知许掌柜理都不理。这时郭威忙叫道:“喂,你们为何要把我关在这里?”许掌柜一见郭威开口,又学着质问。李渊、杨坚二人微皱眉头,只道是许掌柜发癫。他二人再清楚不过,许掌柜性格乖张,脾气甚是古怪,若非他有一双巧手,恐怕早已被宇文求善杀了数百次也不止了。
“他没搞名堂,而是你们搞鬼名堂,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牢里?”郭威大声质问。
许掌柜跟着叫道:“他没搞名堂,而是你们搞鬼名堂,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牢里?”
李渊骂道:“许掌柜,你究竟要干什么?”郭威见他二人不理自己,又见只是担心许掌柜,心中已明白一二,暗想,“你们不理我,我也不让他理你们!”当下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将手扭到一旁。许掌柜现学现卖,跟着哼了一声,双手环抱,将头扭到一旁。
李渊见许掌柜一声不吭,只视若罔闻,心下大感奇怪,正要开口再问,只听杨坚道:“李兄弟,这厮又装疯卖傻了,咱们莫理会他!”当下连使眼色,转身而去,李渊哼了一声,跟着追去。
他二人渐渐而去,只听见一人道:“这厮明明就是在装疯卖傻,只要不没死……”便再也听不见。
郭威见那看守之人还愣在当地,喝道:“喂!竹叶青呢?”那看守之人见郭威一个小鬼,竟然敢对自己如此口吻,心下大怒,正要张口大骂,只听许掌柜跟着喝道:“喂!竹叶青呢?”
那看守的人忙道:“小人这就给你搬来!”赶忙快走几步,不大会儿,已抱了一小坛酒而来。他将酒放到洞口,说道:“你老的竹叶青!”但见许掌柜动也不动,不由心中呐罕不已,心想平日只要一见到酒,便已迫不及待的抱走,怎地今日却一动不动。
郭威点了点头,道:“酒放下,你回去罢!”许掌柜跟着也说道。
那看守的人虽然大为奇怪,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将洞口一关,便已退去。郭威只觉好玩,不由得哈哈大笑,许掌柜跟着哈哈大笑。郭威问道:“他们很怕你吗?”
许掌柜道:“他们很怕你吗?”
郭威见他仍是学着自己说话,忙道:“我输啦,还不行吗?”跟着一手伸出,按在许掌柜嘴上,令他无法开口说话。岂知他小手虽然按在他嘴上,却忽听得他又道:“我输啦,还不行吗?”跟着一只手也按在自己嘴上。这一下变故,倒使郭威大为惊讶,他的手按在许掌柜嘴上之时,并未察觉他嘴唇动弹,这声音他又是如何发出的,想到这时,越想越怕,心道:“李渊、杨坚那两个老头武功那般高,都怕他怕的要死,难道他是鬼,不是人?”想到此时,不由背后一阵冷汗,汗毛倒立。忙将手一松,双脚在地上蹬了几下,“鬼啊!”口中大叫,已离他远了三尺距离。
许掌柜见郭威神情慌张,不似做作,只道他当真看见了鬼,忙将头将后看去,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心下一凛,暗叫:“都说小孩儿的眼睛最亮,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莫非真的有鬼?”他虽然行为怪异,但天生最为胆小,只道是真有鬼,背后一冷,叫道:“有鬼,有鬼!”跟着爬到郭威跟前。
郭威见他跟着喊有鬼,爬向自己,忙叫道:“哪里有鬼?”
许掌柜一顿,问道:“方才明明是你喊有鬼的!”
郭威见他一脸惊慌,不由哈哈大笑,道:“我是骗你的,这下你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