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少年淡然一笑,浅饮一口酒道:“你那位朋友扬言郭雀儿在杏花岭夜宿,可知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彭飞见这落拓少年虽是淡然笑语,实则是满心不服自己,更加不信自己说的话,心想:“你一个落拓少年有什么本事了,竟然跟我狡辩。”他行商已久,是以常门缝里看人,见到衣着华丽之辈,便满脸堆笑,但眼前的少年却衣衫褴褛,他心中自是一万个不爽,当下气冲冲地道:“那郭雀儿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和他夜宿杏花岭逛窑子有什么瓜葛?你既然不信,便上一边吃酒去,别扰了大爷们的兴头。”他一语既出,自然表明心中十分看不起落拓少年。
刘吃亏倒是个和事佬,见状忙出言慰藉彭飞道:“彭老弟,你见多识广,何必跟这少年较真?咱们也不过是喝酒闲聊,他信不信须由他便是,莫要生气。”说罢又微微一笑,道:“这郭雀儿嘛,老夫也有所耳闻,反正左右闲来无事,便说与大家伙听听。”
其余众人纷纷叫好,这时已有邻桌几人凑了过来。
刘吃亏清了清嗓,过了半晌,才悠悠地道:“据说这个郭雀儿行事极为乖张,他若是想盗什么物事,事先便会先发下帖子,通知本家知晓,让他们早做防范,说来也怪,本家事先已知道他何时来盗取宝物,又严加防范,仍是被盗,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萧元气笑道:“想必这个郭雀儿自负的紧啊!”
刘吃亏伸出大拇指赞道:“着啊,还是萧老弟有见识。”跟着又道:“其实自负的人行事最为乖张,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倒也罢了,传闻他每次得手之后,总会在失主府上留下一个记号?”
“记号?”众人均大感疑惑,“什么记号?”
刘吃亏双眼微微一闭,忽地睁开,幽幽地道:“一只麻雀!”
“麻雀?”
“不错!”刘吃亏点了点头,“郭雀儿每次得手后,均会在墙上画一只麻雀。”
萧元气叹一口气,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行事张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彭飞冷笑道:“似这等张扬之人,终有一日失手不可!”
刘吃亏也不理睬众人,接着续道:“此人非但入室盗窃是一把好手,便是武功,也跻身一流高手之境。栖霞山飞鹤派吴沧海,你们可曾听说过?传闻他的“鹤鸣拳”已有九成火候,但仍是败在那郭雀儿的掌下。”
众人纷纷“咦”的一声,显然吴沧海的大名,众人均有所耳闻。刘吃亏也不详加解释,又道:“郑州铁枪震八方古老爷子,一杆铁枪,荡尽八方。”
未等刘吃亏说完,又一人抢道:“难道也败在郭雀儿手上了?”
刘吃亏点头道:“正是!非但是吴沧海、古老爷子,竟连一向以暗器闻名天下,令天下英雄为之丧胆的萧从风,也丧命在他的暗器之下。据说萧从风死相极惨,全身扎满了各式各样的暗器,活脱脱的像个刺猬。不光是萧从风,便连嵩山派掌门栗臻、伏龙帮帮主邱连海均被他废了武功。”
萧元气惊道:“有这等事?”原来刘吃亏先前提起的几人,他未有耳闻,但嵩山派及伏龙帮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知道这两大门派,在中原大有威名。
刘吃亏道:“此人行事素来隐秘,江湖中人只知他颈后绣着一只雀儿,但他真容究竟怎样,却无人知晓。只知道他出手必不走空,出手素来狠毒。”
萧元气道:“他既然如此厉害,武功与七大高手相比,又该当如何?”
刘吃亏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啦!七大高手武功盖世,一向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郭雀儿若想要成名,非要跟他们交手不可,倘若郭雀儿真与七大高手挑战,势必是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萧元气道:“此次我契丹大首领广发英雄帖,诚邀天下英雄汇聚皇城,要比什么天下第一,不知那郭雀儿会不会去?”
刘吃亏道:“倘若阿保机手上有什么宝贝,或许郭雀儿会去,此人一向贪财,更嗜好收集天下奇珍异宝,而你塞北之地,恐怕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宝贝。”萧元气道:“那可未必!听说大首领近来得手一件宝贝,叫什么璧来着,听闻是从汉人手中得来的,距今已千百年了。”这时坐在一旁一个中年男子道:“那是和氏璧。又叫传国玉玺,是秦始皇称帝之时所铸,俺早已听闻郭雀儿扬言要盗传国玉玺,这会儿恐怕他已进了皇城,住进了阿保机的大帐中啦!”
正在此时,忽听得马蹄声响,众人看去,只见两匹健马奔腾而至,马上各坐两个青年男子,腰悬长剑,片刻已至,下马来到酒铺跟前。店伙计见状忙上前招呼,其中一个青年道:“师兄,听闻塞外人烟荒芜,咱们倒不如先在此打尖片刻,待得马儿歇息足了,咱们再行赶路。”这人长相粗壮,但说话却是满口吴侬软语,令人听了好不舒服。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点了点头,坐在一条长凳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招呼店伙计上酒上菜,又吩咐道:“小二,此间可有马料?”店伙计忙道:“小的这就去拿马料来!”
另一个青年环视一周,见众人均是行商打扮,这才坐下。
众人见他二人是武林人士打扮,心想定是赶赴皇城,为争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头去的,当下也不理睬,催促刘吃亏道:“那郭雀儿还有什么传奇事儿,刘老哥一并说出来教大伙听听。”
那两个青年听到“郭雀儿”三个字时,年纪稍轻的青年冷哼一声,道:“师兄,这个郭雀儿到底是什么来头,怎地近几日来,处处听到他的名头,想必武功很高,是不是?”年纪稍长的男子冷笑一声,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道理你不懂吗?”他说话之时神情轻蔑,又有心教众人知晓自己的名头,又道:“江湖上说那郭雀儿如何厉害,那不过是些贩夫走卒口中传的,他们不会武功,又哪里知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了?”
年纪稍轻的青年道:“是了,师兄所言甚是。师兄剑法极高,江湖上人送外号千里追风,那郭雀儿便是轻功再高,若是撞见师兄,也非要丧在你剑下不可。”
众人听他二人称赞自己,均心想:“千里追风?又是什么人了?”其实这些行商之人哪里晓得,武林中人但凡会些武功,不无给自己起个威风的外号,令人听了为之敬佩。
刘吃亏微微一笑,朝着那两名青年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无锡铁剑门千里追风燕留声燕大侠,久仰久仰。”刘吃亏不愧走南闯北数十年,虽是行商,但于武林中人名号倒熟悉的很。那年纪稍长的青年正是千里追风燕留声,据说此人剑法已达一流高手之境,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年纪稍轻的男子叫孟留名,是燕留声的师弟。他二人均是铁剑门掌门铁保森的嫡传弟子。
燕留声听得刘吃亏认得自己,当下微微一笑,朝着刘吃亏回了一礼,道:“惭愧!在下贱名何足挂齿。敢问老丈高姓大名?”他言语极为客气,实则内心早已狂喜,心想:“想不到我的名头竟已传至塞外。”
刘吃亏报了自己姓名,又挨个介绍一遍,燕留声一一抱拳见过,待众人礼毕,燕留声道:“方才听诸位谈及郭雀儿,想必诸位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刘吃亏笑道:“我等闲来无事,不过是茶余饭后谈来消遣。”
孟留名冷笑一声,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道听途说。一个小小的郭雀儿便令你们大费口舌啦?我师兄曾独自一人力斗秦岭十二大盗,最终将他们十二人一一斩于剑下,为民除了一大害,似郭雀儿那等宵小之辈的行径,何足挂齿!”
燕留声一脸严肃,道:“师弟,胡说什么?郭雀儿虽说是个大盗,却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又怎是宵小之辈了?师父曾敦敦教导,出门在外,切记莫要说人坏话,更不可做井底之蛙,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孟留名被他一顿训斥,低头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
燕留声这才脸色好转,朝刘吃亏道:“既然老丈闲聊那郭雀儿,在下左右无事,倒也想听听,还请老丈废些口舌。”
刘吃亏道:“好说,好说!”当下咳了一声,又道:“听说那郭雀儿使得一手快刀,刀法之快,世所罕有。”孟留名道:“是么?有多快?不知老丈可曾见过,可有我手中的剑快么?”
刘吃亏赔笑道:“小老儿未曾见过少侠的剑法,自然不可妄下评断。”
孟留名道:“那便让你见识见识!”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已至刘吃亏桌前,跟着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孟留名已缓缓将剑插入鞘内。只听得“啪儿”的一声,刘吃亏跟前的酒杯已从中间被劈成两半。刘吃亏大吃一惊,脱口赞道:“好……好快的剑!”
孟留名得意道:“这算什么?我师兄的剑法远胜十倍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