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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砰——如晴天霹雳,一粒子弹射出枪膛。

瞬间,阳光明媚的春景变成一片黑暗。吴仁感觉身体开始飞快地向下坠落,此时的身体,仿佛是一个自由落体,穿过黑暗而广袤的空间,不可阻挡地往下沉,往下沉……

他的脚似乎着了地。黑暗、静寂、恐怖在周围滋生。夜怎么会这样黑暗?没有一点星光,更没有一点灯火。眼前一片茫然,他看不到街道,看不到房屋,更看不到人影;他也听不到狗吠,听不到婴儿啼哭,听不到风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哦,这是另一个世界,这是阴阳两分的另一个世界。这是必然的结果,自己犯下的罪恶,自己欠下的血债,就是杀一万次也不为过。死亡,对他来说也许是彻底的解脱,八九年来绷着的那根弦可以松下来了。尽管当初提心吊胆的日子不好过,天天如一只惊弓之鸟,寝食难安。但随着时间的流失,他心里曾经有过洋洋自得,时不时会默默吟咏起贾岛那首《寻隐者不遇》。

我改名换姓,隐身在上海这茫茫都市,想找到我,做梦去吧。他想。

然而,自己最终难逃法网——可见那些与我有着血海深仇的共产党人决心之大,近十年都不放弃,还笑到了最后。吴仁身陷囹圄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这样想。

他的瞳孔逐渐放大,黑暗在他眼中变浅。但他仍然看不到什么,听不到什么。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这个世界的规则他还不知道,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正当他惊恐不定、寂寞难耐的时候,他看到西边天际现出一片亮光。世界在他眼里开始有了一点轮廓。他揉揉眼睛,定定神。此时,他分明看见,一轮太阳正从西方冉冉升起!

这一天,是一九五七年三月二十日。

此时的阴间也是春暖花开,吴仁沉静下来,惊恐与寂寞渐渐消失。这时候,一个声音对他说:向前走,你会看见一个重楼飞阁、碧瓦红墙的庄园,里边种着万株玉兰,芳香四溢,那就是孟婆庄,你到那里报个到,把你前生的善、恶、功、罪登记一下,再看如何发落。

他来到孟婆庄,面对孟婆,开始叙说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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