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何易安的寝楼。
“她是我娘。”
何易安喝了一口沉芳梅泡制的灵梅茶后,沉声说道。
“啊?你说那......是你娘?”一旁的陆良惊呼,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苏剑千对于这个回答倒是有些意外,转头看向何易安,意示他继续说下去。
“我娘以前是云起山的长老,不过是个堪堪算得上二流的宗门。”何易安自己又沏了一杯茶。继续说道:“一百多年前,我娘怀孕了。不知是谁的,又不愿将我抛弃,丢了云起山的脸,于是被宗主逐出了宗门。此后,她便生下了我,在凡俗之中当那一介散修。”
“我出生后,仍然不知父亲是谁,只是长大了些,从一些修者口中得知了那些我娘不肯提起的事。我问我娘,为何不寻个门派势力做庇护?我娘从不回答,后来我自己想明白了,她是怕我被别人冷眼对待。”
“于是我们母子就在外当了一百多年的散修,一百多年了,我娘的修为难见增长,慢慢的,她开始不修炼了,只是在家做一些针线,活得像个凡人。”
“那段时间我才知道,自从我娘找不着那不知姓名的男人之后,修为一直没有提升。年事也高了,虽样貌没有变老,可体内灵力已开始枯竭。就在两年前,我娘就已经走了......”
何易安声音渐渐变小,知道声音消失。他举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后又一口饮尽,拿起丝绸手帕,简单说擦了擦嘴巴,继续道:
“我在几十年前就认识阮老道了,他修为不高,为人阴险,尽干些阴损的事情,可我与他有过不少交易,还算有些交情,从他嘴中得知过一个炼制有意识的尸体的事情。虽然他也只是听说,可我不想这个我还没有去了解过的女人消失,于是跟他研究起了拘魂定尸的方法。做过不少实验,都失败了。”
何易安一脸严肃,看着苏剑千说道。
“直到有一次,一个老太婆找到了阮老道,说他儿子死了,哭着喊着求着,希望阮老道能帮她想想办法,阮老道找到了我,我们一起在青石镇西边的茅屋,炼制了一具尸体,经过半个月观察,我们发现,那具尸体认识人。”
陆良听罢,立即跳了起来,大喝道:“什么?那具尸体是你炼的?我们差点栽在那里!”
苏剑千眉头一皱,看向陆良,眼神中带着许些凌厉。
陆良被苏剑千的眼神扫中,立马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我看见了希望,那个时候我有些着急,直接与阮老道将我娘炼制成了尸。可一个月过去了,她还只是个普通的行尸。偏偏这时,阮老道在背着我,用给我娘下了一味药。”
何易安冷哼道:“这老头但真阴险,还妄想瞒着我,在他给那老太婆的儿子用时,我就已经知道了,那味药其实是四品药材,血魂花。我就是在等着他手中的药呢。我亲眼看着他将正株药材磨成了糊,喂入我娘口中。”
何易安脸上显些兴奋:“第二天,我娘便会自己动了,只是有许些神志不清,嘴里似乎叫着那男人的名字。拓海。”
何易安眉间露出阴狠:“哼,我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要是让我碰到他,想尽办法我也会杀了他!”
苏剑千认真听着,没有插嘴,思虑一番,继续听何易安说道。
“可是,问题出在了我娘会说话后的第四天......我自知所办之事有违正道,于是带着我娘,藏在了易溪城的西小道五里地的村子里,那天我与阮老道到易溪城买些东西,回去时,那村子竟被屠了个血流成河,一人不剩,哪怕牲口都被杀了个精光。”
何易安瞪大了眉眼,似乎那一幕又重现眼前:“我当时以为是那些魔道中人干的,却发现我娘不见了。我十分着急,沿着血迹去找,去到了哭鬼石林,断了线索,我只得进入石林,未曾想到,我在石林深处,撞见了我娘,她......”
何易安眼神浑浊,头上青筋绽起,面目狰狞。
这是.......道心入魔?
苏剑千一把手搭在何易安的肩膀之上,灵力不断传进何易安的体内,帮忙稳住其体内灵力。
何易安逐渐清醒,看了一眼手中微凉的灵梅茶,一口饮尽,叹了口气,疲惫的看向苏剑千:“谢谢苏兄了。”
苏剑千点头,说道:“不过举手之劳。事情,我大概已经了解了,不必再说下去。”
何易安点了点头,默念了几遍心经,稳住了道心。
陆良一脸懵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兴致冲冲的追问道:“然,然后发生了什么?你娘她怎么了?”
何易安看向陆良,眼神中藏着不满。
苏剑千低喝道:“陆良!”
陆良像是伸手偷果,被戒尺打回的孩子,一脸憋屈,也不敢做声。
苏剑千朝何易安拱手道:“那......如若她度过了雷劫,晋升三劫境,我们以何对付她?”
何易安这会也是苦了脸,缓缓闭眼摇头道:“若她成功步入三劫境,我们的胜算就小了,好在她还是‘尸’的行列,我早上看了看阮老道留给我的东西,原来他早就在想如何对付此类尸了。”
何易安说着拿出三张残纸,递给了苏剑千。
苏剑千接过一看,明白了什么,道:“这是阵法。”
“没错,阮老道从他那歪道术籍书上撕下来的。她确实有了智力,去找了阮老道,想杀人灭口。”何易安啧啧道:“不料这阮老道坑人之心在死之前还有,撕下了这三页,讲的是一个阵法,想必,就是阮老道能想到对付她的办法了。”
苏剑千看着这三页纸,皱了皱眉头,问道:“这阵法你会摆?”陆良听到是阵法也是很好奇,扯长了脖子,看向苏剑千手中的三页纸,却看了个一脸迷茫。
“会吧。”何易安说道,接过苏剑千递回来的三页纸,“早些时候,那阮老道给过我三张符纸,可简易摆成一个阵法,用来对付她的。可是效果微乎其微,我看过这阵法,其中道理相似,不如说那三张符纸摆成的阵法,不过是这阵法的简版。”
苏剑千叹气道:“要请三劫境大能入阵,还能成功催动阵法,谈何容易?”
“叩叩叩。”房门再次响起。
何易安安定了心神,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急躁,只是平淡的说道:“进来。”
推开门,竟又是那男仆,他还是一脸害怕,说道:“何仙人,那,那两个人又回来了,还带着一个疯疯癫癫的人。”
“疯疯癫癫的人?”何易安挥手道:“请过来吧。”
“是。”那男仆退下,不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三人,正是陈芳婷师姐弟俩,还带着一个一脸惊恐,慌忙的人。
那人一进门就一惊一乍的,嘴里含糊的说着什么,谁也没听清。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何易安冷笑道。
苏剑千也是疑惑的看向二人。
钟烨架着那疯疯癫癫找不着路的人,看了一眼陈芳婷,陈芳婷吸了一口气说道:“那邪尸,应该还没死。”
何易安睁大了眼,扭头看向陈芳婷,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芳婷一指那疯疯癫癫的人,随后双臂环胸,气愤的说道:“这人,刚才在街上发疯。他身上的衣服我认识,玄影山的,今早上我去那石林勘察时,就碰到了玄影山弟子,这群人不知道发什么疯说去寻宝,结果就这家伙跑了回来,还神志不清了。”
苏剑千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发生了什么,他和何易安大概已经猜到了。
何易安倒了一杯灵梅茶,递给钟烨,说道:“这是灵梅茶,给他灌下去。”
钟烨接过茶,捏开那人的嘴巴,将茶倒了进去,翘了翘嘴角,随后对何易安说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我们要把他带来你这儿?”
何易安一脸疑惑,看向着钟烨。
“因为这家伙说那邪尸在找一个人。”钟烨说道。
何易安皱了皱眉,说道:“拓海?”
哪想到那人在一旁紧张兮兮的说道:“易安,她找的是易安。那么多人,全都死了,她找的不是我,是易安......”
何易安瞪大了双眸,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狠劲问道:“怎么回事?把你知道,全都告诉我!”
苏剑千一把拦住何易安,说道:“何兄,你冷静一下,待他清醒一些,再问。”
那人喝了一杯灵梅茶,似乎开始冷静一些。双眼呆滞的扫视四周。
何易安见那人清醒了些,将灵压释放在那人身上,厉声问道:“你遇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全给我说出来!”
那人被压得喘不过气,连忙说道:“我,我与师兄弟们去石林探宝。进到石林深处时,碰到了一个怪女子,她,她衣衫褴褛,可肤白貌美,大师兄起了色心,想上去勾搭,谁知,谁知竟被那女子一掌拍死。”
那人说到这时又开始慌张,苏剑千倒了一杯茶,上去递给那人,安慰道:“此地无人伤你,先喝杯茶,慢慢说。”
那人急吼吼的将茶饮下,一抹嘴角,继续说道:“师兄弟们当时就气上了头,本以为师兄没死,大半兄弟上前围攻那女子,那女子竟招来怪风,将师兄弟们搅了个半死,我们知道了她的厉害,发现大师兄都死了,剩下的师兄弟就想逃。可她招来的怪风一吹,大半兄都被吹到了她的身旁。这时,这时......”
那人越说越紧张,苏剑千连忙又递上一杯灵梅茶。那人接下,一饮而过,但还是露出了恐惧的眼神:“那女子嘴巴一张,师兄弟们纷纷七窍流血,迸发了出来,汇成一条血河,流入她口中。”
那人扶着身旁的钟烨,转头看向苏剑千:“她鼻子一吸,师兄弟们的。”那人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的魂魄纷纷被她吸入体内。”
随后摆了摆手:“死了,都死了。她说,她说,她要找易安。谁是易安啊?谁是?谁......”
那人说着双目泪下,紧跟着人一哆嗦,裆下滴滴答答的流出不明液体。
何易安胸脯不停起伏,大喝:“来人!”
不一会儿,那男仆从门口探出头。
何易安指了指那神志不清的人,说道:“把他给我丢出去。”
那男仆急忙拉扯着那神志不清的人,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