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归客栈,灵献提出要查看那尸骨,待两人打开事先盛放尸骨的棺盖查看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尸骨不见了!
“怪怪,明明符纸封了的怎地就让她跑了。”杜康心虚的一头汗,“灵献姑娘,你别那么看我,真没诓你,那时候我明明是将她封在这口棺木中的,,不晓得怎么突破禁制,逃之夭夭了,我这就同你去追他回来可好?”
灵献去全无惊惶之态,十分淡定的坐下喝了口茶水,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在木桌子上,缓缓道“我手中捏着她的生辰八字,跑不了它,只是不晓得它几时出逃的,这期间又可曾闯下什么难以收拾的祸端来。”
杜康道“以它的那点微末道行,是个半仙都能轻易拿捏住的水平,谅它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来。”
“你若是她,有机会逃脱的话,最想去哪儿,又要想做什么”
“甚是软弱的妇人,能去哪儿,继续纠缠那孩子吗?”
“那是你先前不曾听闻她的陈述,依我说,她看似软弱可欺,实际上执念很深,原本安分守己的度日却因为丈夫忽然病逝就被恶劣的族人无故的害了性命,尸骨沉在河底多年不见天日,孩子给人拐走卖了不知所踪,怎么可能甘心情愿的去投胎转世,爱叫的狗未必咬人,老实人真要发起难来,才叫可怕。”
“你是说,她要去复仇?”
“倘若是我,有人这般来无缘无故的来招惹我,别说来害我性命,就是存了来刁难的心思,我也不会视若无睹的饶过她。何况,”她顿了顿,继续道“这般的深仇大恨,这般的是非因果,就算她不来主动复仇,那几个害她性命图她家业的,罪孽深重的族人,魂归地府之后,经历阴司的审判,只怕要关进炼狱里吃更多的苦头。而且,作为含冤横死之人,倘若她去阴司上诉,是会获准自己出手复仇的。”
“那咱们,,,,”
“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了,走吧”
这妇人所居之地是溧水的白鹿乡,她是村镇里普通人家出身,父家姓杨,夫家张姓,张家在当地论及资产房田也算得是户中等人家。家中不算殷实,子嗣却偏偏枝繁叶茂多的恼人,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儿孙多了难免互相倾轧,内斗的厉害,是以会出现张杨氏母子才一成寡妇就被人戕害的事儿,这般关乎人命的大事,稍事掩盖便能泥牛入海,在这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不曾掀起任何波浪。
所以这个曾经软弱却不失去执着的妇人选择自己复仇。
根据同她的短暂接触留下的零星气息寻到她现在出现的位置不太容易。十分耗灵力的事儿,可是费事不代表不能找到。
因为灵献的体力尚且没有恢复,一路车马并用,一路推算,相伴青山绿水。沿着起伏山峦前行,逐渐远离了都会的喧嚣,空气愈加清新,视野逐渐开阔起来,偶尔听得飞鸟在林间叫,间或能闻得蝉在夏日鸣,放眼望去,一片片碧色的是广布的农田,摸索着到达了名字是溧水的地方之后,一路向东又向南,最后落脚在一个名为白鹿乡的地界。
远离应天那样的大都会来到这么个地广人稀的乡下,杜康少爷不免要絮絮叨叨的埋怨,“百里无人烟,只怕连个像样的客栈都寻不见。”灵献却安抚道“再向前不过百里就能见的人家了。”
“你怎知便有人家,我瞧这分明是荒郊野外。”
“方才途经成片的良田,若此处没有人家,那田难不成是你梦游跑过来种下的,你这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少爷,只怕也做不来这样的事儿。”
“不理解为什么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地方,偏偏你这般坚持要车马慢行而至。”
“因为有人说,纵观天地之大,最有乐趣的仍然要算得是烟火人间,一路前行一路游历才有意思,而且说好了照顾我这病患,怎么都要到地方了,你要言而无信的反悔起来。”
沿路向前不足百里果然见到挺大的聚落,同应天府的繁华大都会比不了,却远比杜康预想的要好的多,景致也很是不错,青砖小瓦马头墙也有,祠堂有,牌坊有,学堂都有,是个人口密集的城镇,两人寻到就近的一家客店,安置了行李便,便下到一楼大堂里用饭。
才一落座,点单的时候就听见后桌有两人在扯闲磕,灵献向后扫了一眼,发觉他们在右后方的位置,两个人都戴着四方平定巾,着杂色的盘领长袍,脚踩的也是寻常的皮扎,相貌极其平常,若面容端正不笑的太大,轻易看不出贼眉鼠眼的讨厌气质来,这时候俩人头凑得颇近,小茶水一沏小瓜子一嗑,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惬意。
灵献和杜康两个对视一眼,都竖起耳朵听起墙角来,先前竟是些鸡零狗碎的没什么正事的扯皮,什么李家的花猫新下了一窝崽子啦,王家的男孩给学堂的先生气病啦,两人正兴味索然的泛起困意却听当中一人道“哎,我听我二舅老爷的侄子说的,昨晚上,张家又出大事了啊,又死了人啦,这消息没外露是因为他家人还没关门捂着呢”,另一个长大了嘴巴
“哎呦,真事啊?那能捂住几天啊,人命官司的大事。”“就是呗,且等着过两天这事肯定传开。”“哎不对呀,不是头几天才死一个,怎么又死一个啊,怎么死的?”“怎么个死法倒不晓得,听说死相是挺惨的,据说啊,俩人没一个是全尸。”
“说也奇怪,咱们这一向太平,又有观音庙里的娘娘护佑几时出过这类命案啊。”
“要我说啊,张家这两堂兄弟也不是什么善茬,看着人模狗样的,内里最是阴狠毒辣的,据传三年前他家四房堂弟才死不久,尸首还没僵呢,他那寡妇并一岁大的孩儿都失踪了,和他兄弟几个脱不了干系,不过他家向来人口拥挤,多一个少一个的也没人细盘问,那妇人的娘家爹来寻人却横死在了他家门外,杨家就剩下眼盲的一个老太太,听闻也就一命呜呼了,给人草草埋了连个像样的坟也没有,那妇人和孩子,说是失踪,估摸着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不单这一桩,他家内讧的严重着呢,还有前年,五房的一个小丫头不过得个伤寒就夭折了,七房姨太太才出生的娃娃得了怪病夭亡了。他自己就是开药铺起家的,怎么动辄会有人得病死?”“一味的戕害妇人和娃娃,哎,如此造业,也当真活该出事,”
两人再也坐不住,直奔张家。
到达张家之前,两人简单乔装一番,自称是来自观音庙里的法师,来给亡魂超度。开门前二房的老妇人皱眉问老爷“这事咱们知晓的人不多,怎地能惊动庙里的法师来?”那老爷道“多半因他二人死的蹊跷吧,”
死的这两兄弟是二房和四房所出的堂兄弟,一个叫做张伯芸,一个叫做张叔苓。
张伯芸死于三天前的夜里,致命伤在脖子上,那里有一个狰狞的撕裂伤口,胸部背部和胳膊上都布满撕咬痕迹,左胳膊被扯断了,如今已经被他家人用线缝在身上,他不是被任何利器所伤,是被咬死的。而咬死他的东西被没有吃了他而是各种撕咬,更像是为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