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曾相识的面容使她陷入困惑,“你是?”
闻言他先是一愣,明白她是不记得了他,一双星眸黯淡下去,语气明显的落寞,他回答说“我是九黎君,黎天。”
“我早先曾听说旱魃之神,烈焰一出,方圆百里百年之内都一边荒瘠,草木不生,人烟不存,都言有熊国主有好生之德,与我等邪魔外道不可同日而语,向来视一切屠戮为孽,姬灵献,你身为有熊王姬,为了御敌,竟然施展这样使得生灵涂炭的灭世之法,你作下的岂止是杀孽,纵然是,同我一般就此死在涿鹿,我只怕你无论生死,也再回不得九天,纵然身死也入不得轮回六道!”
此时匆忙赶过来的少康挥剑斩了过来,黎天祭出巨缺与他对峙,可是此时的黎天已经是油尽灯枯,根本不是少康的对手,面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勉力对敌的对手,这样一场并不公平的对决,少康很有些不愿意,他是坦荡的君子,不愿意趁人之危,每次落剑都心生几分不忍之意。一个心力不济的强撑,一个心存犹疑的敷衍,半天下来竟然也没个结果。
脚下踉跄,黎天力竭,左腿无力,半跪了下去,无奈将巨缺杵在地上作为支撑才没有向前扑到,却在这个时候,惊觉身后灵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黎天才要回头的时候,女人竟然提着一把剑从他背后捅了进去,锋利的轩辕剑从身前贯胸而出,锋利的剑身上都是紫红色的淋漓的鲜血,黎天的血。
黎天和少康同时震惊的看向她。她被他们的愕然的,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的有些惊惶无措,颤抖着松开,退开一步。黎天怔怔地看向她,伤心地垂下眼眸,低低地问她:“你不是已经忘了我,怎么却知道要来杀我?”
灵儿看向他,心头一跳,灰着脸喃喃:“仓颉大人嘱咐我说,九黎君是我族首敌,有熊儿女,人人得以诛之。”
他们也才发现她憔悴的模样,灵献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没有血色,嘴角溢出血渍,瞳孔放大努力着聚焦,乌黑的长发一把把掉落,散若游丝的气息杂乱的攒动,试图重新稳定下来,很明显能看出,她身上的生命的迹象在流失着。
不顾身上还插着把长剑,黎天大步走上前擒住她的手腕,她便动弹不得,他用最后的力气以开山斧划开手腕,任由紫金色的血液流入灵献口中,喉中咽入湿热的腥味,她挣扎着推开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然后看见他伸出右手食指点住了她眉心,道,“灵儿,我现在把你存在我这里的一缕魂魄还给你,你施展九州烈焰之后,会因为犯下深重杀孽,上天入地都难,也入不了轮回,也许连魂魄也保不住,我现在给你种下了血咒,你的灵魂会一直不死不灭,可是代价是一定要远太阳而近太阴,
就是从此,你再也不会死去,你会永远都保有年轻美丽的容颜,但是从此你再也回不到天上,你会永远徜徉在人间,不老,不死,魂不灭,但是你再也见不到太阳,见到阳光的一刻你会瞬间化作飞灰,以巫族血咒的形式保全你的魂魄,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我大概等不到你醒过来了,答应我,要努力的活着,替我活着。”
“你说什么,我???”
他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须臾,魂魄恢复完整的灵儿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却看见手提铜剑的有熊族大将玄冥,不知何时站在黎天身后,黎天虚弱的望着她,对身后的一步步接近的危险浑然不觉,恢复了记忆的灵儿惊惶的大声喊道“不要!”却根本来不及阻止黎天背后捅入的第二把剑。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高大的身子却仍然那么站着没动,似乎是不甘心地在等待着什么,她急急飞奔到了他跟前,在他倒地之前扶着他坐在脚边的大石头上,晃着他的尸体,看着他紧闭的双眼,不甘心的摇晃着他,急着哭道“黎天你醒一醒,醒一醒,你是黎天,你不会那么容易死是不是,哥,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我是灵儿啊。”
“灵儿姑娘,他已经死了。”少康忍不住插话。
灵儿看了看他,不发一语,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儿,少卿,抬起头看着他说,:“殿下,你过来帮我我扶着他,我要把剑拔出来。”少康听话的走到黎天尸体的前面处扶着,又听见她温柔地说:“还是你去他身后拔剑吧,我,我手上没有力气啦!”他于是走到尸体的背后,伸手握住了轩辕剑的剑柄,却见女人忽然正面扑向黎天胸口,任凭那长长的轩辕剑刺穿了前胸,稳稳地扎进了心口。
“灵儿姑娘!”少康惊呼。震惊于她的果敢与决绝,同时想起她早先说过的话,她要同黎天生死相随,她在践行自己的誓言罢了。
口吐鲜血的灵儿浑若未觉,惨然一笑,对着黎天的尸首絮絮叨叨“哥,你想要天下,可是还是被我父王夺取了,你恨我吗?可是我答应了母妃啊,可是我竟然还是没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害怕面对众叛亲离,你是不是到死都还在恨我,我那时候真不该说谎的,黎天,从十一岁开始一直到今天,我是一直爱着你啊,从来都没有别人,从来都只爱着你啊,
灵儿早就发过誓了,定要同你生死相随,生时有千万个理由和阻碍不能陪着你,死了之后大概就不会再有人拦着我们了,黄泉路上,有灵儿相伴,你喜不喜欢啊!”
最后的最后,脑海中回放出了几年前两人私奔百黎山的画面,在跳月节上,身材异常挺拔,面容帅气的黎天手捧着花唱着歌从高台上走下,迈着大步一步步走近她,她听见他唱着“青梅花花开朵朵,碧色天层云斑驳,白头鹰盘旋低和,问姑娘可在等我?”
灵儿笑了笑,终于气力不支的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