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公胆战心惊地凑上前来，声若蚊蚋：“陛下，瑾妃娘娘来了。”
“喊她进来。”太武帝往龙椅上一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这鬼天气，怎么这么热！
身着淡色纱衣的瑾妃，如一片雪花般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笑意盈盈。她奇迹般的恢复了鲜妍妩媚的容貌，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大约因为病后清减了些，整个人愈发纤细，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
太武帝一反常态地没有招呼她，表情严肃，断不是往常见了美人后惯有的宠溺神情；瑾妃呢，也一改柔媚婉转惹人垂怜的姿态，带着些许疏离感地微笑着，停在门口，既不上前致礼，也不开口说话。
文公公不愧是个人精，见此情景，也不用皇帝开口，悄悄儿的挥了挥手，领着一应宫人静悄悄的鱼贯而出，最后还不忘轻轻掩上武英殿的大门。
瑾妃这才含笑款款上前。太武帝却依然端坐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御案上摊开的纸张，身体却有些僵硬。
瑾妃从背后环上他的肩膀，柔声道：“怎么，还在生我的气？”
太武帝的回答，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瑾妃半搂着他的肩，伏下身子将脸贴在男人的耳旁：“人家只是见陛下太过操劳，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太武帝反手抓住她的一只手腕，将她的臂膀从自己肩上拉开：“那是什么毛孩子，也敢拿来糊弄朕！”
语气虽保持着不悦，手却抓着她的腕子不动。
瑾妃索性坐到地上，将头伏上太武帝膝盖，声音低低的：“我还以为陛下喜欢……上茶的时候，我见你一直看着她……你好久都不来看我，我想你多呆一会子……”
太武帝还是抓着她的那只手腕不动，眉宇间却有些松动了：“朕见她年纪小，憨态可掬，不过多看了两眼，你就多心了！宫婢而已，只配端茶倒水，你真是……”
他拉起瑾妃，迫她将脸凑近，仿佛恨得牙痒痒：“好大的胆子！”
瑾妃就势拉住他的手，慢慢放到唇边，声音轻而颤抖，仿佛空气中振动的琴弦，余音袅袅：“我的胆子，还不是陛下给的……”
她抬眼望住他，烟水朦胧的眼睛蓄着犹疑，哀怨，和深不见底的柔情。
仿佛中了魔咒，太武帝僵硬的身体彻底软化下来。
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多疑，柔软，落落寡欢，讲话慢慢，语调绵柔，举手投足的弧度，不自觉地流转媚态，让他沉沦深陷，无法自拔。
不知怎的，两人的唇齿就纠缠在了一起。他粗鲁地碾压，她一面躲闪，一面迎合。仿佛疾风暴雨注入干涸的沙土，溅起点点烟尘后，被无穷无尽地承受。
“今天晚上，朕还去嫣栖苑。”他低声道，把她紧紧揉在怀中。
武英殿中，一时春春光旖旎。
……
瑾妃理好鬓角，留下自制的鲜花水晶凉粉后，施施然跨出门槛。守候在外的如意迎上前来，见她神态怡然，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王婕妤如何了？”瑾妃有些气喘，伸臂让她搀着。
“回娘娘，她还是那个样子，只要一提到她爹王伯昭，就哭哭啼啼的。把眼睛都哭肿了。”如意四下里看看，悄声道。
“下午请她来嫣栖苑。随便什么理由，务必要请来。”瑾妃抿嘴笑了一笑，复又叹气，“郡主呢？有消息吗？”
“怪的很，郡主那晚出宫后，就不见了踪影。如今昊安城都找遍了，只怕已经出城去了。娘娘，都是奴婢的错……”
瑾妃有些疲倦地摇摇头：“不怪你，是我疏忽了。幸好事先把喜儿从绵绵居接了出来，临时献给陛下，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可惜啊，她的姿色到底差了些，陛下并不满意。”
她低眉凝思，“兴许，郡主还在昊安城中？继续找，加紧些。”
如意躬身应了。
余玥在静安王府已经呆了些日子。
脚上的伤已经愈合，但仍然绑着夹板，拄着拐杖，颇为不便。眼下，她趿了双宽大的布鞋，单脚立在后花园的墙边，木拐扔在一旁，与明烨大眼瞪小眼。
“你行的。”明烨一副鼓励的样子，“只要像来时那样，跳上这面墙，你就自由了。”
“我一只腿怎么跳。”余玥有些气急败坏。
“哦，”明烨摸着下巴，一本正经，“本王还以为，司籍大人急于回到宫中侍奉陛下的拳拳之心感动了上苍，发生了奇迹，那只断腿已经复原了。”
“为什么不让我从大门出去！”余玥恼羞成怒，“而且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回——宫！”
“你从大门口出去，不出一顿饭的功夫，本王掳掠司籍大人还把她打伤的恶名就会传遍昊安城，”明烨笑嘻嘻的抱起手臂，“抱歉，王府的厨子手艺不错，我还不想去吃牢饭。”
“姨母一定在四处搜寻我，我留在府上只会惹来麻烦。”余玥调整了一下嗓音，尽量平静友好一些，“请你给我备一辆马车，我可以悄悄地离开。”
“不错！”明烨把手一拍，“瑾妃娘娘竟然忘了去客栈搜寻，也忘了派人在城门口盘查。郡主真是冰雪聪明，这也被你知道了。”
余玥气得要跳脚，却也心知明烨的话颇有道理。她郁闷地低下头去，冷不防脚下一空，被拦腰抱起。
“老老实实呆着。”明烨将她放到树荫下的躺椅上，顺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再这样乱动，以后腿长歪了可怨不得别人。”
“可是成天这样呆着，真的很无趣。我快要发霉了。”
“不如这样……”明烨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我们还是来下棋。你今天能赢了我，我就带你去烟雨楼，吃他个昏天黑地。”
“真的？”余玥眼睛一亮，立刻又黯然了，“可是，昊安城里只怕到处都是姨母的眼线……”
“放心，把你捯饬捯饬，勉强也可以蒙人了。他们再查，也不敢查静安王的人。”明烨一面说着，一面摆上棋盘，“还是老规矩？”
余玥嘟起嘴：“不干。我执黑先走也赢不了你。你今天得让我……十个子！”
“本王下棋从来都不让的。”
“本郡主从来都不下棋的。”
“那好吧……我让你……我用左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