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车马络绎不绝。枯叶刚从枝头落下,很快又被经过的马儿惊动,在空中打着旋儿。
几个侍卫打扮的人各自骑着马,面色紧张的观察四周,他们呈口字形护住中间装潢华丽的马车。众人之后,跟着一辆不甚起眼的小马车。暗处,数道身影紧紧地跟随着。
一白衣少年端坐在马车中,怀中楼着一个绝美的女子。女子约莫二十来岁,双眸微合,仿佛在安详地睡着。
白衣少年面色苍白,单从相貌上看,不过十一二岁。他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与之年龄不相符的令人悚然的冰冷。
马车仍然在不紧不慢地前行,不时有微风吹过。
暗处,杀机涌动。
庆安二十四年,北齐国前太子嗜杀,于宫廷之中杀害朝中大臣,品行不可担当太子之任,念其年幼无知,将其发落边疆,封淮安王,非召不得入京。
同年,于家大小姐于馨儿救治太后有功,特封为县主。
这一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
庆安二十五年春,淮安。
前太子齐无觅坐于堂上,垂下眼眸,安静地看着手中一盏清茶。
清澈的茶水泛起层层波澜。
下首的人一袭青衣,面色慈祥,时不时的抚摸着留长摸胡子。
对面一人却是忿忿不平,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终于,一道身影的出现打破了这安静。
“殿下,行刺的人已经被暗卫擒住。”一侍卫打扮的人上前禀报。
这已经是一路上第五波来刺杀他的人了,这群人还真的看得起他。
齐无觅暗道。
未等他开口,坐于下方那个人便提着拳头冲了出去,一副与人拼命的样子。
少顷,院中传来声声惨叫。
少年和老者这才缓缓走去院中。
院中被五花大绑的人看起来血淋淋的,惨不堪言。
齐无觅皱了皱眉,走到男人面前,从其身上摸到了一块玉牌,仔细端详了一下,又就着男人的衣服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男人面色青紫,忽然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他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似乎没想明白因何而死。
齐无觅看了老者一眼,眼中透着凝重。
御前一等侍卫死于他的府邸,他残暴的名声就坐实了,打的倒是好算盘。
不过这倒不重要了,他本就因残暴之名被驱逐至此地,多一条罪名又算的了什么呢?
傍晚,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少年立在门前,看着雨滴打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这样大的雨,与他母亲离开那天的大雨像极了。
他淋着雨,试图为母亲挡一下这雨水,却没有什么用,他只能看着母亲的气息逐渐衰弱,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他看清了那群人的丑恶嘴脸,嘴上离不开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狰狞可怕,吃人的猛兽。
即使母后已经离世了,他们却仍不打算放过她,那些宫女姑姑们,平常对他笑的温和的那些人,从他怀里将母后夺走,竟然想要把母后的尸身一并毁掉。
他不知道这情形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偷偷的跟着他们,却看见几个人想要把母后扔进平时焚烧衣服的炉子里。
何其讽刺啊,一国之母,险些葬身尘埃。
他抽出侍卫的佩剑,亲手把那几个想要伤害他母妃的宫人斩杀,鲜血淋在他的脸上,还带有人的体温。
可笑他一直以温柔宽和著称,从小到大连宫人都不曾责罚过。
旁边指挥着宫人的人吓傻了,慌忙的想逃跑,又被他一剑刺死。
此人在父皇身边常常出入,明明是父皇的心腹之一!
后来,他被贬,被几近流放到此地。一路上,他和母妃就穿着粗布衣裳,坐在随行的小马车上,而那前边招摇的马车,就不过是一个幌子,若非如此,只怕他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终于到了此地,才看见舅舅派来的青衣老者陶长生,以及另一粗犷的汉子倪良。
废太子,贬谪,流放,动作之快,当舅舅得到消息时,他已经在前往封地的路上了。舅舅也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地给他安排好这边的一切。
否则不知又要多生出多少事端来。
齐无觅将他母亲埋在了王府后山,向着阳光的地方。风水先生说,这里是个风水宝地,能让他母亲来世一生安康。
母亲,您且看着,这些害你的人,我定会让他们为他们所做过的事后悔。
无人知道,一个单薄的少年,暗暗立下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