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忍不住想笑,在他面前蹲下:“你怎么了?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蔡懋两眼飘忽着,不敢看阿柔的正脸。
“没有?”阿柔看他的神色都替他累,忍不住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他左顾右盼的脸掐正:“那为什么不敢看我?”
“我……我……”蔡懋的眼珠子乱转。
“不好了。”云墨忽然从厢房中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娘娘,有一个好像……好像……”
阿柔抬起头:“好像什么?”
“死了……”
阿柔的眉头下意识的蹙起:“死了?”
云墨脸如土灰,点了点头。
蔡懋惊慌道:“不是我……”
阿柔转头看向他。他努力想要装出平静的样子,不过显然不成功,急的都快哭了。
蔡懋这个样子,问他都是多余。肯定是他混乱中失了手了。不过,阿柔严重怀疑,就他这副软脚鸡一样的样子,能打死人?她起身返回厢房,看了看。还别说,其中一个刁奴还真的没气儿了。脑袋后头一个洞,血肉模糊。
阿柔心中明白,这就好比打蛇打中了七寸,打到寸劲儿的地方了。人的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看似不起眼的一下子,就完蛋了。
阿柔转头看向跟过来的蔡懋。蔡懋下意识的将双手举起在头顶上,哭丧着脸:“不是我干的。我家中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儿……”
“是我干的。”阿柔平静的看着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评价眼前这个人。一时傲骨铮铮,一时又胆小如鼠。
“啊?”蔡懋一愣:“什么?”
阿柔看着他那张和公子献十分相似的脸:“我说,是我干的。这件事我背,和你们没有一点儿关系。”
蔡懋的眉峰抖了抖,又抖了抖:“这样不好吧?我可是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让你一个女人家替我背锅?”
阿柔道:“你不是说,你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婴孩儿吗?我就不同了,反正我孤家寡人的,无牵无挂。”
“那个是我随口胡诌的啦。”蔡懋面上露出愧色:“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个孤儿来着。也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氏。糊里糊涂的长到五六岁。偷了我师父的钱,被他抓住了。没钱还他就把自己卖给他做徒弟了。我是跟我师父姓的。”
这一番话不觉触动了阿柔的心怀,她的语气不由得就柔软起来:“那你更不能有事,要留着命报答你师父的养育之恩啊。”
“不用。”蔡懋垂下头:“我师父早就死了。”
阿柔是十分能够理解这种心情的,她伸出手拍了拍蔡懋的肩膀:“好好的。”
蔡懋诧异的抬起头,张了张嘴但最终什么都没问,说道:“王爷回来,我回去向王爷自首。反正我烂命一条……”
“别说了。”阿柔抬起一只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因我而起,一应干系我一力承当,你们家王爷要是问起,你就推到我身上,别的什么都不用多说就是。”
她转头又叮嘱了云墨几句,依旧让她带着人在这里看守那几个刁奴,然后带着人回了后院儿。怕祁玉颜担心,也没告诉她打死人这件事,只是以处理事物方便为由,和她简单商量了几句,将议事之所从花厅搬到了内账房的院子里。
她是常见铁四郎治军的。铁四郎虽然是个并不出彩的偏将,但手底下的亲兵近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座新鲜出炉的宣平王府中用的下人再多,也没有铁四郎手底下的兵多。
阿柔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照猫画虎这种事还是会的。她给这些家人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但凡贻误或者出错,也不和你论远近亲疏,一顿大板搞定。
前一天里,外帐房院里拿下了旧府里的采办陈大,后一天里她就打了宫里赏赐下来的大太监。原因是,那太监偷了太后赏赐给祁玉颜的金如意。祁玉颜知道了,但是没拿住贼赃不好发作,只能自己着急。阿柔找了个由头就给那太监一顿好打,直接拍倒在炕上起不来了。
这下,明里是没人敢和她叫板了。暗地里却不一定。
到了阿柔管事的第三天,阖府里的下人都拉肚子。用脚跟想都知道,这是有人对府里的饮食饭菜动了手脚了。阿柔暗自庆幸那些宵小们耐不住性子,这种事要是发生在祁修和祁玉颜兄妹俩成婚那一天,那才叫热闹呢。发生在现在,正好给她整治厨房的由头。要知道,那大厨房里的掌事可是陈大的老婆。这个祸害不除,迟早成心腹大患。
阿柔一边派人秘密去外头请大夫,一边就带人把大厨房里那一窝硕鼠给端了,全部换成了原来郡王府里的人。人手不够,又从原来的二等侍女和仆役中调拨过去一些。
府中吃水的水井,派了四个宫里来的最爱和阿柔叫板的太监,轮流看守。务必日夜不离人。出一点儿纰漏,这几个人就擎等着掉脑袋就行。
这些人,再怎么嚣张,也是不敢拿自己脑袋开玩笑的。愿不愿意都只得老老实实蹲井边看井。
这边,阿柔刚收拾妥当大厨房,那边麻烦又起。派出去请大夫的,一个大夫都没请来不说,连药都没带回来一副。几个人口风一致,都说京城里这段时间腹泻之症猖獗。那些大夫很忙,也没有多余的草药来医病。
且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阿柔现在也没时间去验证真伪。距离祁修迎亲回来只有五天了,府里还乱七八糟的不像样子,下人们都又病了。她首要任务就是先把这些人治好,至于追查真相那是祁修的事。到了那个时候,她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没有大夫不要紧,阿柔自己粗通医理,关键是没有药,什么都是白搭。而且,为了避免婚礼前节外生枝,这件事还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办,要偷偷摸摸的去做。这也正是阿柔感到憋屈的地方。
“娘娘,马将军派人送过来一车东西,说是您在闺中时的物件。”
阿柔正在一筹莫展,云墨从外头进来。
“什么?”阿柔下意识的问了一声,她是听清楚云墨说的话了,可一时间脑袋转不过弯来。她在马良辰家里不过待了不到个把月的时间,哪里有什么闺中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