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婚外情泛滥的时代。渡边淳一已经走了,如果他还活着,他还会继续缔造这种超然于物外,超然于社会,超然于道德,超然于伦理的情情爱爱。
我承认,《浮休》是一部唯美的小说,一个唯美的故事,一段唯美的爱情。52岁的久我雅人与45岁的阿梓,曾是一对恋人,原本应该是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谁知阴差阳错,他们各自成家多年后,也就是20年后又再相逢,于是上演了一出唯美的情爱大戏。在相恋中,两人都不触及家庭的事,这好像是两个人之间已建立的一个默契,但有的时候久我还是会想象对方家庭的样子。奇怪的是,想象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久我一方面有一种潜在的危险感,同时也感到一种类似刺痛般的兴奋感,那是一种千万不要有所败露的祈祷心理和索性暴露出来也好的豁悟心情交织的感觉。不管怎么说,彼此不把自己的家庭牵涉进来,至少在目前,对于这掩人耳目的地下恋情来说,也许是件好事。这就是两个偷情的人的心理状态。
久我雅人,一个没有工作单位的自由职业者,在东京有个工作室。正因为有了这个工作室,久我与阿梓的恋情才有了栖息地,与此同时久我与妻子也变得疏远了。久我曾经当过报社记者,曾经负责幕末的专栏报道。现在的久我作为一名以幕末时期的历史故事为主要创作题材的历史小说家,受到了社会的认可。
阿梓,在涉谷的培训学校教授和服穿着的技巧,她每个星期要去几次培训学校,给年轻妇女教授穿衣技巧。她还持有花艺技师执照,常去百货店和公司企业等示范插花技艺。她本身是一位穿衣高手,从贴身内衣到和服,用几条系带整衣的过程,看着就是一种艺术享受。她总是这样,和服一上身,整个人就会一下子变得俏丽起来。诚然,她是上了点年纪,但是岁月给她的面容更增添了一份稳重,肌肤也变得细腻柔软。曾经的过于讲究清洁的洁癖性格有时让人感觉有些阴郁,而现在却是恰到好处的优雅。然而,她得了一种眼球底下的视神经受到压迫的病,一种非常难治的病。
故事最初发生在24年前,那时久我雅人28岁,在报社上班。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阿梓,当时的阿梓并不出众,在银行上班,吸引久我的是阿梓带来的氛围。没多久,两人就建立了很深的关系。久我已经把阿梓当作结婚对象,可是和阿梓热恋后的第二年,久我被派往纽约支社工作,两人之间留下了很大的空白,最终两人并没有走到一起。
8年后,两人再次重逢。给两人直接相见机会的是,久我出版了新作。终于,两人又一次单独相见了。两人互相诉说,似乎要将那太长久的空白填满。他们马上发觉,两个人还是能像以前谈恋爱时情投意合。就这样在一次一次的幽会中,久我的心里,那种应该和阿梓结合的想法日益强烈起来,而阿梓也似乎有了同样的眷恋之感。过了大概一年以后,阿梓终于伴随一句“你这人真坏”,把身体给了久我,两人的关系便一下子如火如荼起来。就如同用优质的葡萄酿造的美酒经年累月已成佳酿,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芳香和圆润滑爽的口感一样,阿梓的女性身体也完成了完美的蜕变。加上以前就养成的优雅身姿,那种恰到好处更加韵味十足。久我现在比谁都要喜欢阿梓这个已经熟意毕露的女人,他彻底被阿梓迷住了。
书中写道:久我开门迎接,只见和服打扮的阿梓一只手拿着包,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包着花的纸袋。阿梓说,“来的路上我去找花材了。”便熟门熟路径直来到厨房,从口袋里取出花后排列开来。久我从阿梓的身后靠上去,用手搭在她肩上,示意她转向自己这边。阿梓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行。”“等一下,让我先把花插好。”今天阿梓穿的是罗纱和服,白色的底子配着米黄色的条纹。染色的腰带上浮现着鹅毛玉凤花。她总是这样,穿着上充满着季节感,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满目清凉。“今天插个与以往有些不同的花型给你看看。”阿梓从厨房的搁架上取下白瓷浅盆用水洗了起来。一直是这样,阿梓兴致一来就会来到久我的房间插起花来。
然而,两人交往多年,最后的结局却十分地凄美。那天夜里久我梦见了阿梓。想诉说的话有许许多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个人之间有陌生人来来往往,无法好好地说话,阿梓只是微笑着站在对面。久我心里一着急就想去拉阿梓的手,阿梓却一转身,自顾上了楼梯。地方好像是在久我的房间却又下着雪,边上还有陌生人,前面看得见楼梯,那场景总觉得不合常理。虽然觉得梦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但这个梦留下的却尽是孤寂的感觉。知道阿梓自杀是在七天之后,无论如何,久我还是无法相信阿梓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是六天前,久我住在东京的一夜。那天夜里十点左右,久我在移动电话里听到了阿梓的声音,感觉是在心神不宁的状态下,只说了一句“对不起”的留言。久我的脑海里,慢慢呈现出阿梓站在绝壁上的身影。那个时候在落日的映照下,阿梓直直地盯着大海看,狂风中,胸前的围巾被吹得上下起伏,瘦弱的身体在夕阳的余晖中,呈现出金黄色。如果是久我第一个发现的话,他一定会从岩场攀缘而下,靠近阿梓的身体,亲吻那已经冰冷的双唇,用春天的花朵掩埋她的全身。阿梓在这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同时很可能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美学上的一个理想,不给家人,不给医生,不给久我,总之不给任何人带来烦恼,为了自我的美学,在这里给自己的生命打上休止符。想到这里,久我的眼里不禁又沁出了泪水。为了抑住泪水,久我用手按了下眼角,但随即,像等待已久似的,内心的悲伤一下子全涌了上来,他止不住抽泣起来。眼前早已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所以用不着装腔作势,想到这里,泪水再次涌了出来,他听任悲伤的泪水畅快地流着。
不喜欢渡边淳一杜撰的故事,他每每在最美的巅峰时刻都让女主角去殉情,去自杀,就不能换个方式,让她们好好地享受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