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是他对吗?”李静姝身着素衣跪于庙前,娇俏的面容无悲无喜,她双手合十,紧闭着眼,淡淡出声。
“公主,是。。。驸马爷。”身旁站着的侍女红着眼眶,死死咬住下唇,从唇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住口!早在天宝十一年秋,本宫便没有驸马了!本宫的驸马就已经死于秋闱了!”刚刚平静的女子转头,平静的脸色早已不见,绝望后悔痛苦令她面容狰狞。她朝自己的侍女怒吼着。
说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着满堂牌位深深磕了几个响头,额头撞击冰冷的青砖发出的声音尤为刺耳。
“不孝女静姝,引狼入室,误信小人,害我李朝江山一朝不保,今日不肖子孙静姝向列祖列宗请罪。”
“亢!亢!亢!”
清晰毫不留情的响声接连不断,青鸾手绞着帕子,看着一向骄纵的公主仿佛一日之间长大,那番悲痛自责,如今只由她一人扛了。
“青鸾,替我梳妆,梳最庄重的妆容,挑本宫御赐的宫袍来。”李静姝用衣袖抹了泪,刚刚的懦弱流泪样再不复存在,眼里的光坚毅决绝到令青鸾吃惊。
青鸾与公主幼时便在一同了,如今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不言,只是默默执着桃木梳,一下一下梳着这几日因为紧急不曾好好打理有些粗糙的青丝。
李静姝望着昏黄铜镜中庄重艳丽的模糊样子,似在紧盯,又好似在失神。
青鸾压抑的泣声,为她的公主梳着最复杂好看的发式。
“青鸾。”
“青鸾。呜。在,公。。主吩咐。”青鸾死死压着眼泪,不想影响公主。
“你和本宫一起,都多少个年头啦?”李静姝用略有些沙哑的嗓子像往常同青鸾打趣一般的语气问她。
“回。。公主的话,奴婢与公主。。已有十个年头了。”
“十个年头,已经这么久了么。青鸾,”
“在。”
“今日之后,从以往的那个地方,逃出宫去,盘缠与通关文牒都在包裹里,包裹就在那地方的秘密基地,往后,你要出去,替我,好好活着。”李静姝闭上了眸,语气强压着哽咽,而身后的青鸾却早已泪崩,哭的泣不成声。
“这是命令,答应本宫好吗,青鸾。”
青鸾哭的根本没法回答。
李静姝踩着以往最不愿穿的宫鞋,踏着以往最不耐烦的宫步,身着繁重华丽的宫袍,端庄而坚定的走向正殿。
一步步踏上阶梯,李静姝拿过内侍端着的红木盘中的白绫,含着泪将其抛过殿前横木,将另一头一起打结,又踏上了小板凳,“本宫李氏王朝长安公主,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誓与国家共存亡!”
李静姝将头伸进那白绫中,宫外忽然传来尖利刺耳的声音“万禄宫城破了!!!”
闻言她便一脚踹飞了板凳,脸色由涨红再到青紫,蹬踢着的腿也在几息之间软弱无力的垂下,那端庄华丽的公主便再无声息。
“长安公主,在殿前殉国了!!”周围侍从逐一下跪以示哀念,大步朝正殿走来,满身血腥的人猛地一僵,也不顾身后侍卫。非一般的奔向那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儿。
她,却早已没了呼吸。
张少卿哀痛至极,从喉管处涌上血腥,他死死地压了下去,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脱离了白绫,还没等悲痛,他眼尖的看着她衣襟处露出牛皮黄纸一角,他颤抖着将其抽出,却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阿姝!!!!!!!噗!!!”鲜血如瀑从他口中喷出,他撕碎了和离书,抱着李静姝哭得不能自已。
痴情一场,终究是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