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1949年1月下旬,蒋介石就在溪口召集将领研究长江防御问题,决定将长江防线分为两大战区:上海至江西湖口间800余公里地段的防线,由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率部守备;湖口至湖北宜昌间近千公里地段的防线,由“华中剿总”总司令白崇禧率部守备。蒋介石判断:只要凭借长江天险坚持半年,国际形势就会发生重大变化,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然爆发,到那时即能在美国政府的支援下举行反攻。
汤恩伯按蒋介石的战略意图,在湖口以下沿江南岸一字摆开18个军54个师,其中仅以第54、第99、第106军为机动部队。随时准备支援江防作战的还有4个营又1个连的战车部队、5个炮兵团和89艘海军舰艇。另以第12、第18、第67、第73、第74、第85、第87军等7个军位于浙赣铁路及其以北地区及浙江东部地区,担任二线防御。
拿到地下党送来的国民党江防部署图,刘伯承就笑了,称其为一条不能动弹的“死蛇阵”,任人斩断。
总前委决定以三野8个军3个独立旅35万人组成东突击集团,由粟裕、张震指挥;以三野7个军30万人组成中突击集团,由谭震林指挥;以二野9个军及地方部队35万人组成西突击集团,由刘伯承、张际春、李达指挥;邓小平、陈毅坐镇合肥东南的瑶岗村,统筹全局。在东至龙稍港,西至望江段发起渡江战役。
由于国民党江防重心位于东突击集团正面,为减轻东集团的作战压力,就在国民党政府拒绝签字的4月20日当晚,三野副政委谭震林指挥中突击集团率先起渡。
战役一打响就是天摇地动,长江北岸枞阳至芜湖段炮群齐吼,高速飞行的弹丸卷起阵阵热风,火光映得一川江水斑驳烁动,晃得人头晕目眩。震耳欲聋的炮击声中,第25、第24、第27、第21军的先头部队迅速出动,把早已隐蔽在湖口河汊的船只抬过江堤,拖入长江,登船扬帆,径直向南岸斜插过去。
荻港至姚沟段—流经皖南旷野的长江,沙洲棋布,九曲回肠,在这里留下了一个C状的大弯弧,江水自北向南流了几十公里,才又车转身来飘逸东去。在这个大弯弧上起渡的是第27军,军长聂凤智将一梯队的任务交给了第235团。
这是第27军的“老底子”,其前身为1937年12月24日胶东天福山起义时诞生的老13团。十多年来,这个团转战齐鲁,打平度、战周村,克潍县、攻兖州、浴血孟良崮,打的尽是硬仗、恶仗。在济南战役中,该团浴血攻坚,战不旋踵,一举登上荣誉的顶峰,被中央军委命名为“济南第一团”,声名大噪。
第235团就是第27军的核,聂凤智对它偏爱至极,但当此中国革命的重大转折关头,他不能不把他的拳头团打出来。
可是,第235团却出了点差错,渡江令还没下达,1营就行动了。先是这个营的3连求功心切,看错了出发的信号,抢先登船启航。透过蒙蒙夜色,2连、3连见1连船动,自然不甘落后,一声呼哨船队便也离岸而去,江上顿时响起一片扳橹摇桨激起的哗哗水声。
站在岸上的营长董万华,一看船队动起来了,还以为是师指挥所随队行动的作战参谋下达的命令,没顾上多想,只在电话里给团长说了声:“一营走了”,便跳上营指挥船。船离岸一箭之地,董万华忽然觉得不对劲,再看看表,这才发现全营整整提前行动了半小时。可是,此时船队已近江心,再调头转回北岸已来不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向江南冲去。
船借风势直下南岸,坐在船头的董万华营长已经隐隐看到堤岸上的“拒马”和铁丝网的立柱了。而这时岸上敌哨兵也发现了破浪而来的船队,惊恐得像中了定身法似的挪不动窝,好一会儿才发出串怪声:“共军过江了,共军过江了。”
顿时南岸枪声大作,密集得连国民党老兵油子都辨不清点射和连发。敌炮群也随之投入拦阻射击,江面腾起一片爆炸的浪柱。
船队中不时有船只中弹,人员落水。每一阵炮火呼啸过后,江涛间便漂起一层残橹断桅和洞穿的尸体,颠簸着向下游流去。目睹这满江的悲壮,董万华清楚1营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顶着枪子冲上滩头才能绝地逢生。他迎着扑面飞来的枪弹站上船头疾声大呼,组织船上火力反击,催动部队挥桨疾进,冒死靠岸。
由团长王景昆率领的后续船队,也正以最快的速度跟进上来。各船用命,迅速抢滩登陆,以船为单位展开战斗队形,向敌江防阵地发起了猛攻。
在第27军正面担负江防任务的守军,为国民党第88军之313师。该军即原国民党整编第88师,原本也是颇有战斗力的部队。1947年初,该师第62旅在鲁西南鱼台的鹅毛大雪中,遭晋冀鲁豫野战军3纵重创。不是冤家不碰头,同年10月,还是这个第62旅,又在皖西张家店被晋冀鲁豫野战军3纵围住,一夜激战,悉数被歼。中将副师长兼第62旅旅长张世光化装逃脱,副旅长汤家楫被俘。
10个月内,该师第62旅两次栽在3纵手里。
按国民党国防部规定,部分被歼的部队可保留番号,获得补充;而成建制被歼的部队要取消番号。
第62旅番号撤销,另外一个旅调走。整编第88师只剩下个空架子,不死不活地拖到1948年6月,国民党国防部苦于兵力不敷,只好又在当涂重补整编第88师。8月,国民党军整编师恢复军、师编制,整编第88师改为第88军,辖第149师和新组建的第313师。12月,担任芜湖以西荻港至姚沟段江防守备的第106军之282师师长张奇率部投诚,汤恩伯匆忙把第88军拉上去,替下第106军的防务。
第88军从军长马师恭到连排军官,没有不犯嘀咕的:连我们这个破军都上了第一线,这长江还守得住吗?
这个军早先也算国民党军能战之师,被陈锡联3纵两次痛击,打成三流部队。如今所属,稍像点样儿的是第149师,1947年冬天成立的。但这个师成立后一直在安徽砀山修建营房,几乎没受过什么训练,许多士兵连枪都没摸过。第313师尚未完全编成,根本不堪使用。整个军战斗力低下,意志消沉,直到解放军开始渡江,军、师主官没一人到过江边,也没颁发过守备计划。
再一看江北解放军这阵势,马师恭心里就更毛了。渡江战役打响的前10天,他跑到南京国防部活动了一圈,再上下打点一番,终于口头获准辞职。等不及公布命令,他便将职务交给副军长杨宝毂,自己溜之乎也。
近乎于一群乌合之众的第313师,如何抗得住解放军第27军如狼似虎的攻击。一见解放军蜂拥登岸,第313师官兵全都无心恋战,纷纷弃阵而去,向二线阵地马家坝溃逃。
第235团从跳下木船上岸起,就再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了,一个冲锋就把矶头山、大盖山等处的江防阵地给拿了下来。
在战役发起之前,总前委曾发出指挥要靠前的命令,规定部队渡江时,过去一个营,师长就要过江;过去一个团,军长就得过江。
第27军渡江突击团在南岸与敌江防守军激战正酣,聂凤智军长就已经跳下指挥船涉水上岸,成为解放军中最早渡江的高级将领。这个小个儿将军一踏上江南的土地,便觉得有股子豪气在胸腔里涌动。借着拨云而出的那弯弦月之光,他拔笔写了张便条让通讯员捎回北岸:“我已胜利踏上了江南的大地。聂凤智。”
在第27军攻向江南的同时,友邻部队的渡江之战也频频得手。向敌人铜陵江防两侧攻击的第24军的两个师,突袭江心洲,强攻夹江,于欲曙未晓时结束了战斗。其右翼第21军由安徽贵池段起渡,顺利突破第88军之149师防线,然后坚守已得阵地,准备配合当天晚上的西集团渡江。
一夜之间,实施中心突破的中突击集团,有20个团10多万人马打过长江,将汤恩伯苦心经营了近4个月的千里江防拦腰斩断,突破口宽达20多公里。
先头渡江部队向两翼稍作扩张,便迅速朝纵深挺进。凌晨四五点钟,第27军前锋已越过繁昌县城,截住仓皇南逃的第88军军部、直属队和第149师。上午9点钟左右,由副师长邹彬率领南逃的第313师残部,跑到离南陵县城五六里的大磕山时,正与一支攻击前进的解放军部队相遇,近千人无一漏网悉数被俘。
至此,该军大部被歼,唯副军长杨宝毂率驻南陵的第49师残部逃往福建,编入李天霞第73军。当年9月,敌第73军在福建平潭岛作战中被歼。
渡江之战最壮观的一幕是在21日上演的。
这一天,毛泽东主席与朱德总司令以中国共产党人憋了几十年的愤怒,向人民解放军下达了《向全国进军的命令》:“奋勇前进,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中国境内一切敢于抵抗的国民党反动派,解放全国人民,保卫中国领土主权的独立与完整。”
震震冥冥,天下皆惊。
当天,四野先遣兵团向武汉外围之敌展开攻击,先后占领黄梅、浠水、汉川等地,直接威逼武汉,钳制白崇禧集团使之无暇东顾,从而有力保障了渡江部队右翼安全。
当晚,二野、三野的东、西突击集团按总前委书记邓小平亲自制定的《京沪杭战役实施纲要》,同时升帆启航。
至此,解放军百万雄师在东起江阴,西至九江的1000余华里的战线上,全面展开渡江战役。
在西突击集团的作战地域上,刘伯承充分发挥其集中兵力集中炮火以达成局部优势的军事艺术,除少量炮兵分队负责对付敌军的兵舰和飞机外,将各军所有火炮都调集到第一线掩护部队渡江。
下午4时整,西突击集团各炮群便开始进行火力准备,数百门火炮一齐怒吼,横江而过的炮弹,铺天盖地地砸向南岸守军阵地。一时间风惊云骇,地动山摇。弥漫如幛的硝烟、爆尘,几乎遮断江南半个天空。
望江华阳段—这一天是阴历二十四,下弦月还没升起,唯有江天闪烁着几粒清幽的星光。一天没顾上吃顿饭的第4兵团先遣军第15军军长秦基伟,坐在泥泞江堤上,凝眸遥望斜对岸夜色如磐中的两个主突点—黄山和香山。他身后数百只战船已摸黑驶出华阳渡口,列阵长江北岸,船头直指江南。
各突击集团的先遣军都不约而同地派出主力团打头阵,第15军自然也把好钢用在刃上。它的渡江先头团是第44师第130团,当年参加百团大战、黄烟洞(黄崖洞)保卫战而闻名太行山的“老二团”。解放战争期间,它始终是秦基伟的拳头部队。
是日无风,整整一天炊烟直上。眼看就到起渡突击时间了,秦基伟有些着急,伸出手来试风。真是“不信东风唤不回”,这一试,东北风仿佛如邀而至,夹着毛毛细雨,呼呼有声地卷起江面一片浪花。
几百船工们不禁悄声欢呼起来:“天随人愿,共产党真是有福啊。”
秦基伟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正好是23点整。他抓起身边的电话,静中含威地命令第44师师长向守志:“起航!”
霎时间,第44师突击船队如箭离弦,直趋中流,风将帆篷鼓荡得噗噗作响,船头船尾的回光灯映照得江面流光溢彩。不一会儿,吱吱呀呀的扳舵声便渐渐远去了,江上一片令人心悬的沉寂。
十几分钟之后,向守志在电话里报告:“船过江心,一切顺利!”不料,向守志的话刚落音,敌人发现渡江船队,一串串照明弹触目惊心地飞升而起,撒下满江幽蓝的光亮。偷渡不成,突击部队遂按计划发起强攻,数百艘战船上的官兵纷纷抄起船桨、铁锹、木板,摘下头上的钢盔,奋力划水加速前进。
第15军的攻击目标不是西突击集团的重点,因而,渡江前军里仅有的19门山炮,有12门被刘伯承司令员抽调到主要突击方向上。可第15军渡江突击队碰上的,却偏偏是个挺强硬的对手—国民党刘汝明部的第68军。它虽然是原西北军的杂牌部队,一直受蒋介石嫡系部队的歧视,但刘汝明善于保存实力。解放战争中,它虽在鲁西南战场损失了2个师,但很快就补充起来。淮海战役中,它偏处淮河一隅,侥幸逃脱打击。等到蒋介石嫡系王牌部队已一一覆灭的1949年,第68军就成了国民党里较精锐的部队了。
敌炮群疯狂地进行拦阻射击,炮火将南岸映得猩红,炮弹不时掀起江中冲天浪柱,隆隆的炮声在波涛上沉闷地滚动。借着炮火和照明弹的光亮,秦基伟看到江面上的船队队形乱了,有几艘船的桅帆中弹起火,宛如明烛照亮江天。那些被削断桅杆,打漏船舱的船只,偏离航线直向下游漂去。他急令炮兵集中7门山炮的全部火力,压制住黄山与香山鞍部的敌炮群,然后摸起身边的电话,嗓音有点嘶哑地对向守志说:“可不能再往下漂了,对准目标坚决横插过去。少数船只漂下去无碍大局,告诉第一梯队的同志们,扭转乾坤,在此一举。”
第68军抵抗得很顽强,但第15军的官兵根本不把他们放眼里。面对敌人密集火力,蹲在船头的第一梯队6连连长罗金印对战士说:“这是虚张声势,我们在淮海战场上较量过嘛,他刘汝明不是个儿。要不是长江挡着,收拾他跟吃豆芽菜似的。”船一靠岸,他就领着队伍扑上去。
听着南岸枪声炒豆似的爆了半个来小时之后,秦基伟便远远看见斜对岸香山顶上燃起了几堆篝火。这是渡江成功的信号。紧接着他就听见向守志在电话里兴奋地喊着:“请报告军长,第一梯队已全部上岸。”
秦基伟听到这个消息,腾地弹跳起来,快活地喊了声:“搞饭吃喽!”可没等他迈开步子,身子便一软瘫坐在泥地上,扶着前额直嚷嚷:“头痛,头痛……”
第15军作战处长崔星在当天日记里写道:军长这是为渡江累的。
楔入江南的第15军,使西突击集团面对的国民党200多里宽的江防,开始了沙漏般的坍塌。随后,从第15军右翼彭泽至马当间起渡的第13军突击部队,仅用了15分钟便冲过1200米宽江面,攻占国民党第68军用2个整师兵力扼守的,被称之为“永远炸不沉的军舰”的江心阵地八宝洲,协同友邻第15军歼灭马当要塞之敌。
整个西突击集团的渡江之战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第一梯队的16个整团,拢共只用一个半钟头便全部飞越天堑,控制了宽200里、纵深15至20公里的登陆场,且代价甚微,令人不可思议。陈锡联第3兵团和杨勇第5兵团一梯队的6个步兵团,伤亡还不到10个人;陈赓第4兵团突击部队尽管受到刘汝明部第68军较顽强的抵抗,也只损失了百十来号人。
江阴至扬中段—汤恩伯长江防御的兵力部署东重西轻,以江阴要塞为核心的江阴至扬中60华里防区,则为东线的咽喉之地。汤恩伯最担心的就是倘若此间防线被突破,中共军队便可能直接插进丹阳或常州、无锡,从而掐断京沪线,分割南京、上海之间几十万军队,最终毁了他的《保卫大上海防务计划》。因而他将第54、第28、第4军等国民党末期最精锐部队,沿南京以东配置,而防守江阴的是清一色美械装备的甲种部队第21军。
但是,第三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和参谋长张震对江阴军事地理的意义,比汤恩伯理解得更深刻。
在三江营至张黄港江段的宽大正面上,东突击集团展开了第三野战军2个兵团8个军,以及苏北军区3个独立旅共35万人,集中第28、29、23等三个军的兵力,于残阳夕照中多路突破,志在必得地猛攻以江阴为中心的江南防御阵地。
守备江阴的敌第21军虽然装备一流,但仗着江阴要塞森严的防御体系,上上下下弥漫着一种懈怠情绪:认为国共和谈可能达成协议,即使谈判破裂,共军起码也得用3个月以上的时间作渡江准备,短期内不至于渡江;就是渡江,善于避强击弱的共军,也不会将渡江点选择在江阴,因而,这个军仅在南岸构筑了一些简单野战工事和部分营据点。
东突击集团渡江时,这个军竟毫无察觉。等到江北炮火铺天盖地地打了十几分钟,他们才意识到灾难正在降临,可这时团以下联络已全部中断。1小时后,军部得到师里第一个报告:解放军已经突破阵地,正向两翼和纵深扩大战果。
次日凌晨,东突击集团先遣渡江的3个军部队,先后粉碎长山、天生港、扬中等地守军的抵抗,击退敌3个军的反扑,并成功地策动了江阴要塞7000多守军的起义。当夜,东突击集团的3个军便全部打过长江,摧毁了江阴至扬中的敌防御阵地。
如果说西突击集团渡江的胜利,从战略上切断了国民党京沪杭汤恩伯与华中白崇禧两大军事集团的联系,彻底肢解了国民党长江防线,那么东突击集团的南渡,则是直捣黄龙,致命性的。
22日中午,国民党千里江防全线崩溃。
至此,已有近30万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并迅速构成对芜湖、南京、镇江等地区的国民党主力部队钳形夹攻的作战格局。
下午4点,汤恩伯在南京国防部大楼部署总退却,命令江阴要塞以东的第21军、123军,沿铁路及国道公路向上海撤退;令江阴以西的第51军、54军,经常州、溧阳、宜兴、吴兴、嘉兴,绕过太湖亦退往上海;令芜湖以东、常州以西所有部队退往杭州方向;令芜湖以西守军撤向浙赣线;第28军在负责掩护首都部队撤退之后,迅速沿京杭国道向杭州撤退……30万主力部队顺铁路、公路乱哄哄地朝东南溃退,图谋在杭州和上海组织新的防御。
汤恩伯的撤退部署下达不到一小时,便被解放军先头渡江部队截获。情况报到泰州白马庙的东突击集团渡江指挥所,粟裕看了淡淡一笑,早料他汤恩伯会有此着。
渡江战役还没开始,粟裕便锦囊妙算战役第二阶段的进程,连国民党军队的撤退路线他都给划好了。如今,汤恩伯果真如他所料,放弃江防转入战略总退却,退守沪杭。粟裕岂能让他汤恩伯如愿,立即调整部署,命令朱绍清第28军直出宜兴,扑向常州以东;陶勇第23军进兵丹阳、金坛,迫近常州以北;第29、第31军则于澄、锡、常地区,然后依情况发展转用。同时命令先期渡江的中集团第9兵团主力,沿南陵、宣城、十字铺之线以北与高淳之间向东北挺进,控制溧阳,截断京杭国道;第7兵团则于第9兵团侧后,成梯次队形快速跟进,形成乘敌混乱之际分割聚歼的作战态势。
谋略精微,见智见勇—它标志着粟裕的指挥艺术已达炉火纯青的境地。这个瘦小的共产党人再次以自己卓尔不群的军事智慧,确定了他在中国革命战争史上不可撼动的名将地位。
位于丹阳戴家花园大宅院里的总前委,此时一片轻松气氛。
望着渡江战役经过图上,那条被截成数段的浙赣线,陈毅快活地说:“汤恩伯要是不下海,就再也没有路好走喽。”
邓小平点点头:“是啊,下面该解决上海问题了。”
他们面对的那份地图,真是生动精彩。标志东南战场解放军攻击态势的红色箭头,坚定地一律呈钳状:第9、第10兵团呈钳状逼向上海;第5兵团呈钳状围向浙南;第4兵团呈钳状直向闽赣……
各兵团呈大钳状,各军则呈小钳状。每一个钳击都意味着一个包围,一次全歼,像在与毛泽东的“宜将剩勇追穷寇”遥相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