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摸到驿站，除了门口的那两盏灯笼，大部分房间里的灯都灭了。她摸进门房，确认了每个考生的门牌之后直奔安言所在的屋子。
门窗都锁了，但这难不倒灵兮，她打了个响指，就见那落好锁的窗子悄无声息地开出一条缝，她推开窗，踏上窗棂就翻了进去。
屋子里除了安言还有他的书童九斤，九斤睡在安言附近的一张小榻上，为避免意外，灵兮率先走向那位书童，在他脸部上方挥了挥，袖间的迷药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尽数落入他口鼻。
满意地拍手转身，却见安言已然坐在了床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灵兮被吓了一大跳，她后退一步，听安言问道：“阁下深夜来此，找柳某是何要事？”
声音平稳低沉，不见一点惊慌。这倒是出乎灵兮的意料了。
不过她并没有时间想太多，连忙摘下披风的帽子，笑着对他道：“安言，是我，我是林溪。”
“原来是小溪啊，吓我一跳。”柳安言的声音也立马转变，带上一层乍惊乍喜的味道，“小溪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是有些话要跟你说一下。”
“那你说吧。”他答完，却才发现似的又满脸纠结，道，“可是这么晚了，小溪你毕竟是个大姑娘，这于礼不合。”
“没关系，那我们去外面说。”灵兮提议，见他看向九斤，又道，“他只是中了迷香，明早就会醒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柳安言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不过小溪你要等我一下，我、我换一下衣服。”
说到这他的脸又清晰可见地红了起来，灵兮偷笑，转身出了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柳安言就出来了，两人站在院子里，灵兮早就重新戴上了帽子。夜色掩映下，根本不辨男女。
“小溪我们……”
“嘘——”
灵兮示意他噤声，小声地问了一句：“你恐高吗？”
“啊？还好。”
“那就闭上眼睛，抓紧了。”
柳安言依言闭上眼，却只觉身上一轻，然后脚下腾空，身边的人拽着他的腰带，整个人往上空掠去。
太多的疑问压在心口，但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待到脚踩到实物，才听身旁的人道：“我们到了。”
灵兮看向他，却见他仍然闭着眼，不禁笑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柳安言睁眼，却像惊呆了一样好半天才回神，不吝夸赞地道：“小溪的轻功真厉害。”
“那是！”灵兮嘚瑟地拍拍手坐下，眼前是月色下荡漾的碧波湖，比起上次，冷清了不少，但对面的花楼仍隐约有人声传来。
她将披风解下，递给一旁小心翼翼坐下的安言，道：“夜里风大，我是习武之人，你小心着凉。”
柳安言接过，却没有披上，不知为何脸又红了，支吾着开口：“小溪你想说什么？”
灵兮想了想，道：“你白天还好吧，我走后公子渊那厮有没有暗戳戳给你使绊子？”
柳安言连忙摆手：“渊兄为人光明磊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安言你以后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的。”
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灵兮在斟酌该怎么解释她和他的渊源，却忽然听他问道：“小溪怎么对我这么好？”
灵兮突然就手足无措了，她讪笑一声，道：“是吗？我……我好像也没做什么啊？”
“你好像格外地关心我。”
“你……你白日里不是要结实我吗，那我们认识了，不就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一下不应该是很正常的吗？”
这话灵兮说得愈发地没有底气，柳安言却像是信了，恍然大悟一般，对她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了。”
“咳误会？”灵兮又被呛了一下，腾地一下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你该不会是误会我喜欢你吧？”
柳安言没有接话，耳朵却再次红了，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灵兮苦着脸，有一种自讨苦吃的无力感，她挫败地坐下，道：“如果连你都这么想的话，那我真的是太失败了。”
“小溪怎么会突然这么说？”柳安言有些惊讶。
灵兮将头埋进胳膊里，瓮声道：“从小到大，我都几乎没有过异性朋友，我不知道怎么跟异性处理关系，尤其是你，真的是我处理关系最失败的一个。”
柳安言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是，我……我也很少接触女子。”
“我当然知道啊！”说到这灵兮抬起头来，脸上甚至带了些埋怨，“你说要是你知道该多好啊，那我们也不用尴尬那么多年了。”
“对不起我……”
“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是我应该道歉。”灵兮埋怨完就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听他道完歉忽然又觉得一切可笑得很，始作俑者毫不知情，受害者却在这里互相道歉。
她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太年少无知，说这么多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没有别的心思，我知道你喜欢南珊。”
最后一句成功地让柳安言欲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灵兮看他这副吃瘪的样子，忽然心情大好，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今晚特意找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公子渊并非良人，明天我就会向你证明一切，如果你真的喜欢南珊，那你就应该帮助她脱离苦海。”
柳安言先是错愕了两秒，然后才道：“小溪，强扭的瓜不甜，南姑娘是真的喜欢渊兄的，今日我都看见了，那种感情不会作假。”
“那公子渊呢？”
“渊兄他也喜欢南姑娘。”
这下轮到灵兮错愕了，她坐直身子，问道：“你确定他那种神态和表情是喜欢？不是装的？”
柳安言垂下眸子：“再厉害的伪装也会有破绽的，我从我的角度可以肯定，渊兄是真的喜欢南姑娘的，所以小溪你如果只是想撮合我和南姑娘，我觉得……”
“我会考虑的。”
灵兮没有让他说完，脑子有些混沌。
两人又静坐良久，直到柳安言忽然打了个喷嚏，灵兮这才如梦初醒。她连忙将披风披到他的身上，道：“都说了晚上风大，你还逞强。”
柳安言这次没有拒绝，他低头道：“小溪我们之前是认识的对吗？有很多事我好像都忘了。”
灵兮没反应过来，想了想答道：“是，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来告诉你。”
柳安言点点头没有出声，灵兮忽然看着他道：“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蛮好的，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你说过话了。”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