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罢蔡士英劫囚车救出来的人之后,王世德虽然放下心来,但又增添了无数的疑问,只得心事重重地暂时和蔡士英告别,潘老二决定再次上街去打听一下消息,王世德则落寞地回到了家中。
不想李三竟然出现在了家门口。
“三爷?”王世德连忙将李三迎了进来,他还真是没想到,昨天这些人都消失不见,今天又一个个都冒出来,争先恐后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下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钱没捞到,家底倒输得干干净净。”李三一脸的落寞。
“为什么骆养性会突然出手呢?”王世德稍稍知道崇祯爷在位时期李三和骆养性的关系,那可是兄弟相称啊。
“大概是为了向刘宗敏讨好吧,”李三眼中射出怨毒的光来,“他昨天失了囚车,还伤了那么多手下,大顺官兵也死了几个,为了推卸责任,索性把我当成了他的垫脚石,我苦心经营的那些产业加起来能值得几十万两银子,够他向刘宗敏交差了。”
王世德摇摇头,问道:“按理说这京城有钱的爷多着了,落难的也不少,为什么骆养性就单独针对你呢?”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一直想做了我,却没机会,昨天就偏偏遇到了。”李三很不耐烦地嚷道。
王世德沉默了一会,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李三恨恨说道,“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你帮我带一些人离开北京城,咱们俩平分这些银子;另一个就是我们合作,继续找线索,把内帑挖出来。”
“不救人了?”
李三叹了口气:“想救也救不了啊,人被劫走了,我现在又是过街老鼠。”
“如果人没有救出来,内帑线索不是也断了吗?你要找的公公也被劫走了呀。”王世德有些奇怪。
“线索断了是没错,但不是全然没有希望,只要我们努力去找……”李三嘿嘿笑道。
“不救出我的朋友,我是不会带人离开北京城的。”王世德缓缓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离开北京城,那好吧,咱们可以先去找崇祯内帑。”李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想三爷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在没有救出人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王世德平静地说道。
“你要救的人不是都下落不明了吗?”李三有些愤怒了。
“我看未必。”王世德耸耸肩。
“难道你有什么线索?”李三突然有些紧张了,迷惑不解地问道,“你知道劫囚车的那些是什么人?”
“我是有线索,不过不是那些人,”王世德伸出右手食指,指向了李三的胸口,悠然说道,“而是你。”
“你开什么玩笑!犯人明明被人劫走了,我怎么会还有线索!”
“犯人是被劫走了,可是我们要救的人,根本就不在那辆囚车上。”
“胡说!”
“我已经见到囚车上的所有犯人了。”王世德淡淡说道。
“哦?”李三吃了一惊,脸上那道疤也抽搐了几下,目光有些闪烁,过了半天才说道,“难道是我们要的人一开始就被掉了包?谁掉的包?一定是骆养性。”
“我不认为是骆养性掉的包。”王世德摇摇头道。
“你什么意思?”李三脸色一沉,“不是骆养性掉的包,难道是我掉的包?”
王世德淡然一笑,露出了显然如此的表情。
“你疯了吗?”李三怒容满面,就像一头狮子般在屋内走来走去,“我为什么要掉包?”
“还不是为了一举两得,想必你对我要救的人也很感兴趣吧。你一定也知道,我要救的人也值很大一笔银子,之后你再变个法子又可以从我手中诈去一笔银子,”王世德轻描淡写道。
“难道我是白痴?掉了包你们发现了不会来找我麻烦吗?”李三反驳道。
“是啊,你不得不担心我们会来找麻烦,所以你临时通知了骆养性来围剿潘老二他们。”
“你说什么!”李三突然停住了脚步,随后大声笑道,“你是说我出卖了自己人?”
“如果骆养性把劫囚车的人都抓了起来,我们也没法子找你麻烦了,而骆养性看着囚车的犯人都还在,自然也不会再去追查什么,三爷你这招金蝉脱壳可谓高明啊。”
“如果我和骆养性串通,为什么他还来抓我呢?”李三冷笑道。
“这也是阴差阳错,突然冒出来的一伙人打乱了你们的计划,骆养性损兵折将,索性把愤怒发泄到三爷你的头上,所以三爷你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也没错。”王世德淡淡道。
李三眼珠转了几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李三虽然彪悍,但终究是个直肠子的人。
“现在那些人都安全地在你手上?”王世德问道。
“是的。”李三坦率地承认了。
“你不是都得手了吗?为什么还来找我?”王世德仍然有些不懂。
“正如你所说的,阴差阳错。”李三叹了口气,“我要救的那位公公,太过娇生惯养,在狱里已经染上了重病,我手下拷打的时候没注意,下了重手,结果翘辫子。”
王世德点点头:“难怪你又来找我谈内帑的事,原来是自己的线索断了。三爷你的内帑不是没戏了?为什么认定了我能帮你找到内帑呢?”
“是没戏了,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啊,”李三感慨地说道,“没想到我一时贪心之举,害得自己损失惨重,但又意外获得了至宝。”
王世德听得李三话中有话,却不追问。
“坦白跟你说吧。我知道那些囚徒当中有永王,也知道你是为王之心公公办事,如果说这个北京城还有人知道内帑的话,那么也只有东厂厂公了。”李三索性放开了说。
王世德点点头,他也已经猜到了这些,只是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好,痛快!我喜欢跟直爽的人说话,”李三眯起了眼睛,将自己的底牌打了出来,他一字一字说道,“要么现在就拿给我二十万两白银,要么让我看到内帑的一百万两白银,我自己去拿。”
“我要去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王世德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没问题,给你两天时间考虑。时间太长了,我说不定会考虑把永王交给大顺军换点好处,”李三威胁道,“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光棍一条,谁也不怕。如果你想找人来对付我,我大不了带着永王同归于尽。”
“两天之内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就好,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找你的,祝我们合作愉快。”李三哈哈大笑,随后扬长而去。
“出来吧!”见李三已经远去,王世德突然说道,潘老二从门口闪身而出,脸上已然有觉悟的神色。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李三诏狱门口掉了包,然后通知骆养性来围剿你们这些劫囚车的,谁知道最后被蔡士英把囚犯劫走。蔡士英黄雀在后,但还是没有救到他想要的人。李三试图金蝉脱壳,却没想到因为蔡士英的出现,害骆养性丢了犯人还丢了脸,骆养性自然把这口气发泄到了李三身上,于是抄了他的生意。嘿嘿,还真是阴差阳错,要不是李三这个掉包,人早就落入满洲人手中;但如果没有蔡士英的出现,李三早已大获全胜,”王世德黯然摇摇头道,“现在他们各有所求,不得不再次找上了我,没想到,刚刚被他们所有人欺骗,仅仅是过了一夜,事情的关键又重新落到了我手中。”
“那我们该怎么办?”潘老二喉咙嘶哑地问道,此刻他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王世德的人。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王世德叹了口气。他知道,无论是李三还是蔡士英,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自己并没有与他们合作的实力,但眼下的情况,还不得不让这两方都参与进来,互相牵制。
“内帑啊内帑。”王世德感慨道,心中早已有了预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要不得不面对内帑的真相了。
还有,接下来,他再也不想做枚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