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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3章 失控与震惊

郭曼的情绪频临失控,这是欧阳冥没有见过亦不曾想到的,在他的印象中,郭曼情绪一直都是比较克制的,即便是生气、愤怒甚至上次杖毙怠慢平平和安安的宫女小娜以杀鸡儆猴的时候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明显,不,是失控,没错,郭曼的情绪失控了。这几个月以来,她每天都很忙碌,忙着为自己的产业出谋划策,忙着照顾孩子,忙着抄书,忙着运动健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在努力让自己忙起来,让自己看上去很励志,充满正能量,因为她怕,她怕自己闲下来的时候会胡思乱想;她怕隐藏在她内心最底层的怪兽会寻找时机跑出来将她击倒;她怕她的负能量、她的坏情绪会影响到孩子们,她想她的孩子们内心充满阳光,而不是像她一样,内心藏着阴暗的东西,并时时警惕着这些阴暗的东西会跑出来。有时她甚至觉得自己是抑郁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努力的让自己忙碌,忙碌到没有时间去抑郁,而是让生活美好的一面住进自己的心里,每天都要找到一件独属于自己的小确幸。

可今天,她没有找到自己的小确幸,欧阳冥的食言、青梅的背叛本来就让她伤心欲绝,可现在她出宫换心情的念头被拒,还知道了青梅的背叛源于欧阳冥的食言,这一真相几乎瞬间将她击倒,她失控了,努力了那么久才刚刚见到成效的“寻找生活中美好的一面”的计划也瞬间破碎,曾经的允诺烟消云散,多年的陪伴土崩瓦解,人间就这么不值得吗?

郭曼失魂落魄的站起来,依着感觉往门外走去,她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正常,封印心底怪兽的封印出现了裂痕,里面的怪兽好像闻到了什么香甜的、不可抗拒的味道,正争先恐后的往外挤,好像下一瞬就会破印而出。

身上的力气被某种黑暗的东西瞬间抽空,攥在手里的木马也应声落地,“哐当”一下砸在了俊俊伸出来的手上,可郭曼却毫无所觉,只是顺着自己的感觉往外走,往外走,一直往外走。

欧阳冥也意识到了郭曼的反常,如果说刚才控诉般的质问是情绪的失控,那么现在的她却好像失去了灵魂,只剩一具毫无意识的空壳在世间毫无目的的游荡。

“吭吭……哇哇……”的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仿佛在天的那一边,仿佛在世界的尽头,仿佛在漫长的过去,又仿佛在遥远的未来。它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为什么这些声音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的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为何自己的心像被紧攥着那般的难受?为何自己的呼吸也变得这么困难?郭曼停下茫然四顾,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她几乎没有焦距的眼睛寻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将目光钉在了地上,那里有一个孩子,他正摇摇晃晃的站在厚厚的地毯上,面向自己伸出了他的双手,他在哭,他哭的很伤心,他的嗓子有点哑了,还时不时的打嗝,甚至干呕,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哭,还哭的那么伤心,他是谁?跟自己有什么关心系?郭曼眯着眼睛微歪着头定定的看着这个哭的几乎要过昏厥过去的小孩子,突然,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她的头顶,她想起来了,她认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不满周岁的儿子,她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要亲自喂奶的儿子,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小俊俊。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跪在地上一把将他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亲了一下他的鬓角,凑近他的耳朵轻轻的说道:“对不起,是娘亲不对,是娘亲不好,娘亲不应该管不住自己,娘亲不应该丢下俊俊不理,娘亲错了,你原谅娘亲好不好?娘亲错了,娘亲再也不这样了,你原谅娘亲好不好?”郭曼的话没有逻辑,没有条理,她知道俊俊根本听不懂她的歉意,她的忏悔,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向他道歉。在郭曼的怀里,俊俊渐渐的止住了哇哇大哭,只是时不时的抽噎几声,然后“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郭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十一个月的形影不离让郭曼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于是他“咿咿呀呀”一句,郭曼就接一句“俊俊说的对,是娘亲的错,娘亲不应该丢下你,不应该不理你,娘亲错了,你原谅娘亲好不好?”来来回回,一遍又一遍,一个控诉,一个道歉。渐渐的,俊俊累了,靠在郭曼的肩膀上睡了过去,郭曼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等他睡熟,然后站起来抱他去床上睡,可这个跪着的姿势保持的太久,腿麻了,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是欧阳冥及时扶了一把才起来。“谢谢。”起身后,郭曼对欧阳冥轻轻的说到,然后抱着熟睡的俊俊进了内室。

欧阳冥站在原地,愣愣的伸着手,保持着刚才扶起郭曼的姿势,他还没有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他认识郭曼将近十年了,成亲也有七八年了,虽然中间分开了四年,但他一直认为自己对郭曼了解的透透的,能从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甚至是眼神看出她的心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郭曼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毫无秘密的透明人,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对郭曼的了解只有自己以为的一半,甚至只有一成,从开始的冷静、隐忍,到后来的生气、愤怒,再到失控,还有后来的那种仿佛梦游一般的失魂,再到刚才的拼劲全力的坚强,那种即使自己遍体鳞伤也要为孩子筑起一道坚固城墙的坚强。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表现出那么复杂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情绪,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认识近十年、给自己生育了三个儿女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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