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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搬走已经有整整一周的时间,期间父母打来许多次电话质问陈智渊,他一律转移话题,实在被逼问不过,陈智渊便说既然性格不合,勉强留在身边对大家都是折磨。至于艾琳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愿意生下来,自己当然也会负起作为父亲的责任;但若是她想要彻底与自己断绝关系一了百了,自己也没有权利去阻止。
听到这席话,母亲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
是自己无情无义,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陈智渊现在烦得很,也无暇去反思。
华庭街杀人案至今已经两月有余,案件进展较为缓慢,尤其在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于沈照曦,后来又获得他的不在场证明之后,整体重新进入僵局。
根据贺芳龄的报告,死者麦子柳在N城的人际关系简单,当初的确是因为为人过于耿直,向上级单位举报公司几项违规操作业务而遭到打击报复,实在没有办法继续留在本地,这才远赴S市寻找新的机会。
除了姐姐麦子红之外,他在N城几乎没有亲属,同学朋友关系一般,甚至有些都不能称之为“朋友”,不过就是“认识”而已。他脾气不好,身边的人往往都不太喜欢他,尤其是同公司的同事。但是如果说到对他恨之入骨,其实倒也没有。
即便是公司利用职权对他进行打击报复,其实也就是调离原有岗位,减少应有薪酬,逼迫他不得不主动辞职而已。就算公司再不解气,最多在行业内将他列入黑名单,或者索性找人打他一顿出气,这种跟踪他来到外地,再用如此怪异的手法杀死他,实在不象是普通寻仇那么简单。
鲜血淋漓的眼睛。
陈智渊长长吁了一口嘴里的烟,看着它化为数个烟圈,不由闭上了双眼。
由于案件本身较为血腥,上级生怕引起不必要的社会恐慌,因此勒令他们在向新闻媒体公布案情的时候将具体细节省略,特别是麦子柳被挖去眼睛这段,只当作一件普通的凶杀案来处理与报道。
谁知就在一个多礼拜前,网络上居然流传起关于华庭街案件来,先是有人发了一条微博,询问网友是否看到有关命案的报道,之后指责新闻媒体没有尽到如实报道的义务,省略了死者被挖去眼睛的真相。
随后许多网友对此案件进行讨论,基本都是围绕着挖眼睛而展开。有人说这是因为凶手极为痛恨死者、也有人说凶手本身可能就是心理变态、更有人说眼睛对凶手而言可能有深刻的意义,因此才会挖去死者的眼睛。各种猜测,不一而足。
这件事令上级大为震怒,认为这是由于陈智渊没有妥善保密的缘故,甚至要求网络警察协助调查第一个发布消息网友的IP地址,查找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最后得到的结果实在令人大跌眼镜,原来第一个发布微博的网友叫做罗巧穗,是个二十一岁的大学三年级学生。这女孩刚好住在“悦华锦园”4号3栋8楼,与死者麦子柳是邻居,案发当日正在家中玩电子游戏。所以可以说是这起案件的见证者,她作为一个少女有着天然的好奇心,警察拉起警戒线后依旧不顾劝告四处打听,或许是她听见周围警察的交谈,也或许是某个民警不小心透露了消息,总之她掌握了死者被挖眼的细节。
之后她在新闻媒体的报道中没有看到这点,便在自己的微博上发起讨论,还把当天自己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写了条长微博,引发好友转发,一时竟成为城中热点。
直到警察上门询问,罗巧穗才自知惹了麻烦。
陈智渊以为,此时删除已经毫无意义,只有抓紧破案才是良策。
之前将嫌疑人目标锁定在沈照曦身上时,陈智渊倒是考虑过挖眼的寓意。
麦子柳苦恋方欣然,偷拍了许多方欣然日常生活的照片,由于担心手机相册被外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怀疑,他“顺便”偷拍了一些其他女员工的照片,将自己塑造成变态的假象。
事实上,他的目标只有方欣然。之所以将方欣然安排为第二个被偷拍的女员工,第一是为了避嫌、第二则是便于翻阅。
因此,如果凶手是沈照曦,他不仅憎恨麦子柳,杀死他的理由成立,同时实施挖眼也有了合理解释——他不希望这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妻子。
但是偏偏沈照曦有不在场证明。
他不仅有情妇刘清莹作为人证,出入刘清莹所在的小区也有监控作为物证。除非有新证据证明刘清莹在说谎,以及沈照曦可以从其他渠道离开小区的旁证,否则沈照曦这条线索算是基本断了。
这时,周桦忽然推门而入,他的神情有些严肃,双眉拧成一个川字,说道:“队长,刚才接到指挥中心报告,在城西荣华小区C栋702室发现一具女尸,初步估计死亡时间是一天前,上级要求我们负责这起案件。”
“我们负责?”陈智渊捏灭了烟头,皱眉说道:“有没有说为何交由我们负责?我们队不是正在调查华庭街凶案吗?哪里还有人手调配?”
他忽然觉得荣华小区这四个字有些熟悉,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看到过,大约是这段时间家务事令他心烦意乱,脑海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拨不开分不清。
“队长,你不觉得荣华小区很耳熟吗?”周桦的说话态度一向比较直接,这让作为顶头上司的陈智渊有些不满,尤其是在处理一些常规问题上,周桦或许因为跟随陈智渊的时间较久,大致了解队长的行事作风,因此常常会越俎代庖发号施令。虽然这些决断与陈智渊一般无二,但总也让他不舒服。
“荣华小区……”陈智渊伸手捏着自己双眼之间,不服输似的拼命回想,他挥了挥手,好像能抹去那片笼罩在自己眼前的烟雾。
“刘清莹?”
周桦点头说道:“没错,荣华小区C栋702室里的那具女尸正是刘清莹。鉴于刘清莹与华庭街凶案有重大牵连,因此总队长建议两案合并,交给我们一起处理。”
陈智渊点点头,起身抓起外套,让周桦通知柯淮阳和贺芳龄,一起去案发现场查看。
目送周桦领命而去,陈智渊心中的厌烦扩大到了极点,心想如果自己不打算辞职移民的话,恐怕要向上级申请调离周桦,否则以后的工作永远不会顺心。
2
沈照曦坐在阴冷潮湿的审讯室中,对面是脸色同样冰冷的陈智渊,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麻木,一时竟然弄不清楚为何在短短数天之后重新坐在此处。他记得他在自己的汽车里醒来,伸懒腰时还不慎按到了喇叭,引来车前几个行人的唾弃和谩骂。
“有车了不起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牵着看似十岁女童的手,一手提着女童的书包,正站在车前准备过马路。大约女童受到汽车鸣笛的惊吓,惹来女子的大声喝骂。
当时他腹中空空如也,强忍着泛起的胃酸,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想要润润干涸的喉咙,却只换来胃部受到冷水刺激带来的一阵筋挛。
他原本想要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却接到秘书阿May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催促他尽快赶来公司。
自从刘清莹和他之间的不伦之恋曝光之后,沈照曦第二天就草拟了一份经济赔偿方案要求刘清莹签字后尽快解约。但是刘清莹却只是冷笑不语,表示自己绝不是召之即来呼之即走的普通女子,沈照曦当时既然受不住诱惑和自己发生关系,那必定早有东窗事发的觉悟。
随后她又柔声细语地劝慰他,说自己不介意与方欣然分享一个男人,何况方欣然工作能力有限,远远不如自己得力。反正自己暂时也没有逼婚的想法,沈照曦又何必赶走一个好帮手呢?
沈照曦根本不给她任何面子,依旧要求她收拾东西离开公司,至于提前解约的补偿,自己次日便会要求财务和她结算清楚。
刘清莹临走之时咬牙切齿诅咒沈、方二人的模样,公司上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方欣然的态度如故,她并没有因为沈照曦的决断而稍有动容,仍旧对他不理不睬。若是有几次在家里被他逼问得急了,同样是那句话“想重新开始,除非你杀了刘清莹”。
杀了刘清莹。
“我没有杀人。”
面对周桦的诘问,沈照曦直视陈智渊,斩钉截铁地回答。
“请问昨晚十二点到今早凌晨三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有谁可以作证?”
沈照曦强忍胃中泛起的酸意,他万万没有想到秘书阿May心急火燎地找他回公司,等待着他的竟然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两人。从早晨醒来到现在,他粒米未进。
“昨晚我在‘自醉’酒吧喝酒,当时我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烈性酒,考虑到酒后驾车十分危险,同时我也感到酒意上涌,于是就在汽车里睡着了。”
“没有人证?”
沈照曦虽然是“自醉”酒吧的常客,但是酒吧这类场所人员流动性大,何况在这家酒吧革新之后,客流量也远远大于往常,服务员未必会记得他的模样。昨天那个摇滚歌手很能炒热气氛,就连酒保都加入到狂欢的队伍中去,根本没人留意到独憔悴般的沈照曦。
“我没有杀人。虽然我恨刘清莹破坏我和妻子之间的感情,但是我做不出杀人的行为。平心而论,我到底也曾经喜欢过她。”
沈照曦明显捕捉到陈智渊脸上流露出的鄙夷之色,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暗暗用力。
“沈先生,听说你有一块价值不菲的马球手表,能不能借给我看看?”一直坐在一旁记录的柯淮阳忽然开口,他的口气若无其事,像是在和他商量。
沈照曦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脸色顿变。
“是这块吗?”周桦举起一只透明塑胶袋,其中有一块褐色皮表带的方形手表,样式精巧,反面刻着一个“曦”字。
沈照曦额头上隐隐冒出冷汗,他心中原有的点滴不安扩大成一片雾霭,他感到有一张无形的网在缓慢收缩,自己早已深困网中而不自觉,他对自己如今的状况除了恐惧,竟手足无措。
“昨晚我在酒吧喝酒到十二点半左右,因为昨天登台演出的是个摇滚歌手,我嫌弃酒吧太吵,于是在十二点四十五分结帐离开了酒吧。我习惯将汽车停放在距离酒吧大约步行十分钟左右的街心花园附近,就在我走往停车点的途中,我遭遇到一个身穿黑色连帽衫男子的袭击。他抢走了我的钱包和手表,我的胃部还吃了他一拳。当时我喝多了酒,整个人昏昏沉沉,勉强打开车门后就倒在车里睡着了,直到今早八点才醒过来。”
沈照曦报流水账般将昨晚的行踪说了一遍,虽然三名警官没有说话,但是他从三人的神情就可以判断他们根本不相信。
“你说你遇到抢劫,为什么当时不报警?”周桦问道。
沈照曦愣了愣,当时他疲倦之极,只想尽快躺下睡一觉,但是他知道这种感觉除了他作为当事人之外,外人根本无法感同身受。
“那个抢劫你的男人外貌有什么特征?你大约是几点遭遇到抢劫?”柯淮阳表情依旧很认真,只有他带给沈照曦些许安全感和信任感。
“那个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八十到一米八十三之间,只穿了一件黑色或者咖啡色的连帽衫。由于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知道非常清瘦。事发当时大概是凌晨一点左右,我记得我是十二点四十五分离开酒吧,因为饮酒过多我步履不稳,走得很慢。那里距离我停车的地点只有两三百米,所以我判断差不多凌晨一点。”
柯淮阳一边点头一边记录,另外两人的扑克脸竟让沈照曦无端想起红心K和红心J,手握利剑的红心K还有手握斧头的红心J,带着难以言喻的恶意。可是他又想到这两人和自己无冤无仇,又何必处处针对?
提审暂时告一段落,沈照曦作为谋杀刘清莹的第一嫌疑人还押拘留所,如果表面证供成立的话,等待他的恐怕就是审判了。
事态为何会发展成这样?沈照曦戴着手铐步履沉重地向看守所走去,周桦忽然叫住了他。
“有件事我想应该要告诉你。”
迎着沈照曦迷惑不解的目光,周桦说道:“刘清莹死时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沈照曦呆了呆,迟疑了一会继续跟着狱警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陈智渊说道:“荣华小区那边的监控怎样?调取到了吗?”
柯淮阳汇报道:“已经查看过监控,不论是停车场还是前后两个出入口都没有发现沈照曦,可能另有途径可以进入大楼。听物业保安说,大楼有个后门供清洁工出入,原本要求值日清洁工出入都要上锁。但是清洁工嫌麻烦,基本从不上锁。”
“既然如此,那么之前沈照曦的不在场证明也很值得商榷,如果他从后门离开小区,再乘坐公交来到华庭街行凶——不要忘记,麦子柳的死亡时间是晚上九点至十点,那还是公交车的运营时间。刘清莹既然是他的情妇,那么证言的可信度并不高。”陈智渊点起一支烟,自从和艾琳分开之后,他完全不需要顾虑是否带着一身烟味回家,抽烟频率变本加厉。
“如果刘清莹的确是他的人证,那么如今沈照曦杀死刘清莹的作法实在不够明智;又如果刘清莹当初只是在为他做伪证,他更加不能杀死对方,否则我们一旦找到推翻旁证的新证据之后,一切都对沈照曦不利。”柯淮阳浏览着自己刚才做的记录,一边分析道,“我还觉得凶手杀死麦子柳的时间段很不寻常,一般九点到十点正是家家户户守在电视机旁的黄金时段,案发当天是周日,8楼又是居民最为集中的楼层。凶手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非常容易被发现的时间段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3
得知公司法律顾问宋子杰律师是受方欣然的委托而来,沈照曦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这阴冷潮湿的看守所顿时也平添了几分暖意。虽然他与宋子杰已经是老熟人,但依旧深深盯着对方的脸,好像从他的脸上能看出方欣然的影子。
宋子杰询问了沈照曦案发当日的行踪,其详细程度不亚于当日警察的讯问笔录。他表示需要回去仔细研究案情,不过出于老朋友的角度,他仍然忠告沈照曦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毕竟现有证据对他非常不利。
“最糟糕的是,刘清莹已经怀有身孕,警方很可能会借此推断你为了摆脱她的纠缠而痛下杀手。”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三个字是最不能作为证据的,无论是警方还是法院只会认为你在推卸责任。”宋子杰打开手提电脑,随后将屏幕转向他。
“原则上你是本案最大嫌疑人,而警方尚在收集证据阶段,因此沈太太不能和你见面。不过她拍摄了一段视频,希望能鼓励你坚持下去。”
当屏幕上出现方欣然那张娇美的脸时,沈照曦激动地不能自己,所有诸如委屈、悲伤、悔恨等等情绪都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落泪。
方欣然正襟危坐,头发用松软的皮筋扎起,显得脸型更为精致。她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后说出的话却让沈照曦心中一冷,然后这股寒气好像可以冰封住他的灵魂一样,令他手脚发麻。
“照曦,我很高兴,因为你不负我所望,又一次通过了测试。虽然你曾经犯错,但最后表明你仍然是爱我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不过请你放心,我已经拜托了宋律师全权代理,邀请知名法律专家协助,一定能帮到你。请你等我的好消息……”
沈照曦脑海中一片空白,接下去妻子说了些什么一句也没有听到,他好像在看默片,只见妻子樱桃般的小嘴一张一合,眼中笑意盈盈。直到宋子杰关掉视频合上电脑,他还是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维持原来的姿势。
原来她根本就不相信我。沈照曦心如死灰,妻子以为自己为了证明对爱忠贞不移,冒险以杀死刘清莹明志。最让他难过的是,妻子竟然如此高兴,那笑靥如花,就像是一个如获珍宝的孩子。
五年前,自己也是这样通过方欣然的测试。
沈照曦默默发出一声叹息,起身准备跟随狱警回去时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道:“我想问,清莹是怎么死的?”
宋子杰稍稍犹豫了一下,停下手中整理公文包的动作,说道:“割喉。她的脖子几乎要被割断,发现她的时候像是躺在血池之中。”
沈照曦顿了顿,随后急忙扭过头去,不愿意让宋子杰见到泪流满面的自己。
方欣然端坐在会客室等候宋子杰,陈智渊知道这里暖气不足,送来热茶陪在一旁,只是对方似乎不太领情,接过热茶后随手放在一边,就算冷得不断搓手也不喝一口。
“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是职责所在,并非我故意针对沈先生。”陈智渊有些垂头丧气的向她解释,但是方欣然没有丝毫回应。
或许是天气寒冷的关系,方欣然的脸色看起来异常白嫩,从陈智渊这边看起来好像透明一般,隐隐看得出红色的血管。她突然起身迎向探望过沈照曦的宋子杰,两人喁喁数语之后,宋子杰率先离开。
方欣然坐回原来的座位,拿起有些变冷的绿茶喝了一口,随后皱了皱眉头。
“我去帮你换一杯。”
陈智渊刚想去拿杯子,却触碰到方欣然有些冰凉的手。
“不用了,我要走了。”
她提起手袋突然脚步一个踉跄,几乎重新跌倒在座位上,幸亏陈智渊及时扶助她,紧紧握着她纤瘦的肩膀。
“低血糖?身边带糖果了吗?”
方欣然轻轻推开他,淡淡回答:“不要紧,我待会路上会买。”
陈智渊目送她摇摇欲坠地走到门口,终于还是忍耐不住赶上前去,低声说道:“那个……至少让我陪你买糖吧,要是路上你再头晕,那可怎么办。”
这次方欣然没有拒绝,当然也没有让他看见自己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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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思胧有个奇妙的习惯,那就是经常在各大综合商场乱转。她常常驻足在商场里一些名牌店铺口,站在橱窗外往里张望。有时凝视着光彩夺目的宝石发呆,好像被璀璨的光芒迷蒙了眼;有时幻想身穿昂贵礼服的模特正是自己,接受人来人往的膜拜。
她这样一待就是一整天,如果肚子饿了可以去地下一层的麦当劳,要是刚好挤在中午十一点至两点之间,只花费十五元就可以吃一份套餐。照她的说法,这样做并非毫无意义,就算买不起这样昂贵的商品,至少不能一无所知对不对?开拓眼界增加见闻总是没错的。
“买不起多看又有什么可看的?”霍疏影并非视名牌于无物,只是既然自己只是普通女生的身份,何必想太多呢?她更加担心期中论文若是无法按时发表,恐怕影响到毕业。
到时候找不到工作,这么多美丽的包包又要和我渐行渐远了。她在心中哀叹,一边脚步机械地跟随着姚思胧,她正站在某个E字带头的珠宝品牌橱窗前惊叹,连连说这块黄钻要是戴在自己脖子上该有多么高贵。
“黄色不好。”霍疏影故意打击她。
“为什么?”
“黄色代表黄了,要是你戴这块黄钻,学年论文一定会黄。”
姚思胧顿时呆住,随后指着另外一串红宝石项链,“这个够耀眼吧。”
霍疏影笑道:“红色的寓意更差。学科亮红灯哦!我记得你过几天要参加选修课考试吧?”
姚思胧狠狠瞪着她,“那末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得佩戴祖母绿啰?一路畅通无阻。”
霍疏影忍住笑意,“没错。翡翠也行,这是我们中国人的传统。”
两人边走边说笑,顺着自动扶梯一路往下,打算穿过地下一层乘坐地铁回学校。那里有个专门出售进口食品的City Mart,虽然不是休息日,但是照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姚思胧突然在超市入口停住脚步,霍疏影以为她又捕捉到什么新奇之物,心想原来她在超市也能找到高贵的商品感叹一下吗?下一步却发现姚思胧大步流星,穿过糕点区笔直走向日本糖果区域。
她一把抓住正拿着一盒糖果的女子,厉声喝道:“终于被我找到了,你这个贱人!”她呼喝的声音太响,引起周围众多顾客纷纷侧目,那女子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好像完全不明白。
霍疏影吓了一跳,急忙跟过去,这时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赶了上来,推开姚思胧将那女子护在身后。
“方欣然你这个贱人,你害死我哥哥,我不会放过你。”姚思胧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那女子,怒目圆睁,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那女子抓紧了手中的糖盒,用轻柔的语气回答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应该与你口中的哥哥并没有瓜葛吧。”
霍疏影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出头年纪,眉目如画,虽然衣着简约,但仍然可以看出品味不俗,整个人非常淡雅。既然姚思胧称呼她为“方欣然”,而对方并未否认,那么看来她应该就是姚思胧口中的那个女人。
仔细回想,虽然霍疏影不能确定,但是在德行女中撞到她的女子和“方欣然”轮廓十分相似。
不过她说她并不认识姚思胧。
“你不认识我哥哥?”姚思胧怒极反笑,要不是那女子被一个高大的男子护着,她几乎又要忍不住上前推搡,“我哥哥就是因为你才失踪十多年,你还说不认识?你以为从SZ城逃到这里来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去了吗?”
方欣然愕然道:“什么过去?我从小就在本市长大呀?这位小姐,我看你是误会了。”
这时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有些顾客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方欣然那张娇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握着糖盒的手在微微发抖。
护着那女子的男人开口道:“小姐,我是警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注意影响,请问你哥哥叫什么?”
“姚思朦。”
那男子扭头问方欣然,“你知道这个名字吗?”
方欣然微微摇头,低声道:“完全没有印象。”
姚思胧厉声道:“谎话精!你这个谎话精!你当初为了引诱我哥哥,暗地里做了多少事!现在居然统统不承认!”
方欣然脸色苍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不好意思小姐,”男人向姚思胧出示证件,“既然方小姐说不认识你哥哥,请不要继续纠缠,否则我也很难办。”
姚思胧顿时住口,随后凝视男人片刻,冷笑道:“我认得你!你就是抛弃艾学姐的那个警察嘛!呵呵,为了这个贱人,居然抛弃相处五年多的女友,你一定会后悔的!”
陈智渊无言以对,他也想起原来眼前的女生正是当日艾琳搬走时前来帮忙的两人,尤其是姚思胧,那厌恶冷酷的眼神让他至今不能忘记。
怎么就那么巧呢?陈智渊狼狈不堪,突然拖着方欣然的手拨开围观人群,走到超市入口遭遇警铃大作,原来方欣然手中的糖盒还没有付钱。
姚思胧冷冷看着他们,表情异常冷酷。
“我要回Z城。”回程姚思胧几乎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定定地看着车窗外发呆,快到站点了,她才冒出这么一句。
“哦?”
“我要回Z城找证据,证明就是这女人导致我哥哥的失踪。她是罪魁祸首,别想就这样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