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指数 ····
伦敦地铁
皮卡迪利线
晴
命运给予我们的不是失望之酒,而是机会之杯。
——理查德·尼克松
在希斯罗机场出关后,我和徐朗两个人推着行李车朝机场地铁站走去,我自己推着四个箱子,徐朗推着三个,事实上,他手推车里的三个箱子里有两个是我的。
“我以为你就带了一个公文包呢,看来你这是搬家的架势啊,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行李?”
“我当时就是一个人把这么多行李弄到浦东机场去的,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事儿。”
徐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铁卡问我:“好吧,你去哪儿?待会儿我怎么使用这张地铁卡?”
“和地球上所有的地铁站一样,刷卡进,刷卡出。我要去King's Cross St Pancras(国王十字圣潘克拉斯车站),你呢?”
“Leicester Square(莱斯特广场),那个地方会很偏吗?因为我到时候坐火车去格拉斯哥就是从那儿出发。”
“不偏,市区中心。就我知道的还是坐的士最方便,你不要相信那些攻略,我们搬不了这些行李的。”
“我查了,地铁对我来说是最快的,而且我只有一件行李,我应付得了,”他看了看行李后对我得意地笑笑,“攻略是真的有效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反正大家也分道扬镳了,我还会坑你吗?跟我走。”
我看了看行李,对徐朗说:“OK,至少你还能帮我一小段时间。”
我和徐朗顺利地到达了候车站台,徐朗掏出手机在地铁站拍起了照片。他就像刚刚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新生儿一样,眼睛四处张望,不时地发出细微的感慨声,后来,他索性把手搭在我肩膀上举起手机对我说:“来,我们合照一张吧。哇,太酷了!这儿和电影里一样呢。”
我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华人女孩对我们指指点点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把头凑到徐朗耳边,用嘴唇不动但自如说话的本领对徐朗说:“你三点钟方向的位置,那几个人在笑话你呢,你别弄得跟第一次出国一样好吗?”
接着徐朗看了看九点钟方向的位置说:“哪里有人啊?我本来就是第一次出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算了,那你离我远一点。”
“你又开始了,我说了你不要这么紧绷,你把你身边的人都搞得紧张兮兮的。”
我朝徐朗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然后后退了几步,坐到了椅子上。徐朗继续摆着剪刀手在拍照,最后,那几个华人女孩走过来对徐朗说:“你好,你是叫徐朗吗?这护照是你的吗?”
“啊?哦!谢谢!我刚拿地铁卡的时候落下了,太谢谢了。”
“呵呵,都是中国人,我们是同一个航班的。”
“是的,你们好!”
华人女孩海燕(我实在想不出怎么区分,暂且叫海燕吧):“可以认识一下吗?我们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相互有个照应,我们是第一次到英国。”说完,海燕指了指不远处捂着脸的华人女孩春梅(嗯,那个就叫春梅吧)。
“哦,当然可以啊。”说完,徐朗朝春梅挥了挥手,春梅红着脸娇羞地转过了身。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耳边突然回荡起《动物世界》的配乐,我想起了《阿格鸟跳求偶舞》的那一集。
海燕对春梅疯狂地招着手,春梅用一种惧怕却欣喜的步伐左摇右晃地走到了徐朗的身边,对徐朗说:“你好,是不是该叫学长啊?”
海燕:“对!你们应该比我们大。学长,你好!”
春梅:“还是说中文得劲儿,你也是在伦敦念书吗?”
没等徐朗说话,春梅对徐朗莺声燕语地说:“你的脸是天然的吧?哪里血统?”
徐朗:“我?青岛的,血统是邯郸和山东德州吧,你哪里的?”
春梅:“我?我南方的!你好幽默哦,哈哈哈……”
徐朗看了看我,大笑两声补充:“哦!又一个南方的啊?哈哈!我北方的!”
春梅:“嗯,但在国外,我们就都是中国人,是同胞!不用分得那么清,以后肯定经常照应的!对吧?”
徐朗顿时满脸绯红地朝我投来求救的眼神,春梅则已经神情忸怩地陷在了一整团的颔首低眉的情绪中。我朝徐朗眨了眨眼,装傻充愣。
地铁到来的时候,春梅的手心上已经写好了徐朗的电话。春梅和海燕活蹦乱跳地上了地铁,春梅转过脸对徐朗做了个巨恐怖的鬼脸,把我和徐朗吓得骨软筋麻。其实她只是稍微嘟着嘴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她大概只是想装可爱吧。
徐朗对我或者他自己说道:“别灰心,肯定有漂亮的!”
徐朗和我还没来得及把箱子整理好,地铁就开走了,春梅停留在我眼里的影像是她面对着司机方向,上唇上翘,门牙咬着下唇,竭尽全力地发出气流声。我打赌,她说的那个单词是“F”开头的。
“你是故意的吧,错过和她坐一趟列车?我觉得你们挺配的,至少她会是你的一个开心果吧?”我消遣道。
“哈哈,那更适合你吧。你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这种弄鬼掉猴、花样百出的魅力应该很吸引你啊。”
“我发现你们山东人挺有文化,讲句话成语这么多。”
“又开始了!你认识很多北方人吗?你们南方也不错吧,讲句话随时中英文夹杂,不知道比我高端多少倍。”
“我最爱的人就是山东人啊。你说的中英文混杂是那种,随时夹杂着‘anyway’的说话方式?比如说我还是要加油的,anyway;我要去喝一杯柠檬茶,anyway;公司的事情还是要先做好的,anyway。这样吗?”我模仿着,自己已经乐不可支。
“哈哈,对,就是这样。”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其实我每次听到都很想笑。‘You are pathetic, miserable.’你不是这样说我吗?你不也有这个毛病吗?哈哈。”我问他。
“语感你懂吗?如果我用中文来讲这句话,就没有这种效果了。”
“咱北方人儿不兴这个!哈哈。”我鹦鹉学舌。
“儿化音用错了,而且你前后鼻音不分,讲话有种港台腔的感觉。北方人很多都会刻意模仿港台腔,让我觉得很烦。”徐朗继续讽刺我。
“哦?酱紫(这样子)吗?我跟你讲哦,徐朗,你这样会让人觉得蛮奇怪的呢!嗯嗯!”我开始模仿起来。
“够了!打住!”
“哈哈,其实我真的是很喜欢你们北方人讲普通话,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这样的口音,只是我们现在不联系了。我觉得这种字正腔圆的感觉帅呆了,所以,以后我要去北方生活,学会你们这种特别好听的口音。”
“真会说!欢迎你来北方,我以前总觉得南方人不太喜欢北方人呢。”
“不会啊,对于我而言,这个世界只有人与人的区别,没有区域之分。如果按地域区分,不就是你说的地域歧视了吗?”
“那刚刚那个妹子说我长得像她韩国欧巴,你觉得那是褒奖吗?”
“在她的世界里,应该算吧!但我认识这么一大批帅哥美女,全是中国籍的,一点儿都不比韩国人差啊。那她这样夸奖你,你享受吗?”
“我还是宁愿别人夸我是山东帅哥,哈哈。”
“这不就对了!这方面我和你的世界观是一致的。”
“荣幸!”
“Same here(彼此彼此)。”
徐朗看了看我,笑了笑。我指了指自己补充道:“中英文混杂,南方人嘛!”
徐朗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