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遇见神迹,太子十分欣喜。命人在附近扎了营,严加看管,又特意将难民安置在远处的坡下,免得玷污了圣境,因此林朔也格外重视。
夜半时分,林朔出帐巡查。月色皎洁,映在皑皑积雪上,亮若白昼。水面雾气迷蒙,夜空静谧,水波翻涌声便异常清晰,较日间更显得如梦似幻。
林朔沿着潭边走着,沁凉潮湿的空气格外清爽。他朝潭中望去,竟看到那潭水中,一位仙人之姿的女子正在沐浴。
那女子秀发如瀑,肤若凝脂,绝美的背影在盈盈月光下如白玉一般,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宛若谪戍凡尘的仙子。雾气时而聚集,时而飘散,那女子的背影也忽隐忽现,只闻她口中哼唱着什么,听不清楚,嗓音却温润甜美。
那女子很开心的样子,照着水面欣赏自己的容颜,忽然转头,看到他站在岸边,吓得不轻,顿时“啊”的一声跳了起来。
谁知那潭水清浅,她原本是蹲在水中,这一跳,竟整个人露出水面。林朔虽到了婚配年纪,但一直跟在太子身边,尚未娶妻。第一次见到如此完美诱人的女子胴体,鼻血差点喷出来,面上却要强自镇定。
那女子发觉失态,又赶忙蹲下,借着夜色和潭水掩盖身体。见他一直不动也不说话,如冻住一般杵在那里,她只得先打破尴尬,“林大人?”
“你……你认识我?”林朔分外惊讶,没想到这潭中仙子竟知道自己的名字。
“小女子名叫蔚念,几日前曾在殿下营帐前见过大人。”
林朔更惊讶,怎么也无法将那脏兮兮的小女孩与这窈窕婀娜的仙女联系在一起。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林朔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结巴。
“我……”蔚念心道总不能说自己在洗澡,污染了圣泉说不定会被杀头,只好编瞎话道,“人人都说这是真龙现世的吉兆,小女子只想来饮几口圣水,保平安康乐。”
“你快快出来。”林朔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下意识说了这样一句话,却忽然想到刚刚她跳出水面的样子,不由得再一次脸红到耳朵根。
他解下披风,放在岸边,背过身道,“穿上它,跟我走。”
蔚念胡乱穿上原本的褴褛衣衫,又披上貂皮披风,赶紧跟上林朔的脚步。
回到营地,一片寂静,太子已经安歇了,只有巡查的士兵在夜色中安静值守。燃烧的篝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寒夜也仿佛温暖了起来。
无处安置蔚念,林朔只好将她带回了他的帐篷。摇曳的烛光中,她的侧颜线条柔美,肌肤泛着嫣然的光晕。他终于彻底看清了她的面容,不由得又一次惊为天人。即使在战场上都从未如此紧张过,此刻却分外的不知所措。
“今晚你就睡这里吧。”林朔指了指铺好的床褥,自己坐到了帐门口,闭目养神起来。
林朔那绯红的脸颊和窘迫的神情即便竭力掩饰,也太过显而易见,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蔚念不禁暗笑,便不多推拒,就着床褥躺了下来。
费了那么多力气,都没能走近太子营帐半步。只是露了个脸,便进了太子贴身侍卫的营帐。美貌竟然这般大有用处,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享受一下美女的待遇,果然十分的爽。都怪自己早没有想到,更怪自己没有早洗把脸,竟浪费了那许多力气。
胡思乱想着,蔚念沉沉地进入了梦乡。穿越过来已有月余,从未如此舒服地睡一觉。泡了温泉,躺在柔软的狼皮褥子上,烤着火盆睡觉,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到了极致。
林朔却很不舒服,坐在门口吹冷风不说,心里还七上八下地盘算着很多事情。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林朔赶紧起身来到太子寝帐。
“殿下,臣有事禀报。”太子刚洗漱完,林朔便急不可耐地说道。
屏退左右,太子方才开口,“说吧,什么事急成这样?”
“启禀殿下,您交代臣寻的女子,找到了。”
“找到了?”太子很意外,之前林朔遍寻各地而不得,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竟寻到了。
“是此次从关外带回的难民,已随军月余,因形容污秽,一直未被人发觉。说来巧得很,这女子殿下之前也见过,正是前军士官胡勇欺负过的女孩,您还罚了那胡勇二十军棍。”
“嗯,我记得这事。”太子点点头。
“昨夜臣偶然见到其真容,此女子的姿容,堪称绝色。”
“绝色?”
“正是。且该女子性情坚韧,言行有度。臣以为,堪为殿下所用。”
“很好,带来我看看。”
营中无女子衣饰,林朔只好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让蔚念换上。那宽大的男子衣装穿在她身上,竟英气逼人。她将锦缎一般的长发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一个髻,顿时如翩翩公子一般。
蔚念跟在林朔身后,轻轻迈进太子寝帐,清早温润的晨光仿佛也被她的脚步带进了帐内。太子没有问话,只是看着她。她丝毫不见怯懦,垂眼立于案下,安静地任他打量。
端详着她的容颜,见过万千美女的太子也不由得心口抽紧,她的容貌不单单是美,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摄人心魄的风情。单靠这张脸,恐怕就没有哪个男人能过得了这一关。
她沉静地立在书案边,浓密而纤长的睫毛颤颤的如蝴蝶的翅膀,眉目间的神色既可以清冷高远又可以炽热妖娆,顾盼之间充满了神秘又诱人的气息。早就看出这女子必定相貌不俗,但这样绝美的容颜却是出人意料。
“殿下,殿下?”
思绪猛然被打断,侍立在案旁的林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他才察觉自己的失态。这么多年来,朝堂上风云莫测,后宫中危机四伏,只有一起长大的林朔始终陪伴在他身边,不求荣华,忠心做他的侍卫。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只有林朔能明白。
“你叫蔚念?”太子开口问道。
“回禀殿下,正是。”轻开檀口,音色曼妙,宛如天籁。
“可还有家人?”
“战乱时头受了伤,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知还有没有家人。”背了无数次的说法脱口而出,她知道一定会有人问她这样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来的,父母生活在异时空,所以失忆是唯一的答案。
“听闻你日日来我帐前,可是真心效忠?”
“殿下仁德,民女敬仰,愿终生追随殿下,誓死效忠。”曾经在电视剧里听来的话脱口而出,当时只觉酸腐可笑,如今说起来却极其顺口。
“很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帐下的奴婢。”太子顿了顿,又道,“不过,行军不便,你暂且作男子装扮,做我的随扈侍卫吧。”
“奴婢遵命。”
“另外,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蔚念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奴婢谨记。”
太子随扈侍卫的生活质量果然比难民营好了太多太多,工作还非常轻松,待遇还很高。吃的是细米白面、山珍野味,穿的是绫罗绸缎、锦帽貂裘。虽说需要每天随侍太子身侧,但也只是端茶倒水的工作,不需要干一丝重活,还能免费乘坐太子专列,简直比一步登天还过瘾。
可越是舒适,蔚念心里反而越是煎熬。同帐众人还在难民营中受苦,且她这样突然失踪,一句交代都没有,众人怕是要为她担惊受怕了。
她屡屡接近太子,为的就是给她们争得一丝生机。自己安享富贵,而她们还在生死边缘挣扎,每每思虑至此她都忧心如焚。如今唯一的机会还是在太子,只有她在太子面前得了脸面,才有机会开口求太子赦免众人。
于是蔚念更加积极地在太子身边忙前忙后。太子十分勤奋,即便行军在外风餐露宿,也依然不忘彻夜苦读,常常整片营地都熄了灯火,太子仍手不释卷。
这日太子又读书至深夜,蔚念不时修剪灯芯,以免灯光昏暗,伤了太子的眼睛。营中士兵已然安歇,一片寂静,只有山间的风雪呼啸而过。
只需再翻过这片山脉便可入关了,但城平关依山而建,地势最为险要。好在希望就在眼前,否则如此险地,不知又要折损多少人马。
灯花噼啪闪了一下,这才将蔚念的思绪拉了回来。修好了灯芯放下小剪刀,蔚念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太子脸上。她不是没见过帅哥,昔日的男明星在她眼前一个个闪过,每个都掠夺了无数少女心。
可眼前这位古代帅哥不但外表较之却毫不逊色,更有一种现代人没有的古雅和温润。他的两鬓生了几丝华发,看样子已近不惑之年,然而这非但没有削减他的魅力,反添了成熟的韵味,正是蔚念迷恋的禁欲系大叔型。只可惜帅哥似乎身体不太好,常常咳嗽,每日还要进许多汤药。
蔚念正欣赏得出神,太子却蓦然抬起头来,正对上她的眼神,她慌张地移开目光。偷看帅哥被逮个正着,她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上不自觉地烧起来。明知隐在面罩后面,他看不到她的脸红,却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
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太子不禁莞尔,“怎么了?”
“没……没什么,可能炭火太盛了,有些热。”
“便将面罩除下吧,总戴着必然要闷气。”
“可是,殿下不是吩咐奴婢要终日戴着。”
“既没有旁人,你便放松一会儿也不要紧。”
虽见过蔚念的容貌,但当她摘下面罩,他还是忍不住暗暗吸气。
“多谢殿下体恤。”蔚念轻轻颔首,嘴角漾起温柔的笑意,梨涡浅浅,尽显少女的婀娜与柔情。只是淡淡一笑,便风情万千,怕是任何男人都恐难抵挡如此容颜。
夜深,蔚念服侍太子就寝后,便在寝帐外间躺下。大概白日里劳累了些,躺下不久便沉沉入梦。
太子却在榻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虽隔了一道屏风,二人实属睡在同一间屋子,她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她的脸反复在他眼前浮现,任凭他如何分散精神也挥之不去,如同受了某种蛊惑。
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将男女之情看得极淡,而今这般焦灼难耐,却仿佛回到了少年。
太子终于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下榻来到外间。